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路同行》关外青衣

3、第 3 章

　　“梁老师，你的书都放在行李箱里啊？”梁云光打开箱子，郑竹石瞪大了眼睛。
　　他本以为行李箱里该有不少贴身私密的物品，根本没想到梁云光会在他们都在场的时候，就把行李箱打开。
　　小半箱子书。
　　他顿时想起了刚刚这箱子被他抬下来时的手感与重量。
　　终于明白怎么重得这么夸张了。
　　“太沉了，所以就不背了。”梁云光道。
　　那个所谓的大书包，实际是个登山包。
　　她的“私密物品”，其实都在登山包里面装着。
　　行李箱里是书和被褥，运动鞋，应急药品，以及一个拆卸好了的电风扇。
　　“还有，书太沉了，运费太贵。”
　　“其实有优惠的。”大概是怕梁云光不自在，昌新诚躲开拨了个电话，郑竹石的女友张盼盼就也到了；她提醒道：
　　“我是说邮寄。
　　“之前我从大学往家里寄行李，只花了五十块。”
　　“我毕业时也是。”梁云光笑道：“不过我以为这是专门方便大学生的，走前就没太打听——也是我箱子够大，装得下。”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移动电源，给手机挂上：“好了，咱们去学校和村里看看吧，麻烦你们了啊。”
　　“不麻烦。”张盼盼在县农业局工作，平常都是上前线，倒班串休，上半个月休半个月，休息的时候都在村里，近半年经常给学校代课：
　　“平时我们没事就在村里逛逛，逛着逛着，就两三大圈走下来了。”
　　张盼盼戴着顶红色的棒球帽，扎着马尾，穿着T恤运动裤，打扮很简单，也很方便活动。
　　“我们村子，有点儿地广人稀的意思了。地方有点大，但人不多。”张盼盼刚说两句，眼神就落在远处收不回来了。
　　郑竹石顺着她眼光看过去，回头又跟梁云光指了一下远处：
　　“那个，就是新毕业班的一个孩子，郑小溪。”
　　那正是让张盼盼目光收不回来的对象。
　　张盼盼这时才稍稍把注意力移回来一点：“她是新毕业班里年纪最小的，等八月了才十四岁；毕业班二十来个人，里头有她俩哥哥。”
　　梁云光跟着看过去，远远就看见一个穿蓝短袖的女孩子，骑着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沿着大路走。
　　“石头你快过去，”梁云光正觉得这女孩骑车的姿势看着有些违和，车子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让人看了莫名担心，张盼盼就先指挥起了郑竹石：
　　“把她拦下，你爸那辆破车好像真让她修好了！”
　　郑竹石本来还悠哉悠哉，听了这话一激灵，定睛一看，果然从那车上发现了点熟悉的痕迹：“我去！”
　　他嗖一下就窜出去了，梁云光愣了一下：“她自己会修车？”
　　“谁知道啊？问题是那车是破的啊！”张盼盼十分头疼。
　　郑竹石跑得飞快，没半分钟就追上了那晃着两股小双马尾的姑娘：“郑小溪！”
　　“哟！小石头！”
　　“没大没小的，你叫谁呢，”把人追上了，郑竹石松了口气，一边小跑着追着人走，一边跟小姑娘说：“你这自行车——”
　　“哎，你要抢车？”那自行车大概还是没修好，郑小溪骑着车走的路线歪歪扭扭，还蹬不起速度，那行进速度大概就是勉强维持着车不翻倒，也难怪郑竹石两口子反应这么大：
　　“我们当初可说好了的，修不好算你爹的，修好，算我的。”
　　她一边说，一边按车上的响铃；响铃声音清脆，听着不像老车。
　　她听着铃声，得意又幸福地眯起眼。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还想要晃一晃车把——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郑竹石这时却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忽然加速，疾跑超前几步，猛一回身，双手往前推，一两秒后他双手正好抵在两边车把上；梁云光被他这发疯找死一样的行为吓了一跳，好在郑小溪骑车不快，人和车怼了一下后，那车就被逼停了，并没有对郑竹石造成多大伤害。
　　郑小溪两脚着地，车子略往一侧倾斜，维持住了平衡：“你还真抢车啊？”
　　她这回声音很大，隔着百来米远，梁云光都听清了。
　　郑竹石被车头怼了下胸腹之间的位置，疼得龇牙咧嘴，正吸冷气呢，又听见郑小溪这不知好歹的质问：
　　“轮子都是发尖的，你也敢骑？”
　　“哪儿尖了？”郑小溪下车，把车头扬起来；郑竹石看她人已经下来了，就顺着她力气松了手：“这不挺圆的吗？”
　　她伸手在那钢胎上一划拉，轮子就呼呼转起来。
　　梁云光看到这里，感觉自己对这帮学生的安全意识有了初步的认知；她想起了自己某个沿着教室对角线用投掷的方法传东西的学生，深吸了一口气：
　　“盼盼，咱们这儿的学生，今天是休息吗？”
　　今天是周五。
　　按理说不该放假。
　　不过梁云光听说过，有的乡村学校周五下午是放假的。
　　现在过了中午，学生在校外……应该就是放假了吧？
　　就俩老师，郑竹石还出来接待她这个新来的了，就算不放假，那也是得放假了。
　　一念及此，梁云光有些抱歉。
　　希望——
　　“对，我们放暑假了。”张盼盼点头。
　　梁云光张张嘴——
　　不是，这不才中考完——
　　张盼盼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接着道：“我们这边一直是跟着中考走，每年初中毕业班考完中考，别的年级就也跟着放假了。
　　“再就是，今年我们人手不够，刘老师和石头都累得够呛，他们六月二十三考完期末就放了。”
　　而且，天气一热，学生心也跟着长草了。

　　逛了小半天后，梁云光回到住宿的地方，整理自己的行李。
　　这半天，她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碰巧碰见了三个毕业班的学生。
　　这三个学生都比较……有代表性。
　　郑小溪，按张盼盼郑竹石两口子的说法，这个是个脑子特别灵的姑娘，不过这几年家里大人外出务工，老人不在意姑娘，她没人管，又有些缺钱，孩子性子就有点儿长歪了；一门心思想出门赚大钱，好几年没认真看书了。
　　刘玉龙，很努力一孩子，就是学得太死性。梁云光碰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背语文文言文。孩子很认真，但背几句就忘。一问，几乎不知道古文的意思，就在这儿死记硬背呢，也是头铁。
　　——对此教了他半年语文的郑竹石有些心虚。
　　不过按郑竹石所说，刘玉龙数学英语上也有这毛病，但这就跟他没关系了——他确定是孩子学不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