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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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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知看着江云站起来，一字一句道:“刚才他贪恋你的灵力，又咬伤你的掌心，寻常孩童会有如此行为吗？！”
谢镜敛这次倒没有像过去那样显露出可怕的气势，他似乎觉得自己不该伤了江云，于是只站在旁边听他们讲话，眼睛不时瞟江云一下。
“我知道。”江云伸手捂住谢镜敛的耳朵，对傅明知坦诚道:“谢镜敛天资奇高，而性情绝非善类，这点我无比清楚。”
“只是正因如此，若将他放在凡间，或其他底蕴较浅的宗门，代宗主觉得谢镜敛未来会如何？”
他们都知道，谢镜敛这样的天资不可能藏的住，而之后若不好好加以管束，轻则心性偏执，走火入魔，重则误入歧途，闯下弥天大祸。
江云总觉得，谢镜敛在那个洞窟中，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等着她去发现。
傅明知说:“我们可以防患于未然。”
江云反问:“因为还未实现的未来对一个现在的孩子下手？”
傅明知沉默下来。
这是最难办的，谁都知道这个孩子未来很有可能会闯下弥天大祸，但谁都知道最起码他现在是无辜的。
没有正道修士会愿意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哪怕是废除灵脉，断绝他的可能。
“不过，升云宗并不是唯一选择。”江云看着傅明知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角，神情稍显柔和，“代宗主自身的意志高于一切，我请求您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尝试游说璇玑宫算星楼等宗门。”
傅明知与她对峙。
弟子乌发白衣，身条修长，比之过去的低眉顺眼，她如今目光平静镇定，宛如白松。
傅明知明白，江云做下的决定不会轻易变更。
从前亦是如此，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好。”他错开与江云的目光，“让他继续留下吧。”
江云没想到傅明知会改口，短暂讶异后行礼，“多谢代宗主。”
她余光注意着谢镜敛，他跟着她一起低头，模样甚是规矩。
事实上，她没打算将谢镜敛留在升云宗。
看谢镜敛一系列的行为，她就已改变了主意，她不能因为傅明知的勉强改口而理所当然地将谢镜敛扔在这里。
谢镜敛是她救的，她理应负起责任，她离开时，会带谢镜敛一起走。
虽然这会让她的未来行程会麻烦两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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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空间，云光仙岛。
江云睁开眼睛，看到日月同空，听到冥河簌簌，几株五颜六色的仙草凑在一起摇摇晃晃，似乎在窃窃私语。
她没惊讶，侧身看到玄情挺直的鼻子和长的过分的睫毛。他闭着眼睛，呼吸清浅规律，似乎睡的很熟。
玄情这两个白日不再出现于她的识海中，只是夜晚入梦之时，会把她拉入识海空间进行陪伴。
江云并不讨厌这种行为，相反，在识海拟态出的云光仙岛中休息，会让她有一种安心感。
江云:“神主。”
玄情:“……”
江云:“神主，我回去的时候，可能多带一个人。”
玄情:“……”
江云:“就是上次让你看的那个小孩，不过不会待太久，在岛上待段时间后，我就会带着他离开，也不违背和您的约定。”
江云:“神主答应吗？”
玄情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江云沉默片刻，慢慢开口:“神主，烤熟的灵霞玉鲤是撒祝余草调味好，还是撒白榴椒调味好？”
玄情:“祝余草吧。”
江云叹息:“所以您答不答应。”
玄情抬起眼皮，看她一眼:“不想答应。”
意料之中。
玄情领地意识颇强，江云第一次坠落在云光仙岛上的冥河边上，茫茫睁眼时，于眼睫血雾中看到一抹修长孤寂的白色身影。
岛上主人立于日月之下，平静肃冷，金眸深邃，静静凝视她。
无需表情，无需语言，江云瞬间忘却身体疼痛，每一寸皮肤都为这无声的杀气疯狂报警。
长居岛上的神主，并不欢迎外界的来客。
江云那时候很严肃地思考自己的新生会不会连一刻钟都没持续就要戛然而止。
然那神主一步步走近，递出如同白玉的修长手掌。
大手没扼断江云的脖子，悬在半空。
它在等着江云抓住。
江云神经紧绷很久，直到那人疑惑地歪歪头，她才在金眸下慢慢握住那只手。
然后，便开始了与岛上主人长达两百年共居生活。
江云不知道玄情态度陡变的原因，可她明白，玄情不喜欢别人踏足自己的领地。
所以想让他接受谢镜敛，要费一番功夫。
玄情先开的口:“你说你带他走，但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在岛上陪我。”
江云道:“我当时答应的是陪您一段时间，并不是永远留在岛上。”
“所以你出来偷那把破剑的目的就是在为了自己离开做准备。”
江云看向玄情的脸，他睁着眼睛，目无波澜，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平淡地叙述事实。
她顿了一下，“可以这么说。”
“毁剑能使我修为完全恢复，而修为恢复后，我会回到大陆。”
“毕竟，我不能，也不会永远留在云光仙岛。”
玄情盯着天空，盯着那条日月之间的交界线，没说话。
他忽然忆起了不曾遇到江云的日子。
事实上，那段时间，玄情很烦躁。
岛上物理时间不会流动，他不知道自己在岛上待了多久，也不在意自己在岛上待了多久，只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厌倦烦躁感不可避免地侵占他内心的每个角落。
睡眠是他用来消磨时间的最有效，也是最无意义的方法，或许从千年前开始那股厌倦烦躁就已经诞生了。
而他选择用睡眠去忽视这种怪异的感觉，可如今，这项活动也失去了它应有的效力。
玄情看着云光岛上千年不变的日月同空，一直簌簌流动的长蛇冥河，永远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无知灵草。
一块烦躁的空洞，越来越大。
可他又不想出去，而且他也不能出去。
然后，他就遇到了江云。
玄情能感知云光岛上的一切，当入侵者踏上云光岛土地的一瞬间，就已被他锁定。
他那时候，是真心实意地想杀了那个入侵者。
玄情不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不认为它有什么值得被留下的意义。
所以死亡，就是那个东西唯一的归宿。
直到他见到“她”
人类浑身带血，躯干破碎，内脏流出，躺在冥河边上艰难地喘气。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人类似乎察觉危险，猛地抬头望向他的方向。
肤色惨白，眉间朱砂如血，双眸昳丽动人，稍一流转，泄出几分天地都不曾具有的华光。
她的眼神是冷静的，亦是炽热的。
玄情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只带血的凤凰，看见了一轮被天狗吃了大半的凄美残月，虽然他也不记得自己上次看到这些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了。
但是，这轮残月，齐齐整整地填在他心中的空洞上。
严丝密和，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但我想你陪着我。”
月亮迟早要被抠出去，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发闷，转移视线至江云身上，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略显坚决的面孔，最后定格她如镜清和的眸上。
江云神情没有变化，平静地与玄情对视。
但是，转瞬之间，一些陌生的画面与情绪突然涌进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不知哪个时间段的云光岛。
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主在静立于日月之下，全身素白，眼瞳宽广深邃，好像在看着远处的灵光仙山，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神主无言，整个云光仙岛便一同陷于缄默。
江云印象中，玄情经常发呆，哪怕和她在一起也一样，玄情会盯着她的脸，一盯就是大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发呆归发呆，在江云面前发呆的神主，看起来木木的，乖乖的，又有点可爱，而不是现在江云看到的这段记忆中的……全然虚无寂静的模样。
老实说，看起来怪可怜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玄情终于动了。
他收回视线，径直走向灵泉，进入后面的洞穴，泡在水池里开始睡觉。
大多数时候云光仙岛都很嘈杂，这里遍布奇珍异兽，哪里都有它们窃窃私语地说话声。
可灵泉附近总是寂静一片，因为它们知道玄情在此处休息，它们不敢在这里吵闹，甚至不敢接近这里。
睡完觉后，玄情慢慢从水池里站起来，水珠淅淅沥沥地向下落，他神色无一丝酣睡过后的清爽舒适，而是保持着入睡前面无表情的状态走出洞穴。
记忆片段很短，江云所视如浮光掠影，可她看着水池中玄情的脸，就能知道他这一觉，必定睡的相当久。
或许这期间，外界已过了几百年。
可对玄情而言，甚至对整个云光仙岛而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仿佛这段时间只是刹那而过。
就在江云以为玄情打算做点什么疏松一下筋骨的时候，玄情走到冥河旁站定，又开始盯着天上的日月发呆。
云光岛上的日月不会变化，金灿圆轮和柔白玉盘紧贴在一起，难舍难分如同一双璧人，衬得底下孤零零的玄情更可怜了。
如同之前一样，他看了好半天日月后，重新回到洞窟。
再一次进入了不知持续多久的长眠，然后再醒来，再循环。
江云审视着记忆片段中玄情闭着眼睛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对玄情的认知错了。
她从前一直觉得玄情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物质与情感的需求淡薄到接近于无，唯一认可的，就只有自己的领地，云光仙岛。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玄情又一次陷入长眠，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佛雕。
他没她想象中的那般安适。
或者说，他还挺孤独的。
一群兔子模样的灵兽误打误撞跑进洞穴，用力过猛来不及停下，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掉进水池里。
记忆碎片中的玄情霍然睁眼。
他坐起来，神色不冷不淡地盯着那群挣扎上岸，聚在一起的兔子。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江云回忆，一群五颜六色的凤髓神鸟争地盘抢配偶时把玄情吵醒了。玄情起床气大，一挥手十几只金红相交的凤髓鸟变成了光秃秃的白鸡，飞都飞不起来。
她那时候还用玄情拔下来的凤髓羽毛做了个小垫子。
只不过没带出岛，也不知道岛上的异兽留没留那张垫子。
江云颇觉遗憾，正当她觉得玄情会故技重施，给这群小兔子一点教训时，玄情静坐片刻，伸手摸摸小兔子的脑袋。
嗯？
她震惊。
玄情用指尖拨弄团在一起的兔子，金色的眼睛映出小兔子们瑟瑟发抖的身影。
小兔子们也很慌啊，它们简直怕死这位脾气古怪的神主了。
听父母说，惹神主生气的兽类都会被拔光毛，它们见过那些被神主拔光毛的大鸟！
神主拔鸟毛时它们还没出生，现在它们都快会说话了，那些鸟的羽毛还是七零八落，飞都飞不起来！
兔兔还小，兔兔不能没有毛！
于是玄情拨弄兔兔们时显得很温柔的掌心，成了兔兔们心中的夺命拔毛手。
噗。小小的一声。
一只兔子吓晕过去，其余被吓得呆住的兔子猛然惊醒，一哄而散，蹦跳的速度比当初被拔光毛的凤髓神鸟还快！
玄情手悬在那，神色有些茫然。
他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终于无聊到了极点，才想摸摸这群平平无奇还缩小的异兽而已。
但是现在，它们都跑了。
可他什么也没做。
倒坠星光洒面，神主睁着眼睛，嘴唇动了两下，表情凝固了。
呆呆的。
江云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记忆中人似乎终于听到他的笑声，侧身露出一张好看的完整面孔。
金瞳深邃寂静，不见茫然。
时间凝向某一点，江云睁眼，仿佛看到无数星辰穿身而过。
咔嚓。
记忆碎片消失，看着江云的金瞳却没有变化。
江云眨了下眼睛，乐了一声，和玄情侧躺着说话:“神主是想让我心软，然后留下？”
玄情错开目光。
于他而言，用这种几乎是“求”别人留下的方法，实在是相当丢面。
江云却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道:“神主孤身千年时光，我确实觉得可惜，可我若真的为此留下，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觉得自己可惜了。况且我们约定好了，我可以继续陪您生活一段时间，但最终一定会离开。”
玄情孤独吗？的确孤独，所以他想找她作伴。
江云想自由吗？她的确想自由，她想恢复修为后摆脱世俗，周游大陆，踏万水千山，赏天地奇景。
二者是冲突的，不存在一方为另一方折腰低头的可能。
玄情没吱声。
他觉得沮丧，觉得挫败。
他都用出这招了，把自己过去的经历摊在江云面前，几乎是在祈求江云的怜悯。
可是江云还是没被打动。
玄情也不想采取武力手段，他从来不在乎其他存在的意愿。
可到江云这里、到这个两百年前突然闯入他的岛的，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人修这里，他就突然在意了。
他得遵守和江云的承诺才行。
玄情心绪低迷，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江云道:“神主，您是不是很孤独？”
孤独？
玄情抬眼，他从没有过这种想法，这种词语都是放在凡人异兽身上的，他没觉得自己孤独过。
他不需要其他存在的陪伴，他只是想让江云和自己待在一起。
看着玄情的反应，江云了然，看来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孤独。
他认为自己只是想找个伴，没将这种话本子里看上去“逼格很低”的情绪放在自己身上。
江云耐心地说:“我看的那些片段中的你，都很孤独。”
玄情很倔:“我不孤独，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江云:“这就是孤独。”
玄情坚持:“这不是，岛上有很多异兽，他们会跑会跳会说话，我为什么不让它们陪着我？”
江云一愣:“为什么？”
因为她做饭好吃？因为她和玄情一样，长的是个人？
玄情沉默一下:“不知道。”
江云盯着玄情，他表情平静，理不直气也壮。
行吧，暂且不提孤单不孤单，陪伴不陪伴的，她得解决眼下的玄情试图让她留下岛上的问题。
她开门见山:“你喜欢云光仙岛吗？你想出去吗？”
“玄情，就我刚才所见的记忆片段而言，我觉得你虽然不讨厌云光岛，却也未必多喜欢这座岛。”
但他自己没发现，只一个劲的让江云留在岛上，而从不想换个思路。
当年斩开大陆缔造仙岛的赤月云光剑神估计也想不到，若干年后会有一个脑筋转不过来的神明死抠着云光岛不放。
玄情没否认江云的话，他现在自己都很茫然。
江云叹息，换了个说法，“再或者，神主，您是想待在这座岛上，还是想和我待在一起。”
玄情和她对视。
金瞳怔怔。
一股让人紧张的氛围扩散开。
对视只存在两息，然这两息的意义于玄情而言远大于过去千年的孤寂，让他想明白了一个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
“……不是要你在岛上陪着我，而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金瞳中投入光影，乍然明亮几分。
江云弯唇，知道玄情反应过来了。
他没那么喜欢云光仙岛，并不是非云光仙岛不可，那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出去呢？
江云并不介意自己未来的周游之旅多一个可信任之人。
玄情甚至弯起唇角，可很快就垂下来，“可是，我不能出岛。”
“我们可以一起寻找让您出岛的方法。”江云轻轻偏头。
她从来不畏惧困难，玄情是新生后江云遇到的第一个人，救她，帮她，二人之间几乎毫无秘密，彼此共处两百年，自然意义非凡。
她很愿意帮这位困于岛上数千年的神主，找出岛的方法。
柳暗花明。
玄情的心脏跳动慢慢加快。
实在罕见，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身体内心脏的存在。
一下一下，有力跳动，为面前人的一句话，为那只是一个可能的未来，如此激动，迸发出他数千年都不曾有过的欢喜。
他盯着江云:“摸摸我的眼睛。”
“……”
江云觉得自己要是拒绝，玄情立刻就会搬出谢镜敛来。
她静声一息，凑近玄情，抬臂搂住他的双肩。
神主身材修长，肌肉薄薄一层，比江云大一个码数，江云搂不完全，只能尽量把身体贴的近一些。
江云鼻子抵在玄情的肩上，他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香臭皆无，唯有不高的温度提醒江云，自己搂的是个活物。
玄情偏了下脑袋，顺势搂住江云的腰。
她算不上纤弱，腰却很细，玄情搂的时候小心翼翼，身体贴在一起时，他的胸腔被填满了。
他想把怀里的人揉碎进身体。
玄情垂眸感受，忽然听江云道:“那么谢镜敛的事，就说定了。”
玄情:“……”
坏了，中计了。
说也说了，抱也抱了，接下来就要讲正事了。
玄情，为什么不能出岛？
江云问: “神主知道自己为何不能出岛吗？”
玄情停顿两息，摇头，直视江云眼睛，回答:“不知道。”
他想了想，补充说:“我出不去并非云光仙岛本身之故，而是自身内部反噬。”
理论上讲，玄情可以出云光仙岛，只要他付的起代价。
但只是去岛外围逛一圈儿，用神识干预岛外的事，都会让他虚弱一段时间。
若是真的出了云光岛七八百里地，哪怕他天生神体只怕也后果难料。
江云并不意外玄情的答复，云光仙岛四周没有任何阵法，不存在禁锢住玄情的可能性。
最大的可能就是，玄情或许被人算计，或许立下天道之誓，不可踏出云光仙岛。
江云再问:“那神主自诞生起就一直待在云光岛上吗？”
玄情答:“不知道。”
“我不记得。”
他什么都不记得。
玄情不知道自己的过去、自己待在云光岛上的原因、自己为什么不能出岛，却也没有探究过这些问题。
他睁开眼就在岛上，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一切，干脆利落地在岛上生活。
他看了云光岛千年的日月。
直到等来了江云。
直到等来了江云……？
是了。
玄情直视江云的眼睛，深邃的眸子荡开一层从未出现过的柔和又盛大的粼粼波光。
神主恍然道: “我好像，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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