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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美人渊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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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旁的卫燃,程凌回想起刚才雅间内的一切——
清幽的雅间内,被卫峥派人送来浴桶。下人都被支走,雅间门口依旧是卫峥和蒋林。
瞧着床边的浴桶,程凌隔着屏风,望向门口的那位三皇子。漆黑的眼眸更加深沉,此刻,她有些后悔陪着卫燃赴这个局。
卫峥真正要算计的人,是卫燃,而她,只是顺带的。
可看卫燃那凝重的神色,程凌便知,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便再无退路。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三皇子卫峥,对卫燃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这般刁难。
这二人之间,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程凌,压根没有注意到卫燃。
猝不及防,她被卫燃点了穴。瞬间,瘫倒在他怀中。愤恨的眼神挣扎着望向头顶的男人,她一字一句压抑着道:“王爷这是为何?”
“为了你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说完,卫燃便不再与她对视。
失去力气的程凌,只能无助地瘫在卫燃的怀里。
不一会儿,卫燃褪了上衣,抱着程凌,进了一旁的浴桶内。
不大但可以容纳两人的浴桶,在两人进去的一瞬间,水花撩动,热气蒸腾。程凌整个人都靠在卫燃的身上,直至卫燃放下她,两人完全进入浴桶。
程凌背对着卫燃,只着一件白色轻纱。被水浸湿后,皮肤若隐若现。靠在卫燃怀中,让她更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
很被动,很无奈。
又不能反抗。
“后悔吗?”卫燃一边撩拨着水,让水流顺着自己的长臂滑下,一边开口问怀里的人。
程凌知道他这是利用水声来迷惑外面的卫峥,脑袋一偏,瞥着他的眼眸,轻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当真不知道本王为何会被李牧骞带走吗?”卫燃捏着程凌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你在红园寺到底查到了什么?!合作的前提是双方互相信任,本王给予了你最大的信任,可你呢程凌?你宁可把查到的证据交给墨羽营,看着本王被他们带走,也不愿对本王透露一丝一毫?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合作?呵呵~”
此时此刻,程凌终于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脑袋一歪,将卫燃撞开。浴桶也因为这个溅出了不少水花在外面,动静大的卫燃后背直接撞在浴桶壁上,他凝眉闷哼了一声,而后轻咳了几声。
外面听见动静的卫峥,隔着雅间内的屏风,嬉笑道:“阿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下了床还折腾美人啊?”
一旁看着的蒋林和杨寒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狭小的浴桶内,程凌身子倒向一边,脑袋回望着身后的卫燃。两人皆因为刚才的动静而微微颤动呼吸着。
见卫燃没有回话,蒋林第一时间侧耳倾听,屏风上的人影,终究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他学着卫峥的语气,开玩笑似地冒出一句:“阿燃,你们搞快点,待会儿还要出去玩儿呢!”
一句玩笑般地催促,终于提醒里面的两人。
“知道了。”卫燃看着程凌的眼睛道。
那双眼睛,明明不久前还是一双小狐狸般透着精明,可现在,却像草原上的孤狼一样,冷漠又警惕。
卫燃算着时间,等程凌身上的药性差不多过了,才帮她解开穴道。解开的一瞬间,程凌就拿下头上的剑簪,对准卫燃的脖颈。
“……”猝然的转变,让卫燃应接不暇,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甚至还没有看清程凌的动作,对方就已经将剑簪对准自己的脖颈。
“你想杀本王?!!”卫燃双臂刚抬起来,就被程凌用剑簪抵住他的喉结轻声喝道:“别动!”
然而卫燃只是将双臂搭在浴桶边上,勾唇轻笑:“本王死了,你也活不了。”
程凌瞥了一眼雅间外的人,收回视线,看着卫燃那双一切尽在握的眼神,问:“孙荷是你的人?”
卫燃轻笑:“本王倒是想,可孙荷终究是姑姑的人。”视线落在自己送她的那剑簪上,他眼波流转,忽然凝眉顿了一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既然我们开始合作,就要学着去信任对方。你宁可把找到的证据偷偷交给李牧骞,也不愿告诉本王,是因为你看了那份证据,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给本王定了罪,认为本王便是杀害程韫的凶手,对吗?”
他的话,给了程凌传递出了一个消息,你就是孙荷不是卫燃安排的人,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墨羽营内,有卫燃安插的其他人,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红园寺查出了些事情。
“所以王爷一早就知道墨羽营要来抓您,可您还是束手就擒,为什么?”她不理解,明明他已经得到消息,已经猜到一切,为何却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当着自己的面,被李牧骞等人带走。
卫燃拉着她的手臂,将人扶起。
两人站起来的一瞬间,水声哗啦惊起一片,卫燃趁机贴耳轻道:“因为本王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刘贵妃派来的人?”
若是,他此番进墨羽营一趟,便是有去无回。
程凌眼眸愣了愣,却是张嘴无言:“……”
大掌托着程凌,顺手抱起她,两人出了浴桶,卫燃随手拿过一旁干净的衣裳给她披上。“看来你不是,”抬起她的下颚,卫燃低头吻了上去,而后眸中带笑,“否则那天晚上本王回来——”
“我就是一具尸体了?”程凌一把推开他。
踉跄了几步站定,卫燃笑笑,没再说话。
不久,安静地穿好衣裳后,卫燃一手揽着程凌曼妙的腰肢,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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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卫峥上前,摸了一把蒋林的脑袋,随后看向卫燃以及他身边的程凌。
临走前,他冲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下楼的时候,卫燃借故假摔了一下,在程凌搀扶的过程中,瞥了一眼自己的雅间,看见一个黑影窜了进去。
“王爷没事吧?”程凌扶着人站稳。
卫燃眼眸深邃:“没事。”
果然,卫峥不信他。
还好自那次以后,他有了心思和准备。
三人出了泠鸢阁,去往京郊外的马场。
卫峥上马前,一个侍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离开,他回看了卫燃一眼,便上了马车。
卫峥马车在前,卫燃其次,蒋林在最后。
马车内。
卫燃褪下外衣,一旁的程凌一看,瞬间警觉,与他拉开距离。
见状,卫燃苦笑:“为了保你这条命,本王今日受了伤,如今需要上药,你至于吗?”
被卫燃这么一说,程凌眼看着他褪下上衣,腹部那里的纱布已经慢慢渗出血丝。她心中忽然有些愧疚:“王爷……我、对不起……”
“知道错了就好。”卫燃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慢慢解开纱布。
程凌看着他艰难又笨拙的动作,一把抢过药瓶,将人按着躺下后,看着卫燃腹部的伤口凝眉:“我来吧。”
没有说话,卫燃安静躺着,任由程凌将自己腹部带血的纱布一圈一圈取下来,上完药后,又重新拿新的纱布缠好,最后再将他扶着坐起,穿好衣裳。末了,她把药瓶塞进卫燃手中,咬了咬唇,说道:“今日回去之后,我会告诉王爷在红园寺查到了什么。”
卫燃闭着眼睛,靠在一旁。
就在程凌以为他不再理会自己,即将转头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着她:“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程凌。”
京郊马场,位于京都北边的雍华山脚下。是整个京都唯一一个与军部有密切联系的马场,其背后的实际掌管者,乃是当朝一品军侯——定远侯赵素然。
这场鸿门宴,卫燃在得知去往的地方后,心中已经了然。
几日前,他收到消息,他的父皇泰安帝卫耀楠派人给定远侯府下了一道圣旨,亲封定远侯赵素然之子赵霖为太仆寺卿。
一行人坐着马车行驶到山脚下的马场。马场背后,便是京郊的驻军大营。
驻军大营,便是赵素然的地盘。
卫燃顺着程凌撩起的帘子,看向外面,不远处的马场内,几个公子哥儿身着锦衣华服,正在赛马。
而在马场的看台上,卫燃看见两个熟悉的人——
定远侯赵素然。
以及赵霖。
果然,今日之局,是为我而设。卫燃暗道。
在程凌回头看向自己的时候,扯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马车到马场门口的时候。
就已经有人禀报赵素然。
程凌扶着卫燃下车,下车的时候,卫燃在杨寒耳边,轻语了几句,杨寒便悄悄离开。身后的蒋林,挡住前面几人的视线。
卫峥等卫燃和蒋林过来后,一起面向赵素然父子。
当然,赵霖身上有伤,是瘫坐在躺椅上的。
“见过魏王、厉王、蒋小公子。”父子二人齐声道。赵霖有伤不便,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
蒋林身份虽不及卫峥卫燃两人,但他可是长公主府的小公子。驸马爷和小世子在生前,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所以驸马爷之子和长公主府的地位,也是其他人忌惮和尊重的理由。
卫燃双手抱拳,看向赵素然:“见过定远侯。”视线转向一旁的赵霖,面色歉疚:“当日/本王醉酒,抱歉……”
身旁的蒋林窜出来,一手抓着卫燃的手臂,打断他的话,冲着赵素然道:“赵伯伯好!”又蹲下身子,抓着赵霖的手随口道:“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颐和楼听曲儿。”
话刚一落,卫峥就轻咳了几声,略带训斥的语气倾泻而出:“阿林,胡说什么呢!你当赵霖和你一样,都是撒泼耍混的公子吗?”
“王爷息怒,”赵素然看向蒋林,又笑着向卫峥回话,“蒋小公子也是好意。”
昔日驸马爷也曾在赵素然手下当过兵,赵素然对驸马爷印象不错,碍于当初的情谊,不免帮着蒋林说话。
进了马场看台落座。
原先比试的一群公子哥儿下马回来复命。
赵素然看了一下几人的成绩后,摇摇头,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这京都的马场,从来不乏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来寻乐做趣儿,但也有一些身手不凡的。赵素然允许马场比赛这件事,就是为了私下给军营搜寻人才。
其实,这已经成为京都公子哥儿炫耀自己身手的一个地方。
卫燃抬头看向身旁的程凌,不免暗道:今日怕是要被本王连累了。若你真心助我渡过此劫,日后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答应。
卫峥与赵素然聊起赵霖的婚事,旁敲侧击的意思很明显,等赵霖身子恢复了,再让人帮他看看。
蒋林端着酒杯轻笑,侧身便看见卫燃投来异样的眼神,瞬间收敛笑意,端端正正地坐好。
几杯酒水下肚,新的马匹已经准备好。
卫峥看向卫燃,道:“阿燃,今日便来比试一场如何?若是赢了,皇兄便答应你一个条件,但若是输了,你可要答应皇兄一个条件。”他的目光落在卫燃身后站着的程凌身上。
一瞬间,卫燃察觉到他的意图,却也只道一声:“好。”
既为局中人,便做局中事。
逃不掉的,便只能见招拆招了。
然而,赛马开始前,卫峥改变了规则。
似乎是早有准备,他起身向赵素然行礼:“劳烦定远侯将人带上来。”
赵素然冲一个侍卫点点头,那侍卫便迅速离开。
很快,一群被绑着双手口中塞着布条的人群,被侍卫们推了上来。
赵素然看着那群人道:“禀魏王,这些便是近三个月内的逃兵。”
逃兵。
自古有之。
军营条件艰苦,很多人扛不住严寒酷暑日复一日的训练,最后便会当做逃兵。赵素然治军严厉,对于逃兵,他一向立斩不饶。
不过这次,卫峥打算给这些逃兵一个机会。
他看着那些逃兵,郑重道:“本王不想追究你们为何会去当一个逃兵,但本王知道定远侯治军严厉,逃兵者杀无赦。可今日,本王决定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在你们的面前,各有一匹马,一炷香之内,从我们三人手下活着回来的,便饶你们不死。”
这话一落,蒋林不可置信地看向卫燃。
卫燃双眸一闭,微微低了下头。
赛马?
逃兵?
杀人?
活着?
呵呵……
卫燃心中黯然:原来这就是卫峥给他出了另外一道题。
想到这里,他忽然睁开双眸,看向对面的赵素然。
定远侯,连你也参加了这种惨无人性的比赛吗?
“阿燃,走吧!”卫峥跳下看台,向台上的卫燃挥手示意。
卫燃起身后,身后的程凌趁机问了一句:“王爷当真要射杀那些人吗?”
这是卫峥给卫燃设的局,程凌无法上场,马场纵身树林之内,情况难分,危险更是难以预料。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任何时候,本王得先保证自己能活下来。”卫燃起身离开。
身为侍女的程凌,没有资格跟随卫燃进入赛马道。
跳下看台前,卫燃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程凌。
两人视线相交,他无声道:“等本王回来。”
侍卫带三人去换衣裳。
程凌站在看台上,望着卫燃离开的身影。扫了一遍台下的逃兵,最后看向台上还在喝酒的赵素然父子,问道:“敢问侯爷,既是逃兵,为何不早做处置,非要等到今日两位王爷和蒋小公子来此赛马比试?”
放下酒杯,赵素然让人把人赵霖抬了下去。目光冷冽地看了一眼程凌,他道:“你便是程凌,那日我儿在颐和楼碰见的姑娘?”
虽说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但赵素然的眼神,却让程凌心中后怕,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抖。
此刻,看台之上,只有她和赵素然两人。
而这人,可能随时会要了她的命。毕竟站在赵素然的立场,害赵霖出事的人,是自己。因为自己说了那番话,才会引起赵霖和卫燃的争执,最终导致赵霖被卫燃扔下楼梯重伤。
“姑娘害怕老夫?”赵素然抬眸与程凌对视,能让卫燃维护的姑娘,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心中主意打定,赵素然起身。
程凌猝然后退一步:“……”
难道赵素然想在这里杀了她?
就在赵素然即将接近程凌的时候,看台之下,杨寒站在那里,看着二人道:“见过侯爷,我家王爷刚才走得快,有句话让我回来跟您说一声。”
程凌紧绷的心,在看到杨寒以后,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相信自己在赵素然面前有自保的能力,但这里是马场,马场之后便是驻军大营,一旦出事,就算她能活着离开马场,也没有能力逃离这片雍华山。
杨寒上了看台,径直越过程凌,走到赵素然面前,附耳道:“我家王爷说,若您肯合作,赵小公子身上的毒,我们会帮他解。”
语落一瞬间,赵素然神情漠然:“……”
“王爷还等着卑职回话。”杨寒催促道:“侯爷想好了没有?”
想了想,赵素然指着一旁的程凌,道:“既是合作,不介意留个筹码吧?”
杨寒回头看了一眼程凌,道:“王爷的意思是,要保证程姑娘的安全,这偌大的马场,都是侯爷的人,不会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吧?”
回想不久前,赵霖在自己面前吐血的画面,赵素然心中一顿,看了一眼程凌,便咬牙道:“若厉王当真能救我儿,马场之内,本侯自当亲护程姑娘的安全。”
杨寒随手掏出一个瓷瓶交给赵素然,嘱咐道:“不要让其他人察觉,此乃压制小公子体内毒素的药物,一日三次,每次三滴。五日后,我家王爷会亲自上门为小公子解毒。”
交代完卫燃吩咐的事情后,杨寒看了一眼程凌便离开。
望着杨寒离开的方向,程凌回头的一瞬间,便看见赵素然唤来一名侍卫,小声嘀咕了什么,那侍卫便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