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坑》海底玫瑰

8、第8章

　　跟钟导一行人聚餐结束，方恬恬打开寝室门，就看到张可欣趴在桌上呜咽，江小菊坐在旁边小声安慰。

　　方恬恬扫了她们一眼，对张可欣的哭声充耳不闻，径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卸妆。

　　张可欣下午从外头回来就开始哭，哭了三四个小时，江小菊安慰了三四个小时。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安慰词都说了一遍，可张可欣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头，根本听不进劝。

　　这会儿江小菊有点疲了，她不知道方恬恬去参加了试镜，看到方恬恬回来了小声凑到张可欣道，“可欣，你别哭了。你至少去参加了试镜，还过了一轮，亲眼见到了钟导，恬恬却是连试镜机会都没有。你跟她一比不就……”

　　不说方恬恬还好，一听到方恬恬，张可欣就怒不可遏，抬头对着江小菊吼道，“你知道个屁！”

　　她回来就开始趴在桌上哭，更别说卸妆了，晕开的眼线和睫毛膏顺着泪水糊了一张脸，配上肿得跟枣子那么大的眼睛，看着说不出来的狼狈。

　　方恬恬眼角扫到她脸上斑驳的印记，憋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正好被扫过来的张可欣逮了个正着。

　　张可欣气得怒发冲冠，面容扭曲地对着方恬恬喊，“方恬恬，你拿了钟导的女主角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年年扑街赔钱的导演而已！你骄傲个什么啊？”

　　“哦，”相比较气得口不择言的张可欣，方恬恬淡定很多，卸妆的动作不停，“但我是女主角。”

　　你不是。

　　这句话简直一招毙命。

　　张可欣嘴巴张合好几次，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气得站在原地嚎啕大哭，好似被人欺负了一样。

　　她这么一哭，江小菊都顾不上去关心方恬恬是怎么拿下钟导的女主角，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张可欣的哭声太大，引来了周围寝室的关心。

　　这群人站在门口，看着一脸狼狈嚎啕大哭的张可欣，忍笑忍得特别辛苦，“可欣，你要不要卸个妆再哭？”

　　张可欣一眼就扫到镜子里的自己，被镜子里一脸鬼画符的丑女人给吓到了。。

　　她惨叫一声冲进了卫生间，在卫生间一边哭一边卸妆，只觉得今天简直就是她的灾难日。

　　丢了心心念念准备了几个月的女主角色不说，还出了这么大的丑，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当天晚上，张可欣就连夜请假回家去了。

　　方恬恬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景，觉得这姑娘傻得有点可爱。

　　第二天，她收拾好准备去上课的时候，江小菊身后喊住了她，“恬恬，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啊！”

　　方恬恬脚步不停，背着书包继续往外走。

　　江小菊拿了包，飞快锁了门，大步追上方恬恬，手臂很自然地从方恬恬的手腕穿过，挽住了方恬恬的胳膊。

　　态度亲昵得好像她跟方恬恬是好友一样。

　　方恬恬垂眸睨了她胳膊一眼，神色淡淡地将胳膊从江小菊的怀抱里抽出来，一声不吭下楼梯。

　　江小菊又再一次追上来，“恬恬，你等等我啊。”

　　方恬恬避开了她再次伸过来的胳膊，“我们不熟。”

　　之前，江小菊一直都是张可欣的小尾巴，因为张可欣好像有亲人是副导演，认识的圈内人挺多的。

　　她跟原主接触不多，两人的关系仅仅是住在同个寝室的同班同学而已。

　　对于江小菊突如其来的自来熟行为，她知道原因，无非就是看她拿了钟重生的女主角，想打听打听消息，顺便凑个热乎。

　　但她不喜欢。

　　江小菊到底还是年轻，脸皮比较薄，被方恬恬这么一说，脸立马红了，呐呐道，“我们是室友嘛。”

　　方恬恬看都不看她一眼，“没人规定室友必须当朋友。”

　　“你是怪我没告诉你钟导选女主角的消息吧。这事你不能怪我，是张可欣威胁我不能告诉你的，不是我诚心不告诉你的。”江小菊不罢休，追上来解释。

　　方恬恬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追上来的江小菊。

　　江小菊努力摆出真诚的表情，但下意识往右看的眼神出卖了她慌乱的内心。

　　方恬恬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谎言，“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传递信息只需要发一条微信。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些显而易见地事实就不用我多说了。你好自为之。”

　　钟导要来学校选女主角，不可能张可欣知道，作为张可欣的小跟班江小菊不知道。

　　故意隐瞒她钟导要来学校选女主角的重要消息，这会儿看她试镜成功是钟导新片的女主角，又眼巴巴主动靠上来，美名其曰是室友，是同班同学。

　　那这室友情也太恶心人了。

　　方恬恬才不受这样的委屈，跟这种又当又立的白莲花一对比，只会嚎哭的张可欣都增加了几分可爱。

　　江小菊咬着嘴唇站在原地，不甘地注视着方恬恬的背影越来越远……

　　进了教室后，方恬恬坐在了第一排，江小菊犹豫再三没有凑上前，识趣地坐到后面去了。

　　方恬恬上完一堂大课，跟着人群准备去下一个教室的时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喂，妈妈，我正在上课呢。”

　　电话那头，方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恬恬，你放学后，来医院一趟，快来！”

　　她的语气比她刚穿书那会还更加绝望和压抑，让方恬恬都惊住了。

　　方妈妈昨天还挺兴高采烈的，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让她情绪一下又下去了？

　　方恬恬放心不下，找导员请了假，匆匆往医院赶。

　　进病房之前，她先去了一趟主治医生办公室询问方爸爸的病情。

　　主治医生听到方长福的名字，忍不住叹口气，“你爸爸做手术的时间有点迟了，如果是摔倒当天就做手术的话，手术效果会比较好，留下的后遗症比较少。”

　　“但现在，病人虽然醒了，却留下了下半身瘫痪的后遗症。”

　　下半身瘫痪，让苏恬恬心头一震。

　　主治医生也没把话说死，“不少脑部手术患者，前期留下后遗症，但后期通过康复，也能渐渐恢复健康。你让你爸爸不要灰心，现在最重要是给患者信心。等他头上的伤口彻底好了，就可以开始康复训练了。”

　　这话给了方恬恬莫大的信心。

　　为了更好照顾方恬恬，自方恬恬出生后，方妈妈就再也没有上过班，养家的责任一直落在方爸爸身上。

　　方爸爸如果真的瘫了，那不仅家里的唯一收入来源来了，还多了一个时刻需要人照顾的病人。

　　难怪妈妈的语气会如此绝望无助！

　　不过说到底就是钱的事！

　　那一切好办！

　　苏恬恬谢过医生，径直往病房走。

　　病房里一片凄风愁雨。

　　方爸爸躺在病床上眼神黯淡，面容灰败，整个人好似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只在病床上留下了一具行尸走肉。

　　方妈妈同样是一脸木然坐在病床边，眼神无焦地注视着病房外，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这个时候就很需要有个人来给大家带来希望。

　　方恬恬吐出一口浊气，放松脸部表情，蹲在地上，双手分别握住了方爸爸和方妈妈的手。

　　两个人的手都是一模一样的冰凉，掌心半点温度都没有，被方恬恬暖呼呼的手一握，两个人眼神里渐渐多了一抹神采。

　　康爱梅看到自家女儿，就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主心骨，未语泪先流。

　　方长福同样如此。

　　男人不是不流泪，只是未到流泪时。

　　他难掩喉间的哽咽，眼神痛苦，张嘴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可他们越是如此，苏恬恬脸上的笑容就愈发温柔平和。

　　“其实，我今天来医院，是有个好消息想跟爸爸和妈妈分享的！你们可以猜一下是什么好消息哦。”

　　她嘴角微翘，清澈的杏眼里带着光，一下将方氏夫妇的注意力从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两人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们猜猜嘛。”方恬恬故意逗他们。

　　可两人心情都不好，又摇摇头。

　　方妈妈精神比方爸爸好些，“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我是钟导下部片子的女主角！”

　　“啊？”方爸方妈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钟导是方爸爸是最喜欢的导演，听到这个消息，他眼睛里多了一抹光，表情终于生动了起来，就好似一幅暗沉的铅笔自画像中被染上了一层颜色。

　　“你是说，钟重山？”

　　“对，就是他！看，这是我跟他的合照，还有演戏的合同。”方恬恬点开相册，把里头的照片和签约合同展示给方爸和方妈看。

　　照片赫然就是钟重生！

　　合同上明确写了电影的导演是钟重生，苏恬恬饰演的角色名后面特意用括号标明：女主角三个字。

　　方爸爸激动得不行，甚至都顾不上去在意腿不腿的事了，挣扎着想要起身，把方恬恬和方妈妈都吓了一跳。

　　两人赶忙把病床给摇起来，扶着方爸爸坐好。

　　方恬恬将手机放到方爸爸手心，“你看，是不是钟重生钟导演？”

　　“是是，就是他，我绝对没认错！”方爸爸连连点头。

　　方恬恬坐在病床上，趁着方爸爸激动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所以爸爸，家里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可是钟导的女主角，我有能力赚钱养家。你呢，也要有信心。医生说了，你后期通过复健是可以走路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钟导拍戏好不好？”

　　女儿关切的眼神，和贴心的话语，让方爸爸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心里一下五味杂陈。

　　既有对女儿长大成才，获得了钟导新片女主角的骄傲和欣慰，也有让女儿小小年纪承担起养家重责的愧疚和自责，但更多的是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既然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放弃，他还年轻，还有家人需要照顾。

　　何况，他的女儿可是钟导新片女主角呢！他不能让她有个瘫痪的爸爸！

　　“好，爸爸听你的！”

　　看着方爸爸重新明亮起来的眼睛，方恬恬悬在半空中的心可算放下一半了。

　　方妈妈站在旁边抹眼泪，但这次不是绝望的眼泪，是欣慰的眼泪。

　　她伸手抱住了方恬恬和方爸爸两人，“只要我们家人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没办法克服的！”

　　方爸爸头上的手术伤口还没有愈合，还不能开始康复练习，但需要有人每天都按摩，防止肌肉萎缩。

　　方爸爸身躯比较厚实，方妈妈长得比较娇小，给他翻身都困难，加上按摩一整天下来很累。

　　苏恬恬有心想请个护工，但是被康爱梅强行阻止了。

　　“请一个护工一天要250块呢！你妈妈年轻的时候能挑得起一百斤稻米，你爸爸我一个人就可以！”

　　苏恬恬没办法，只能一下课就往医院跑，晚上偶尔还跟方妈妈换着守夜，累得够呛。

　　这一天，霍峥刚出差回来，就接到了霍夫人的电话。

　　“喂，妈，我刚出差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明天我让秘书给你送过来。”

　　霍夫人瞬间笑了，“哎呀呀，不愧是我的宝贝儿子，妈妈爱死你了！”

　　霍夫人年轻的时候在法国留过学，加上本身是学画画做艺术的，性格本身比较外向，从来不吝啬于表达内心的情绪。

　　她想到儿子新交的女朋友，又担心儿子好不容谈次恋爱谈了一个月就吹了，问：“那你给恬恬准备礼物了吗？”

　　“……”

　　霍峥顿了一秒，他肯定没给方恬恬准备礼物啊，又不是真的女朋友。

　　他开口补救，“恬恬说不喜欢我买的礼物。”

　　霍夫人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捏了捏鼻梁，再开口时，声音就忍不住抬高。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傻儿子？女孩子说不喜欢你就不送了？”

　　“你怎么那么傻，难怪这些年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我那份礼物，你明天送给恬恬。”

　　霍峥同样捏了捏鼻梁，亲妈不愧是画家，可以说是观察入微了，连这种小细节都可以注意到！

　　“我明天让秘书去补送个礼物给她，这样总行吧。”

　　先应下来，送不送就是他的事了。

　　电话那头的霍夫人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不行，“你还让秘书买？！！这招我看，你就是你跟你那王八蛋爸爸学的！”

　　一听老妈要发飙，霍峥识时务地说，“我明天自己亲自去挑。”

　　霍夫人勉强接受，“那还算可以！”

　　霍峥现在只觉头疼，很想挂电话，就怕老妈再给自己出什么大难题，“妈，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个电话。”

　　电话那头霍夫人连声阻止，“不准挂！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上次跟恬恬约会是什么时候？”

　　霍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