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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upi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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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第一个话题就出了糗,接下来一路上,黎嘉茉都没再轻易开口,两眼放平目视前方,和原起各走各的路。
最开始还觉得这死寂的二人行氛围有些别扭,倒后来反而对这份沉默坦然了。
终于走到了车行。
见到有人来,正在追剧的老板放下手中的瓜子,有些殷勤地迎上来:“是来买车吗?”
黎嘉茉刚想回答,身侧的人就先回答:“修车。”
老板:“哪坏了?”
原起说不上来,偏目看黎嘉茉一眼
站在一旁的黎嘉茉伺机登场,精准地说出了自行车的病症:“脚撑和挡泥板掉了。”
说着,她绕到车前,从篓筐里拿出脱落的脚撑和挡泥板,递给老板:“请问这个能重新装上去吗?”
“我看看……”
接过零部件,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锈斑,老板下意识点评:“你这车部件有点旧了啊。”
黎嘉茉:“对,有点时间了。”
毕竟是她入学的时候从论坛上向一位大四学姐收的二手车,算上她的使用时长,这小破自行车已经有五岁高龄了,做买菜车都嫌骑起来不舒服。
“帅哥。”老板拿着那些零部件瞅几眼,突然将视线转向原起,“你把车放下来,我看下能不能修。”
闻言,黎嘉茉也朝原起看去。
老旧逼仄的空间,头顶的灯泡似是昏昏欲睡,投下黯淡光晕。店的面积不大,原起人高马大地杵在那,仿佛只要再往上一些,他的头就要接触到天花板了。
他顶着张拽酷冷肃的脸,偏偏身板挺得笔直。站在那儿,手还依旧老实规矩地握着那七老八十的自行车的车把手。在这样逼仄凌乱的环境里,反而显得有些好笑。
但他自己似乎恍若不觉这违和感。
哪怕是听到老板的话,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把车放倒在地上。
原本还有些想笑的黎嘉茉看到这幕都不自觉地正了正身子。
老板就没原起那么讲究了,蹲下身子直接拽过自行车,举着手里的零部件和车身比对。半分钟后,啧啧两声,抬头,对黎嘉茉说:“美女,你这车太老了,里面链条都生锈了,我今天给你把脚撑和挡泥板修好了,也骑不了多久了。”
闻言,黎嘉茉刚想说没事,让老板直接给她修了就行,却没想这老板根本不等她回答,便已看向了原起:“帅哥,你女朋友这车最好是全部部件都换过,不如直接给你女朋友换辆车吧。”
老板的声音洪亮如钟,在整个车行回响震荡。
“女朋友”和“换车”也不知道先否决哪个。
黎嘉茉登时睁圆了眼,赶紧摆摆手:“不……”
老板却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了,哪类人计较、哪类人大方,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进来的女生,而是那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冤大头帅哥。
老板直接打断黎嘉茉的话,继续对原起说:“你们大学生骑车多,校园里车来车往的多危险,她链条都生锈成这个样子了,很危险的。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哪天摔了可就不好了,是吧?”
黎嘉茉:“……”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心想着,又听见那道今天才稍稍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如既往的淡漠语调:“那就换辆车吧。”
啥啊!
当事人黎女士表示震惊。
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个模样,黎嘉茉侧目去看原起,就见他刚好也偏过脸来看她。
对上黎嘉茉那双写满了疑惑不解的眼眸,原起的神情则显得平静许多:“你选辆喜欢的吧。”
黎嘉茉唇瓣动了动,话说出口前看了眼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老板,蓦地,心中叹了口气,上前直接拽过原起的手腕:“你先和我出来。”
手肘处猝不及防传来触感,就像是微弱的电流流经一般。
原起有片刻的失神。
明明是夏天,夜风渡不走炎暑,就连小车行里那台老旧电风扇摇出的风都是热的。
她的指尖却是冰凉的。
就像是一块碎冰,隐忍的情绪火苗乱窜,但还是燃不化这块冰。
就这样不痛不痒地刺中他的肌肤。
拉着他的手的女生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个下意识的举动。直至车行外,都没有反应过来,很自然地把握住他手肘的手松开。
按理说,黎嘉茉的个子不算矮。偏偏原起身高过分优渥,二人差了一个头多的距离。似是为了对视,面前的女生高高仰起脖子,抬头看他。
在漆黑的车库门口碰面,一路走来又几无视线交流。
这是原起今晚第一次认真看清黎嘉茉的长相。
常听他人说南北方的面相差异,可原起对这些毫无分辨,觉得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不知道区别在哪。
但就这样看着黎嘉茉,他却下意识地觉得,如果真的可以凭借地域认人,面前的女生应该就是典型的南方面孔。
白净的鹅蛋小脸,分布在上面的五官亦是小巧。只有那双眼,眼尾微微上扬,眸色墨黑,此刻抬眸,浅薄的双眼皮叠在一起,像是猫的眼睛,似点睛之笔,使得这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并非温婉文静,而是偏灵动的气质。
顾虑到就在车行门口,黎嘉茉刻意压低了声音:“那个老板就是想忽悠你买车——我那链条是两年前刚换的,虽然不太新,但也还可以用。”
但由于距离相远,原起只能听到她在说话,却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原起下意识俯身:“什么?”
黎嘉茉微顿,而后又往前凑近了半步,踮起脚,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在她靠近的半步里,有一缕清香同时逼近,牵引着原起的注意力。他有片刻的出神,又在黎嘉茉再度开口时扯回注意力。
又立即不自在地别开眼。
……他们靠的,有些近。
听完了黎嘉茉的话,原起收起身子前倾的弧度。
半响,垂眸看她,问:“你大学只读了一年,车的链条却是两年前换的?”
闻言,黎嘉茉一面觉得原起的关注点奇怪,一面回答这是她买的二手车,是之前的学姐换的链条。
而听完她的话,关注点有点奇怪的原起不紧不慢地得出结论:“那这辆车已经很老了。”
“是的。”黎嘉茉没否认。
她又说:“但是我从使用体验出发,觉得还没有到要换辆车的地步。”
收束最后一个音节,黎嘉茉又强调一遍:“而且我的车只有脚撑和挡泥板是你撞坏的,其他的都不用你负责。”
说完,她看向原起。
而原起也正看向她。
两道视线就这么在夜风中碰撞。
半晌。
原起冷不丁地开口问:“你是不是觉得用我的钱换车愧疚?”
说话时,黎嘉茉看见他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下。
像是微微扇动的羽翼。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黎嘉茉下意识愣住。但既然原起都问得这么直接了,她便也点点头,承认了。
这确实是主要原因。
其实从前段时间开始,这车骑得已经有些费力了,黎嘉茉也思考过换车。
只是今天情况特殊,倘若在这个时候换车,凭借她对原起的初步了解,他应该会直接把钱付了。
那样就是从接受合理赔偿变成占他的便宜了。
说完,黎嘉茉等原起的反应。
高温让水汽蒸发得很快,晚饭前后落过雨,此时,留在地面上的雨后水渍几已寥寥。
原起投向她的目光和这条拥挤淤泞的道路不同,是平静却澄澈的。
“这笔钱是我向你道歉用的。”
黎嘉茉听见他开口。
“我给你换辆车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你要换辆车,而是我想你换辆车。”
说到此,他一顿,看向黎嘉茉的目光淡了些,继续道:“我是在为自己的愧疚和那天的鲁莽买单。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不收下,我反而更愧疚。”
他的声音就像是雪里长出的松柏,清冷、透劲。
听完原起的话。
黎嘉茉的眸光微微松动。眼里倒映着月光和原起的身影,心下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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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推着新买的自行车,踩着月光小径,往寝室回走。
这一次,黎嘉茉执意要自己扶车,原起没再坚持。
刚才推车过去,他发现这车确实比自己想象的轻多了。
虽然原起试图用一番话摘干净黎嘉茉的不好意思,但黎嘉茉知道话虽如此,他还是负了超出自己义务范围的责任了。
心里对原起的好感度加了点,又因为这辆新车和原起的态度,黎嘉茉决定对他再友好一点。
于是回来的路上,她主动和原起攀谈:“你那时候是怎么撞到我的车的?”
这次回来,他们是并排走的。
迁就着黎嘉茉的步伐,原起刻意走得慢了。闻言,他回忆了下,说:“你的车在路中间,我没注意到,就撞上了。”
路中间?
“我明明是停在路边的呀——”黎嘉茉下意识反驳,又立即补充说明:“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就是疑惑。”
原起:“不知道。”
那看来是被哪位没素质的同学停车的时候挪到路中间了。
这么说,原起的罪过更加减轻了。
黎嘉茉的语气也更加友善,继续扯话题:“你是骑山地车还是摩托车撞上的呀?”
下一秒。
她就听见原起语气淡淡道:“轿车。”
平铺直叙的语调,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
不过一大学生在校内开轿车这件事儿,本身就已经足够夸张了。
黎嘉茉:“……”
怪她给出的选项太少了。
又东拉西扯地尬聊了一点,多是黎嘉茉问,原起回答。
黎嘉茉发现原起并不是话少,也算不上话多,不高冷也不活泼,而是视要说的内容决定字数。但有问必答。
黎嘉茉在心里默默想,他和网上流行的低素质体育生渣男说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过心里一直悬着一个问题。
只是黎嘉茉犹犹豫豫不好意思说出口。
终于,到寝室楼下,就要道别的时候,黎嘉茉壮壮胆,终于问:“那个,你现在找到课程辅导了吗?”
话出口时,心中还隐隐有些尴尬。
刚收了人家的自行车,就问人家这事,显得有点不厚道。
但原起的反应立即让黎嘉茉心中的顾虑消散。
他反问:“你不想当了吗?”
黎嘉茉立即听懂了原起话里的含义,出声:“没!我就是问问!因为我感觉你这个应该还有挺多人来应聘的,所以不太确定是不是我。”
“是有很多人加我。”原起回答,“但是我不想微信有多人,所以就只留了你。”
这句话,直接把其中的因果解释清楚了。
是因为黎嘉茉特殊的车主身份,所以让原起必须同意她的好友申请。
又因为好友列表里已经避无可避地多了一个黎嘉茉了,所以就想图个顺便,免了试课和竞争,直接让她当家教了。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黎嘉茉心里哦耶一声,又问原起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思忖片刻,原起问:“你这周周末有空吗?”
黎嘉茉:“我周末一般都有空。”
“那就每周末的晚上七点到九点。”说完,原起又征求了下黎嘉茉意见:“你看可以吗?”
黎嘉茉当然没异议。
确认完了时间,她又开始和原起商量地点:“那我们在哪里上课?”
原起又陷入了思考。
他想事情的时候,目光会微微垂落,下意识抿唇。
黎嘉茉感觉他像是什么都没想好就来找家教了。
终于,原起抬眸,反问黎嘉茉:“学校里面有可以说话的自习空间吗?”
黎嘉茉想了想:“图书馆三楼可以。”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简单道别后,黎嘉茉把新车推进了车库。
鹅黄色的车身崭新锃亮,前面的车篓都是漂亮的款式,看得人心情愉悦。
空荡的车库里,黎嘉茉长久地盯着自己的新车,内心突然涌上温热恬静的幸福。
不是那种突然炸开的情感,而是像细流一样浸润着她的心田。
今晚的一切像是巨大的梦境。
而此时的她是刚从兔子洞里梦醒的爱丽丝。
终于,她开口,在空无一人的车库里与她的新车柔声道别:“晚安,叮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