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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停,就到这了吧! ...

  •   1
      茹果是个喜欢吃甜食的女孩,每次去看电影她总会买好一大堆的甜食,一副誓要与甜食同归于尽的架势。然后毫不客气的摆在那莫的座位上,好在那莫是个高瘦的男孩子,一个人占不了那么大的位置。
      不过那莫紧锁的眉头还是表现出了不满的情绪,当然他不满的不是茹果挤占了他的位置而是她又开始吃甜食了。
      那莫表现出些许的无奈,因为他说了无数遍的吃甜食会发胖,会长蛀牙之类的话,茹果丝毫没有听进去。不过奇怪的是她并不胖,反而显的有些清瘦的样子,只是茹果的牙确实不太好,水果只爱吃香蕉,橘子,这类既不用清洗又较为软糯的。
      每每想吃苹果的时候就会把它们往那莫的面前一晃,那莫便知晓了。他撇一撇嘴无奈的把苹果捣碎做成苹果泥,然后会在背后茹果的注视下偷偷的少放两勺糖。
      茹果经常会牙疼,每次一牙疼那莫总会把手伸过去。对茹果说,“疼的话就用力的咬吧,按照爱因斯坦的能量守恒定律...应该...会管用。”
      茹果嘻嘻一笑,知道这是哄骗她的招数。于是她抬起头,深情的望着那莫,然后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不过这个方法...确实...好像...还挺管用的,至少每次茹果咬完都能止疼好一阵子。倒是那莫可就没这么轻松了,他的手臂上早已经被茹果咬满了一排排整齐的牙印,每次上一回的牙印还没有消下去,就又会被茹果盖上新的印记。
      不过好在那莫已经习惯了,作为奖励茹果总会在咬完之后送上一个香甜的吻,但这次没有。那莫却没有感到一丝意外。那莫将手抽了回来,看了看手表,余光却不自觉的落在刚刚的印记上面,余温似乎正在以逃亡般的速度流逝。
      大荧幕上依旧闪烁着耀眼而杂乱的光影。
      片刻,才从那莫的嘴里飘出一句,“还有一个小时。”
      听到那莫这么说,茹果拿零食的手突然慢了下来,然后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涕,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慌忙地用手背胡乱的往脸上擦了擦,缓慢而艰难的说,“还有一个小时呢,感觉好漫长......”
      2
      确实好漫长,漫长的就像再走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
      有时候时间与你,就像是两列停靠在站台的火车,在没有真正开动之前,谁都不知道它究竟是与你相向而行,还是背道而驰。
      茹果曾经想象过,她是一枚硬币的情景。被人紧紧攒在手心里,又寄予无限温柔的期望,然后被无情的抛向空中,最后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里,缓慢的朝着深海的最深处落去。而那莫的出现,就像是那刺穿海底的阳光,温暖而和煦的包裹着她,让她觉得一切是那般温柔。
      那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总是很清楚的知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电影最后的幕布还是悄无声息的拉了下来,头顶黯淡的灯光缓缓包围了一切。人群像卸了闸的洪水,哄杂的涌向出口。茹果看着站在电影门口的那莫,突然之间觉得那莫似乎变得高大缥缈,像是这个世界所有的光芒,此刻都被那莫庞大的身躯挡在了外面,所以那莫看起来明晃晃的,像是封装在一个五光十色的肥皂泡里。这样的感觉在很久之前其实是已经忘记了的,那是什么时候来着。
      3
      深秋,落叶。
      就是这个位置了。
      茹果牵着那莫的手,停在了一把长条木椅的前面。
      沿路看去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枯黄的落叶,茹果满眼羡慕的望着天空中缓缓落下的枯叶,它们在空中旋转翻腾,就像是一只挣脱束缚自由飞舞的蝴蝶。茹果露出微笑,心意盎然的说,“要是有下辈子,一定要当一片树叶。历经春夏,然后只等秋风来临的时候,忘情的享受着从枝头滑落到地面上的那片刻自由。”
      那莫听后皱起眉头,显然不能理解,“那茹果为什么不想当一只蝴蝶呢?”
      茹果明白那莫的意思,她微微一笑。“蝴蝶想要自由,需要经过痛苦的破茧而生,而茹果喜欢落叶是在某个不确定的时刻不经意的凋落。”
      茹果将这视为自己一直想要的自由。但她始终都不明白,那莫说这其实并不是自由,而是一种流浪。茹果脑子转不过来了,她才不管这是自由还是流浪,在她的心里只要是和那莫一起,不论是流浪还是自由,都是幸福的。
      茹果不与那莫争辩,指着前面的一棵梧桐树,兴高采烈的说,“那莫,我们坐到那棵梧桐树的下面好不好。”
      茹果知道那莫向来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但这次那莫却出乎意外的摇了摇头。茹果嘟起嘴以为那莫还在执着于自由和流浪,于是她赌气的甩开那莫的手。茹果情绪有些失落,她蹲在梧桐树下捡起一片枫叶,足有她的手掌大,她透过枫叶去看身后的夕阳,叶脉的纹路清晰可寻而又错综复杂,但她的眼睛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她一边撕扯着叶子,一边暗骂着,那莫笨蛋,明明聪明的能一眼看穿她的所有小心思,可有时候却又笨拙到像是故意在跟她唱反调。
      茹果气愤不已,隐约听到背后有声响,偏过头下意识的看向那莫站的方位,已经空无一人。茹果紧张的站起身,就在这一霎那,那莫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茹果的面前,正好将整片夕阳都挡在了身后,光线穿过那莫高瘦的身躯斑驳的照在茹果的脸上,那一刻那莫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正在被光晕一点点蚕食,明晃晃的异常耀眼。
      那天茹果说她看到了,漫天飞舞的枫叶,绯红绯红的,犹如一场盛大灿烈的火焰,火光燃烧了整片天空和大地,而在这片火光的尽头里,那莫张着嘴,似乎在对她说什么,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听,就是听不清。仿佛那莫说的话全被漫天的大火吞噬了。只留下一地狼藉枯黄的灰烬。
      4
      “停,就到这了吧。”
      茹果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然后她转过身,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眼睛一圈又红又肿,整个人异常憔悴。那莫微低着头,在身后默不作声,只是觉得胸腔某处突然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的撕扯。
      风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冰凉而又湿润,像一个巴掌呼了过来,突然就清醒了。
      “那就.....到这吧。”那莫紧咬着的嘴唇微微张了张。
      茹果点点头,任头发在风中肆意的飘着,倏然打趣的说,“那莫,今天的步子比那时候迈的小哦”。
      那莫惊觉的抬起头,与茹果的目光撞在了一块。茹果正一脸认真的望着他,干净纯澈的眼睛里是那样柔和,美好。然后他们像是早已沟通好了一样突然会心一笑,仿佛堆积在他们之间的那股无形力量终于得到了释放。
      悠扬的音乐像是湍急的河流里突然飘来的救命藤曼,在此刻宛如天籁。
      身后的喷泉随着音乐的旋律有节奏的跳动,喷到半空中的水雾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开着一条绚丽的彩虹。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广场的中央,无数的硬币随着落入水花的“扑通”一声,将那些许下的心愿沉重的抛进了池底。
      扑通。扑通。一声接着一声。
      那莫分不清这是硬币落水声还是自己的心跳声,可他对声音明明一向很敏锐的。就像他总是会突然的牵着茹果的手,带着她在嘈杂纷扰的人群之中不断的穿梭。然后在广场一处幽暗偏僻的角落,停在一位拉小提琴的街头艺人身边。在听完一段美妙的演奏后,那莫会慷慨的捐出自己大部分的零钱。然后用仅剩的一枚硬币,从一位可爱的孩童手里,买一只彩色的气球。
      茹果手里拿着气球,嘴里始终含着一个棒棒糖,“为什么那莫每次都会捐出自己的零钱呢。”那莫耸耸肩,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于是他轻松的说,“音乐是最会讲故事的艺术家,每次感到疲惫的时候只要一听到轻松欢快的音乐就会.....”然后那莫便开始跟茹果侃侃而谈有关音乐的事情。
      茹果自然听不懂那莫说的什么,所以每当那莫在欣赏音乐的时候,茹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总是会趁着这个空档跑到旁边的甜品店,偷偷的吃上一大堆的甜食,等那莫快要听完一首曲子的时候在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能忘记抹抹嘴,口袋里也只装上几个糖果,一切准备就绪。然后茹果就会小心的潜到那莫的身后,突然的跳到那莫的后背上。而那莫往往只需嗅一嗅鼻子,就知道茹果有没有偷吃甜食,他转过脸亲吻茹果的嘴,然后那莫咂咂舌,故作生气的质问茹果,“是不是趁我不注意,茹果又偷吃甜食啦?”
      茹果在那莫的后背上紧张的捂住嘴,就像是小孩做错了事被发现以后的惊慌失措。但是茹果还是会倔犟的翘起嘴,义正言辞的说,“茹果才没有吃,茹果只是好奇的品尝了一小块。”
      然后茹果用手指生动的比划出一口大小的分量,那莫不信摇摇头,看着茹果比划出来的模样,“真的只有这么一小口?”茹果深吸口气,只好又比划的稍稍大了一些,无辜的望着那莫,“真的就只有这么多啦。”
      那莫将茹果放下来,看着茹果微微鼓起来的衣兜,觉得可气又好笑,于是忍不住问她,“真的只有这么多?”
      茹果这下不愿意了,撒娇的拉着那莫的衣角,“那莫你讨厌,我干什么你怎么都知道啊。”
      那莫笑了笑,从茹果的衣兜里掏出所有的糖,放了一颗到自己的嘴里,然后轻轻刮了一下茹果的鼻子,“笨蛋,没收所有的糖果,今天你就别想再吃糖果了。”
      5
      夜色下的风总是来的让人毫无防备,回忆就像是镜头有雾的放映片,时而清晰的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时而又模糊到让人快忘了它的存在。
      那莫的手始终都插放在衣兜里,并不是因为天冷,而是他的兜里始终都装着半颗糖,一块糖对茹果来说太甜半颗刚好,他总是这样跟茹果说,也总是这样默默的时刻为茹果准备着。
      会在茹果难过时掏出糖果,亲昵而温柔的安慰她,呐,吃完就不许哭了哦!
      会在茹果开心时掏出糖果,唉,吃完就不许再要了哦!
      会在茹果做错了事时掏出糖果,唔,吃完了再努力啦!
      会在茹果任何都需要糖果的时候都能掏出半块糖果,喏,这是最后的半块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在衣兜里放一块糖果的呢?那莫忘记了。
      就像在这个时刻,他不知道自己该以哪种方式掏出糖果,又或者该不该掏出那块糖果。那莫不知道,所以他将糖果一直紧紧握在手心,直到糖果在他的手心一点一点的融化。
      “没什么要说的了嘛?”沉默了许久之后,那莫还是开口了。
      茹果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了。
      “没有了的话,那我们从今往后......就是...朋友了吧。”
      “嗯。”茹果艰难的从喉咙里蹦出一个字,眼睛被风吹的刺痛。
      “那等钟楼敲响三声的时候,我们一起背过身,谁都不许偷偷回头看哦。”那莫总是这么温柔的将最残忍的事情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茹果在风中僵硬的点点头,仿佛再大一点的风就足够将她吹倒。
      嗒!
      嗒!
      嗒!
      三声过后,那莫和茹果同时开始移动脚步,茹果还是那样听话的背过身,那莫又一次骗了茹果,他在刚转身的时候便停止了脚下的步伐。那莫伫立在风中,很明显的感觉到脸上有细微的湿润,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泪水,它们是那样滚烫。
      那莫平静的望着茹果渐渐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落寞,然后他一直紧握着的拳头像是终于抵消了所有的悲伤,那莫眼角微微动容,嘴上低喃着,“茹果,你自由了。”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
      茹果终究还是违抗了那莫的话,她一直都不是那莫口中的乖小孩。可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转过身,那莫就会站在原地张开着怀抱,然后奋不顾身的冲过来抱住她,贴在耳边告诉她,他后悔了,他还爱她。然而茹果却只望见那莫逐渐逐渐模糊的背影。茹果开始慌了,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的左右自己的情绪。她开始在心中祈祷,祈祷那莫能在最后一刻转过身来,转过来,快转过来啊!
      然而直到那莫一点一点彻底的消失在视野里,也没能在茹果的期待中转过身。
      那莫最终留给茹果的只剩一个冷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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