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屠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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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夜蛾老师的情绪完全爆炸了。
伴随着“砰砰砰”的响声和腾起的粉笔烟雾，芙蓉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只能向右边使眼色：快认错啊你们两个。
夏油杰垂眼坐在一旁，简直是法相庄严，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也砍了一栋楼吧？”
这位始作俑者之一可不觉得现在是认错的时机，夏油杰经过冷静分析，觉得还是等夜蛾老师发泄完比较好。
“就是就是，凭什么让老子先承认！”五条悟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样在老师眼皮底下交流很有意思，所以积极地参与进了对话。
——这就太大声了五条悟，你倒是看看气氛啊！
“……你们三个，真的有好好反省吗？”
看着下面的三个学生眉来眼去交头接耳，某位问题儿童还明目张胆地大声推脱责任，夜蛾正道再也无法遏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正义铁拳了。
芙蓉努力让胡桃维持住微笑的表情，在内里心惊胆战：桌子，桌子要裂开了老师！
“真是的，只有家入同学让人放心。”
她现在应该已经偷偷出去买酒了吧？据说是国中时期就留下的小爱好。芙蓉默默在心底吐槽，顺便为没有一个学生省心的夜蛾提前点了根蜡。
“……总的来说，胡桃同学刚刚恢复，回去休息。”夜蛾老师略微缓和的面庞一转，“至于你们两个！给我好好考虑赔偿问题！”。
五条悟趴在桌子上：“哈？这种东西让我家付钱就行。”
正要往出走的芙蓉不禁发出感激的目光：五条同学，虽然你性格不好，人也嚣张，打架波及无辜……实在是让人火大得不行。但就凭这句话，我可以暂时欣赏你十秒。
五条猫猫骄傲仰头，看得夜蛾正道又是一阵生气。
回到宿舍，芙蓉开始接受派蒙的课后补习：
“旅行者，今天成功调动了火元素，有什么感想吗？”
“……因为我想要砍碎大楼？”
“是这样呦！火神在燃愿玛瑙上刻下祂的理念：【为最强之名云聚争斗】”派蒙不知道从哪里摆出一块小黑板：“所以祂愿意将力量赐予你使用。”
“鉴于你是旅行者，并非提瓦特大陆的原住民，总部已经将要求降到最低了。只要你能有战斗的决心，就会得到火神的承认。”
“同样的道理，”小可爱突然凑近：“如果想要使用胡桃的技能，你也必须去理解胡桃的意志。单纯的念念台词扮演一下，可不会得到她的认同！”
“比起这个，派蒙，”她打断滔滔不绝的应急食品，问出了一直徘徊在心底的疑惑：“那个胡桃的技能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要看马甲的技能描述了，马甲在投放时，会被世界观进行同化，技能‘蝶引来生’自带的负面效果也会被合理化。”
“……用这个世界的说法来解释，就是束缚，得到多少就必须付出多少。用燃烧血液来换取这么强大的术式，不是很划算吗？”派蒙并不理解旅行者为什么越听脸色越差，她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
芙蓉觉得派蒙才是真的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不，这全部都是问题吧！即使胡桃的杀伤力足够大，也禁不住身体一直扣血——一用术式就要烧血，是真的会被烧到休克甚至死亡的。
这个马甲自己就能把自己毁掉。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没救了，咱们回去吧。”这个世界这么危险，马甲又有这么致命的副作用，连存活都成问题。
如果每次使用术式都像今天一样，被术式大量的燃烧血液，最后直接疼晕过去，那就只能和咒灵同归于尽了。
派蒙被这话震撼到了：“……欸？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还没开始就要放弃的旅行者。”
“没办法，我又不是那些网络小说里意外死亡的主人公，没必要为了活命必须留在别的世界里做任务。”
派蒙也好，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也好，对她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这份工作也只是众多选择中的一个，辞职之后去做别的，依旧能够拥有平稳安逸的人生。
“欸？欸？？？”派蒙没想到旅行者竟然连退路都想好了，按理说能通过公司招聘的旅行者，都是对动漫世界有憧憬的人，至少最开始不会像是芙蓉这样打退堂鼓。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真的。”进入世界之前的设想全部失败，胡桃这个马甲也随时会死，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可以直接宣告失败了。
派蒙赶紧给这位新任旅行者画大饼：
“别气馁呀~胡桃的另一个技能‘安神秘法’可以作为反转术式使用，只要你能掌握了这个技能，补血就不成问题。如果你能解锁胡桃的六命天赋，还能获得30分钟的锁血状态，完全不用担心会死！”
“要不要再试一次？”她尽力挽留芙蓉：“再尝试一下下好不好？如果你确实打不过特瓦林，那我就送你回家……”
再次直面风魔龙，芙蓉已经没有了昨天跃跃欲试的想法，只想着赶快被BOSS打死，然后退出世界。
最开始进入动漫世界的新鲜感褪去，接触到这个世界人间地狱的本质后，本能就开始催促她回避危险。
胡桃的生死之眼让她在短短几天内看到了无数普通人的凄惨死状，这些负面情绪一直堆积在大脑，刚开始还可以用“这是动漫世界”“全部是假的”来哄骗自我，但是渐渐的，她已经没办法再说服自己了。
那些死状就像是在预言自己的未来。
那是每晚都会出现在梦里的梦魇。
——就像今天这样，这个世界的宠儿可以在训练场上毫无顾忌地战斗，而她却只能靠着胡桃马甲自带的本能仓皇躲避，想要不被波及都已经是拼尽全力。单单只是使用术式都承受不住疼痛，这样弱小的人又能走多远呢？
昨天尝试了那么多次，不还是被风魔龙一次又一次地弄死了？
果然，面对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敌人，比起徒劳反抗，还是坦然接受比较好。芙蓉看着特瓦林垂直俯冲下来，垂下手，松开武器，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
真美啊。
这位风神眷属毫无疑问是美丽的，风元素凝结的鳞甲铸成它发光的羽翼，流线型的蓝色轮廓打乱了风暴云层的流向，修长的脖颈优雅地裹挟着万钧之力俯冲而下，强大与美丽无比和谐地凝结在它身上，让人不自觉地追随它的身影。
……这是现实世界不会存在的幻想之物。
她回想起自己最初选择这份工作的原因——对，她憧憬这些动漫世界，憧憬那些个性鲜明的角色。这份不同于自己二十年来死水般人生的奇迹让未来瞬间多彩起来，所以她在接到通知后毫不犹豫地签订了合约。
但是，现实果然还是不同的。
理性来讲，一个人是不能为了虚幻的憧憬就把未来和人生作为砝码扔出去的。
在这些世界里，即使有马甲的保护，她的精神也会被磨损，谁也不能保证一个在无数世界里生活过的人还能保持理智。
单单说咒回世界，作为咒术师的胡桃未来必然会不可避免地杀人，直面人性中恶的一面……这样的经历会透过马甲，在灵魂上刻下不可磨灭的惨烈印记。
当芙蓉意识到这份危险性的时候，对于动漫角色的喜爱就不能使她留在这里了。
“……已经足够了，就到这里吧。”我应该回到普通平和的日常中去，然后平淡安稳地长命百岁。
像是每一个【理性】的成年人那样。
风魔龙的利爪砸在她眼前，卷起的罡风刮在脸上，这个马甲自带的帽子从高台坠落，脸上的伤口流出血液。
她想要闭上眼迎接死亡，却又贪婪地看着这个美丽的物种，那宣告死亡的风龙的吐息已经近在眼前。
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欸？
在大脑还没反应的时候，身体就先一步动了起来。昨天几十次的死亡经验让她对特瓦林的攻击方式熟稔于心，即使一直在仓皇地逃跑，却没有再受到致命伤。
苦涩的回忆拥挤在脑海里，让她只能不断地逃跑再逃跑……幼时为了成长被迫丢掉的书籍、高中为了考一个更高的分数而选择的不喜欢的学科、大学为了有一份高薪工作选择的不喜欢的专业……
这些【理智】的回忆充斥在脑海，一遍一遍地反复叩问芙蓉的心灵。
——你，真的觉得这就是【正确】吗？
——你愿意就这样按部就班地活下去吗？
——你……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她迎着特瓦林的利爪一个翻滚，重新握紧自己的武器。
“每次每次每次……这平凡的二十年，我都是以‘正确’为道标前进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的情感和理智像是撕裂一般，一边要求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一边又在叩问内心——你有没有哪怕一次，无所谓正确与否，只是单纯地为自己的梦想做一次无悔的选择？
“我从来没为这些正确的选择快乐过！”
……我的脑海里永远都有着不切实际的梦，我幻想着不平凡的自己，渴望在不平凡的世界里做不平凡的事。
所以回忆吧……虽然没有应对大型龙类的经验，不过我可以回忆可能有帮助的地方……
碰见非常复杂的难题该怎么解？
当面对乍一看不可能战胜的困境，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分解它——把大问题分解成一个个易于解决的小问题！
芙蓉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之前忽略的细节一一展现在眼前，让她迅速掌握方法。这一瞬间，胡桃第二次肯定了芙蓉的意志，为她点燃了火焰。
这份力量终于承认了新的主人，火焰从血液里重燃，火红的蝴蝶从体内燃烧着喷薄而出。
事实证明，当疼痛冲破阈值，人类的五感都会失调。
疼到全身都在发抖，疼到咬紧牙关都感觉不到牙齿，一切理智、策略、人心、信念都会败倒在这份压倒性的疼痛之下，火焰肆无忌惮地舔舐着血液，刮开骨髓，剥离筋肉，抽离灵魂。
勉强躲过攻击，风魔龙的利爪刮擦在石台上，刺耳的声音割裂鼓膜，她却已经感受不到这点小伤的疼痛了。
……我没办法像是在游戏里一样先破盾打出僵直，攻击毒刺。她仰望着再次扶摇而上的庞然大物，火焰的灼烧让她浑身颤抖，只能强迫自己紧绷肌肉，勉强获得一点点身体的控制权，来等待风魔龙降落平台喷射龙息。
所以，如果想让这个大家伙从空中下来，造成有效攻击，首先要做的就是断掉它的翅膀！
芙蓉沉下重心，倒转长/枪狠狠敲在膝盖上，膝跳反射带来的跃起让她顺利躲过了风魔龙敲击石台产生的震动冲击。
借着这股冲劲，她在空中蜷缩身躯，让身体顺利滚到特瓦林的脊背上，再尽力向上攀爬，借着巨龙摇晃身躯的间隙紧紧咬住翅膀上的鳞羽。
巨龙因为敌人爬上自己的翅膀而受惊，陡然腾空而起，奋力飞向风暴的中心。
因为剧痛，芙蓉没办法确保双手抓牢翅膀，她只好用牙齿艰难地咬住鳞片定位，再用颤抖的四肢去勉强固定身体。
趴在翅膀上的芙蓉抹开碎发向下望去，火焰的灼烧让她眼前一阵阵晕眩，却挡不住高空中绚丽的景色。
从上往下俯视，风龙废墟的遗迹竟然如此小巧，远远望去甚至能看见蓝天下蒙德城的尖顶教堂。
高空的气温寒冷刺骨，暴风刀割般刮在脸上，厚重的云层里隐约闪过雷电。锋利的鳞片割伤了她的皮肤，伤口的血液顺着大-腿蜿蜒而下，又迅速结冰：
“不可以……退缩。”她把长/枪对准特瓦林的肩胛骨，“想要获得火神的承认……”再狠狠刺下，“就要为最强之名，云聚争斗！”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风魔龙的悲鸣声伴随着风龙废墟悲壮的背景音乐响彻在耳边。沾着血的火元素迅速在风元素凝结的鳞片上扩散，半边翅膀燃起火焰。
特瓦林再也没办法保持平衡，只得跌落在过去暴风之主的城堡脚下，震碎了脆弱的古老石桥。
芙蓉被巨龙直接压在身下，废墟的瓦砾刺入脊背，让脆弱的脊柱不正常的弯折，从胸腔挤压出的血液从嘴角留下。火元素在她身周雀跃欢腾，汲取着身体里涌出的血液疯狂燃烧，它们期待着厮杀，期待着血与火的抗争。
芙蓉被这胖龙压得咳嗽，咳着咳着又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风魔龙脖颈甩动着挣扎，却停不下她的声音。
“派蒙……我，还想继续下去……”鲜血一股一股地涌出，让她没办法连续说完一整句话，只能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的思绪。
“……我想继续在不同世界创造不同的奇迹……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那还用问，”派蒙扶起奄奄一息的芙蓉，把她送出训练副本：“这不是当然的嘛。”
她见证了旅行者的第一场蜕变，欣慰地帮芙蓉治好伤痛。
“旅行者，”
“你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远远没到放弃的时候。”
……
另一边，半夜的教学楼废墟上，被夜蛾留下来被迫打扫操场的两位男生也在探讨胡桃：
“五条家只记载了往生堂隐于咒术界的夜晚，”石块被铁锹铲上推车：“可没说继承人沦落到来受高专的庇护。”
“甚至连家传术式都掌握不好……啊，好麻烦——老子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啊！”
夏油杰把汗湿的刘海拨到一边，拉回话题：“你是说往生堂这个组织……”
“无外乎那几种情况……要么被吞并、要么被消灭，”年轻的少主眼里满是漠然：“只是又一个失败的家族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屠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