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儿》八千楚翘

1、第 1 章

　　谢初衡自小眼睛不好，眸里蒙了层阴霾，看什么都灰蒙蒙的，只有师尊是彩虹色。

　　歪脖子树下，穿黑色衣服的小团子端坐着画画。

　　白纵路过：“我徒弟真是修真界毕加索，当代梵高，这色彩运用，这线条，谁看了不说一声绝？”

　　谢初衡红着耳朵：“师尊别乱说。”

　　白纵潇洒挥开衣袖，蹲在旁边：“这圣诞树不错啊，很有想象力。”

　　谢初衡：“是师尊。”

　　白纵瞳孔地震。

　　是我吗？
　　竟是我。

　　谢初衡：“师尊是所有色彩。”

　　可惜白纵对肉麻过敏，抱着自己胳膊抖了半天。

　　画完后，白纵拉着他的小手去卖画。
　　问道山上下表现出了极大的狂热，争先抢购。

　　白纵放下了手里的剑。

　　事后，被搜刮得一干二净的问道山众人目送这对讨厌鬼师徒离开。

　　可恶。

　　墨绿山水间，白衣人挺拔俊美，周身一尘不染，身边跟了个短腿小黑团子。

　　白纵揣好钱袋，一本正经：“师尊先替你保管，攒下来当你老婆本。”

　　“嗯，听师尊的，”谢初衡扯他袖子，“要牵手。”

　　白纵伸出一根手指头。
　　谢初衡开开心心地拉住。

　　谢初衡弯了弯眼睛：“初衡最喜欢师尊了。”
　　白纵轻声道：“你的毛绒熊是我洗坏的。”

　　靠。
　　谢初衡气得追着他跑！

　　中途摔了一下。

　　白纵正要扶他，谢初衡迅速爬起来，生机勃勃地继续追。

　　小徒弟严格来说是重度弱视，看东西只能看到模糊轮廓。

　　请来的第一百位医师：“哦，就略等于瞎呗——”
　　脖间一凉。

　　医师正色道：“弱视而已，问题不大。”

　　呜呜呜。
　　这糟糕的神仙脾气。

　　为了给小徒弟治眼睛，白纵哄着他吃了不少东西。

　　谢初衡脸胖了一圈，肿成了猪头，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

　　白纵捂住肚子。

　　谢初衡沉默了一下：“师尊是在笑吗？”

　　“乱说！”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
　　谢初衡每天早上跑步减肥。

　　天蒙蒙亮，便有一只圆润的团子在无能狂滚。

　　他的眼珠是半透明灰色，漂亮平静，没有神采。
　　但面对白纵时，表情很生动，眼睛也浮上光。

　　喜怒形于色，但形太多了。

　　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在生气。

　　白纵在一旁欣赏黑团子的滚姿，吃着东西：“跑步瘦不了脸的。”

　　谢初衡再也不想理他了。

　　药效过后，谢初衡瘦了回来。

　　白纵很遗憾。

　　可惜没有留下胖崽谢初衡珍贵影像。
　　搁他们那儿是要当手机壁纸的。

　　隔壁那座山卷生卷死，里头的学生早上五点就起来做早课。

　　谢初衡很焦虑，也想爬起来用功，跑到师尊床前摇了摇。

　　白纵打了个哈欠，眼里泛泪：“我掐指一算——”
　　谢初衡捏住他手指，不让他掐。

　　白纵直接说：“今天不适合早起。”
　　谢初衡：“……”

　　白纵呼噜了一下他脑袋，语重心长：“早起是反人类的。冬天冷夏天热春天困秋天乏，都不适合早起，听为师的，不要卷了，卷卷相报何时了。”

　　谢初衡：“……师尊，你真的好懒。”

　　白纵掀开衣角：“共睡？”

　　谢初衡气呼呼钻进被窝，抱着他睡觉。

　　他为自己操碎了心，迟迟睡不着：“师尊，我不能这样，一寸光阴一寸金。”

　　白纵：“呼呼呼。”

　　谢初衡：“黑发不知勤学早——”

　　白纵迷迷糊糊：“枣？为什么要吃枣？为师也想吃枣。”

　　“……”

　　谢初衡十岁时，毫无征兆地长出了翅膀，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不敢让师尊知道。

　　白纵还是通过蛛丝马迹知道了，哄道：“乖徒儿，长出来让师尊看看。”

　　谢初衡不理他。

　　白纵无奈：“为师还会笑话你不成？”
　　谢初衡：“……”

　　谢初衡动了动胳膊。
　　白纵：“听话，让为师看看。”

　　谢初衡：“已经长出来了。”
　　白纵这才发现背后那两个小东西：“哈哈哈哈好小。”
　　“……”

　　谢初衡气得嗖地缩了回去。
　　白纵正色道：“很可爱，快让为师摸一下。”

　　哄了好半天，才肯再次长出翅膀。
　　白纵摸了摸，软绵绵的。

　　白纵纳闷：“阿衡怎么会长翅膀呢？不会是沉寂多年的天赋显现了吧。”

　　谢初衡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搅手指：“哪有啊。”

　　白纵又说：“阿衡不会是只鸡精吧？”

　　谢初衡气得把自己闷在被窝里，怎么喊都不出来。

　　最气人的是，白纵每天都会说：“让为师摸摸翅膀硬了吗？哎，还是软的。”

　　“今天阿衡翅膀硬了吗？没有。”

　　谢初衡：“……”
　　气哭。

　　但他俩的师徒情终究是很深刻的。

　　白纵看着乖徒弟，轻声道：“为师不会再收任何徒弟了。”
　　谢初衡心里一暖。

　　白纵：“除非对方是一个小姑娘，可以扎个小辫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初衡：“师尊！”

　　白纵：“想想都不行吗？”

　　谢初衡：“男孩子怎么不能扎辫子了？”
　　白纵故作为难：“啊这。”

　　谢初衡：“男孩子怎么就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了？”
　　白纵犹豫：“啊这。”

　　谢初衡脑袋送过去。

　　白纵妥协：“好吧。”
　　然后喜滋滋地给宝贝徒弟编了个辫子玩。

　　谢初衡拽着他袖子，哼哼唧唧：“为什么我总穿黑色，是因为我穿黑色好看吗？”
　　白纵：“黑色耐脏。”

　　“……”

　　“那你怎么是白色？”
　　“尊重人设。”
　　“……”

　　虽然不知道师尊长什么样，但通过周围人的反应，还是能猜出来，师尊长得应该……还可以。

　　传闻中师尊出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谢初衡：“……”

　　是的，不食人间烟火。
　　但食人间鸡腿烤鱼猪蹄桂花汤。

　　传闻中师尊钟灵俊秀，才高八斗。
　　但他每次的演讲稿都是自己拿笔抡的。

　　文武双不全的师尊还哄着他写同人文。

　　谢初衡：“……骨科是什么？”
　　白纵：“一种很新很好嗑的东西。”

　　“……”

　　白纵看着乖徒弟给他写的东西，赞叹：“为师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崽崽，心灵手巧，文武双全，我之前竟然鬼迷心窍想再收个小师妹，惭愧。”

　　谢初衡：“！！！”
　　竟然。

　　白纵：“……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谢初衡气得扔笔：“不写了！”
　　白纵又是一阵狂揉脑袋才哄好。

　　一年一度的修仙大会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白纵被奉为上宾，旁边还有个打扮得贵气逼人的谢初衡。

　　谢初衡小声说：“不想穿成这样，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白纵严肃道：“很好看的，别乱说，相信为师的审美。”

　　“……”

　　几个世家子弟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谢初衡过来，纷纷噤声。

　　他们之间流传着一条金科玉律：千万不要招惹谢初衡。
　　家底不够赔的。

　　白纵路过。
　　世家弟子忙低头问好。

　　白纵飘飘然走过去，目中无人地落座。
　　入座时轻挥衣摆，宽大衣摆所占之处全是他的领地。

　　……谢初衡将师尊衣角挪开，像小吉祥物一样，乖乖坐在旁边。

　　没多久，白纵：“好瞌睡，阿衡，掐为师一把。”

　　谢初衡：“……”

　　“我师兄废话真多，”白纵撑着脸，“为师先眯一会儿，你打掩护。”

　　过了会儿，谢初衡：“师尊。”
　　白纵惊醒。

　　谢初衡：“吓你的。”
　　“……”

　　谢初衡抿着唇笑，给他剥了个小金橘。

　　白纵：“有徒如此——唔——”
　　冰凉酸甜的橘瓣堵住他的废话。

　　白纵：“为师还想吃那个核桃。”
　　谢初衡捏开核桃，剥出核桃仁，细心地把上面的皮剔干净，递过去。

　　白纵感动：“谢谢宝贝徒弟。”
　　谢初衡红着耳朵，小声说：“当这么多的人面不要叫我宝贝徒弟。”

　　白纵：“谢谢初衡小宝贝。”

　　“……”
　　笨蛋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