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儿》八千楚翘

3、第 3 章

　　某种程度上来说，白纵可以称得上社交悍匪。
　　毕竟对所有人都知根知底。

　　大年初一，白纵破天荒起很早，把谢初衡从热被窝捞出来。
　　谢初衡：“……不想去拜年。”

　　白纵：“乖，有红包收。”

　　谢初衡：“不想穿红色。”

　　白纵语重心长：“红色喜庆，莫要任性。”
　　谢初衡：“那师尊怎么不穿？”

　　白纵摸摸他脑袋，轻声道：“我们的家庭条件你也知道——”

　　谢初衡捂住耳朵，走得飞快。

　　白纵抬手一勾。
　　谢初衡弹到他怀里。

　　谢初衡：“……”

　　白纵：“稍等，为师御个剑。”

　　半炷香后。
　　谢初衡：“师尊还没好吗？”

　　“快好了。”
　　白纵蹲下捣鼓着剑，给剑灵做思理工作。

　　又过了半炷香。
　　谢初衡坐在小板凳上，板着张脸：“让师尊平时懒惰，疏于技艺。”

　　青迩剑乘风而起。
　　白纵单手拎起小徒弟：“走了。”

　　脚下云雾疾驰而过，白纵：“知道我的宝贝剑为什么不肯过去吗？”

　　谢初衡：“谁都是师尊宝贝，师尊究竟有多少宝贝？”

　　白纵正色道：“当然只有你一个宝贝。”
　　他低声给谢初衡说悄悄话，“这不是怕剑闹情绪吗？”

　　“哦。”
　　谢初衡红着脸，乖乖挨着师尊。

　　路程不远，御剑飞行只消片刻。

　　一群长老凑上前，围着谢初衡灰色的眼珠看。

　　“看什么看！”白纵很小气地把宝贝徒弟护在身后，摊手，“红包呢？”

　　作为回报，白纵浅弹了一曲，抡出自己的琴，白衣飘飘坐下，抬手就是一曲凤求凰。

　　谢初衡在旁边画画，泼墨就是江山社稷图。

　　此情此景，问道山众人满脑子都是：

　　我的耳朵！
　　我的眼睛！

　　一曲完毕，白纵：“如何？”
　　大家赞不绝口。

　　“阿纵！”
　　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纵拉着谢初衡就跑。

　　但已经晚了。

　　一群泡面头御剑迎面而至。
　　大老远看过去赤橙黄绿青蓝紫，像摆在货架上的桶面。

　　为首的紫衣青年率先从剑上跳下：“阿纵，差点错过你！”

　　白纵：“……”

　　泡面头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你上次说的那个话本结局怎么样了？”

　　白纵：“什么？”

　　泡面头：“有个和我同名同姓的角色，最后以身殉道死得很惨那个。”

　　白纵：“……”

　　白纵：“都过去了，他命由他不由天。”

　　“由他就完了，”泡面头很失望，指指点点，“该让命运发挥的时候还是得命运发挥的，起码听着悲壮些。”

　　白纵：“但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做桶无忧无虑的泡面——喂，听我说话了没？怎么笑得这么猥琐。”

　　泡面头晕乎乎：“你身上有股冷冷的香味。”

　　白纵：“……”
　　靠，死变态。

　　贺尽扑了过来。
　　白纵第一反应：救命泡面攻击人了。

　　贺尽：“抱一下。”
　　白纵：“滚。”

　　贺尽：“但是当时从天道山出来，你就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涌抱，眼角似乎还史润了。”

　　白纵：“滚滚滚。”

　　贺尽卷曲的头发一直弹来弹去。
　　白纵扯了下：“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贺尽：“什么？”
　　白纵：“加入你门下是要烫发吗？”

　　“……”

　　从问道山下来，谢初衡：“师尊刚才和二师伯在聊什么？”

　　白纵：“你说泡面头啊，没什么。”

　　谢初衡：“什么是泡面？”

　　白纵：“嘶哈。”

　　谢初衡：“？”

　　白纵馋虫突然被勾了起来：“一种很美味的东西，不过为师是吃不到了。”

　　“……”

　　谢初衡便惦记上了泡面。
　　出去吃饭总会偷偷溜到后厨，问这里有没有泡面。

　　谢初衡听力好，和师尊出去时，听闻别人低声讨论他俩，说那边有一位恍若神仙气质脱俗的白衣人，拉着一个少年。

　　谢初衡：“？”

　　你礼貌吗？
　　我的形容词呢。

　　他俩走在一起，边上溢美之词不时传入耳中：
　　“长得真好看啊。”
　　“是啊，这周身的气度，倒不似凡间之物。”

　　谢初衡：“是在说我。”
　　白纵：“不，是在说为师。”

　　他俩争执不下，白纵专门拉着他过去问了：“阁下所说的不像凡间之物的是什么？”

　　那位阁下笑盈盈地牵出自家马厩里漂亮的小马：“这个，买吗？”
　　“……”

　　他俩沉默着不说话。

　　白纵：“确实在说你。”
　　“……”

　　城中最豪华的酒楼，谢初衡偷偷跑去后厨：“你好，请问有泡面吗？”

　　“？”

　　谢初衡：“就是可以用热水泡着吃的卷曲的面。”
　　“……”

　　大厨直接把捣蛋的少年赶了出去。

　　吃完饭，白纵发现没拿钱。
　　谢初衡：“……”

　　白纵一拍手：“让我家小孩表演个节目如何？”
　　谢初衡跟着点头。

　　白纵摸了下他脑袋，轻声道：“去吧。”

　　谢初衡：“？”
　　所以你家小孩是我吗？

　　谢初衡脸皮薄，不愿意当众表演节目。
　　然后他俩被追着满大街跑。

　　危急时刻，白纵点拨道：“你试着飞起来，可以驮着为师。我数三下，三二一。”

　　宝贝徒弟嗖地长出两只小翅膀，软绵绵的。

　　……谢初衡红着脸。
　　他太废了，飞不起来。

　　最后还是白纵将他拦腰抱起，御剑飞行。
　　谢初衡：“我们这样不好吧。”

　　白纵皱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素质有待降低。”
　　“……”

　　为了改善这种情况，白纵带他做了很多有利于降低自身素质的事。

　　谢初衡：“师尊就不怕别人打击报复吗？”
　　白纵烤着鸡：“不怕，他们打不过我。”

　　“……”

　　谢初衡：“师尊怎么可以偷懒？”
　　白纵：“因为很快乐。”

　　在白纵的悉心教导和以身作则下，谢初衡的道德底线一天天往下调。

　　谢初衡：“不行，真不能调了，再调就没了。”
　　白纵：“对，就是要这种形同虚设的效果。”
　　“……”

　　白纵：“是不是很快乐呢？”

　　“……”
　　确实有点快乐。

　　谢初衡十五岁时，白纵把他叫到面前，沉声道：“跟着为师苦学这么多年，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

　　然后把他带到了厉鬼重重的锁妖塔。

　　这些年一直跟着他吃喝玩乐的谢初衡：“？”

　　“从第一层杀到顶层，”白纵轻声道，去吧。”

　　谢初衡：“师尊你清醒点，我什么都不会。”
　　“没事。”

　　谢初衡：“我还看不见。”
　　“没事。”

　　谢初衡：“你可就我这一个徒弟。”

　　白纵关上了锁妖塔的门。

　　第二天收获了晕倒在第一层快死了的徒弟。

　　白纵：“……真的好菜。”
　　谢初衡用最后一口气：“呵。”

　　白纵来到锁妖塔，跟老伙计们挨个打招呼。
　　首先是第一层的老妖怪。

　　白纵飘然而至，负手而立：“注意点，那可是我亲徒弟。”

　　“不要下狠手，但也要起到历练效果。”

　　“就是要那种润物细无声又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

　　“最后最好掉落奖励的东西。”

　　“懂？”

　　老妖怪：妈的，早知道烂乱坟岗了。

　　一口气贿赂到第八层。
　　第八层是个小宝宝。

　　这是白纵之前捡到的怨灵，身体脏器已经被掏空了，还是白纵一针针缝好的。

　　小宝宝：“爹爹。”
　　白纵退后一步，我不是，别瞎叫。

　　白纵给了他一颗糖。
　　小宝宝：“爹爹。”

　　白纵轻声道：“过几日，有人过来这边，莫要伤害他。”
　　小宝宝含着糖点头。

　　白纵：“他是我徒弟。”
　　小宝宝点头。

　　白纵欣慰道：“复述一遍。”
　　小宝宝睁着无神的眼眸：“杀了他。”

　　白纵：“……”

　　白纵：“莫要杀他，他是我徒弟。”
　　小宝宝点头。

　　白纵：“复述一遍。”
　　小宝宝：“杀了他。”

　　“……”

　　如此数回。
　　白纵快疯了。

　　小宝宝：“糖。”
　　白纵冷酷道：“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糖。”

　　小宝宝空洞的大眼睛立刻蓄满了泪水。
　　白纵怕了，剥糖喂给他。

　　眼里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

　　白纵：“…….”

　　白纵跟他商量：“若是不伤害他，到时候投胎时给你找一个好娘亲。”
　　小宝宝的眼珠子动了动。

　　白纵：“知道了吗？”
　　小宝宝张了张口：“不能杀。”

　　白纵欣慰点头。
　　搞定。

　　当谢初衡浑身是血地来到第八层时，怨灵凶气扑面而来。
　　小宝宝双目无神，嘴里不断喃喃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谢初衡差点被勒死。

　　关键时刻，小宝宝想起来了，叫谢初衡：“娘亲。”
　　谢初衡：“？”

　　我是不是聋了。

　　谢初衡浑身破破烂烂地回来了。
　　白纵闭目养神：“今天掉落了什么奖品？”

　　谢初衡：“一个孩子。”

　　白纵：“真幽默。”
　　谢初衡：“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