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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以身相许,懂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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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歌说着说着,便染上了哭腔。
她很是委屈。
他的爹爹那样好,却被皇上污蔑,发配边疆。
而战役的主帅,被赐婚的主角,就站在她的面前。
苏家落败,苏安歌知道不该怪洛南川,也不能怪他。
她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让他记着些爹爹的好,帮帮她。
洛南川自然也明白,更让他有些意外。
小姑娘看起来软弱可欺,竟也有胆识和他谈判。
可他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张贺身后跟着月栀,两人前后脚走了出来。
张贺看见洛南川,一副邀功行赏的语气:“大将军,我顺便替夫人将她的贴身丫鬟也抢出来了,将军府冷落寂寥,夫人身边多个知冷暖的也宽心些。”
张贺这人,用起来顺心,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作主张。
苏安歌早被这一声声夫人叫红了脸,洛南川斜眼睨他:“你叫谁夫人?”
“啊这……苏姑娘不是答应当您的妾室了吗?”张贺一脸无辜。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方才两个人虽说是耳鬓厮磨,却还是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见我答应了?”洛南川有时候真想掰开张贺的脑袋看看他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张贺一头雾水。
大将军带他来梦浮生,原是和人有约的。偏生路过二楼包厢,瞧见落难的苏姑娘后便走不动道。
况且苏姑娘生得国色天香,那样吴侬软语求着人纳她为妾,张贺自认为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
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大将军不愧为铁骨铮铮好男儿,这样送上门的美人都能不为所动。
张贺想到此处,便又有些气馁。
他和大将军的差距,果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他这头尚在反省,苏安歌已经拉着月栀在洛南川跟前跪下,认真道:“多谢洛大将军出手相助,安歌没齿难忘,赎下月栀的银钱,我将来必定十倍奉还,还请大将军同我立字据为证。”
“不花钱,我抢来……”张贺的话被洛南川一个眼神给堵住了。
洛南川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上赶着要和他立字据的。
脚下的小姑娘一副不伦不类的男性装扮,字正腔圆和他谈判的样子,实在是滑稽又……可爱。
她这样的,别说是还钱了,不帮着人数钱就不错了。
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蹲下身抬起苏安歌的下巴,“以身相许,懂不懂?”
苏安歌瞳孔都睁圆了,“你、你说什么?”
“谁稀罕你的破钱?别忘了,刚刚在花楼,你可是求着爷纳你为妾的。”
苏安歌当然没忘。
当时的处境,她一个人受难也就罢了,可月栀也在她身边。
说这话时,自然也报了必然的决心。
可是这人,刚刚不是还嫌弃她的吗?
怎么就出尔反尔了?
小姑娘的眼睛藏不住事儿,洛南川将她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他却也没心思哄她,只朝张贺吩咐道:“找辆马车把人送到我的私宅。”
说罢,折身回了梦浮生。
他险些便耽误了今日的正事儿。
苏安歌震惊地看着洛南川颀长的背影,泫然欲泣。
又是流连烟花柳巷,又是把她安置在外宅。
这分明就是连家妾都不如,将她当成外室了。
张贺更是想不明白大将军又是闹得哪一出,挠了挠脑袋,只好照办。
去洛南川私宅前,苏安歌让张贺送她去了趟忆金堂,收拾下贴身的行李。
月栀便帮着苏安歌整理。
这期间,她哭哭啼啼说了好些话,苏安歌才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月栀被苏安歌遣回去后,便回了家。
她从小父母双亡,是被舅母养大的。
这趟回去恰逢舅舅赌输了她上个月寄来的银钱,表弟又高烧不退没钱看病。
月栀心善,拿出苏安歌给她的银子,不想竟又被舅舅抢过去赌了。
十赌九输,舅母不想家里的香火就这么断了,便偷偷在月栀的饭里下了药,将她迷晕卖去了浮梦生。
月栀宁死不屈,在里头受了不少苦,今日她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便在大堂看见了女扮男装的苏安歌。
梦浮生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是以她拼了命地追了过去。
后面的事,苏安歌也知道了。
她用力抱住月栀,心疼又自责:“对不起,我没想到放你回去竟是害了你。”
“这定是奴婢弃小姐而去,上天给奴婢的惩罚。”月栀回抱住她,“小姐,别再赶奴婢走了。”
“嗯,以后我们相依为伴。”苏安歌吸吸鼻子,替月栀擦眼泪。
半个时辰后,张贺才看到主仆二人红着眼出来。
他这会儿难得善解人意地没有说话。
忆金堂离私宅不远,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私宅和苏府比起来,自然不算大,但胜在素雅。
苏盛是个商人,总免不了俗,宅子里里外外不是镶金就是砌玉,而洛南川似乎是极喜爱松柏的,苏安歌从进门后便看到四周松树环绕,雪后初晴,洁白色的雪点缀在松树枝头,阳光照射下折出耀目的光,苏安歌微微眯了眯眼。
“苏姑娘,日后便住这间屋子吧。”很快,张贺便领着人来到一间厢房外,他摸不准洛南川的意思,“夫人”二字是不敢叫了,却还是挤眉弄眼地说:“大将军不喜人碰他的东西,他那间屋子是住不得了,不过这屋子离大将军的卧室最近,近水楼台先得月,苏姑娘万万不要气馁。”
苏安歌点头道谢,心里却巴不得离洛南川远远的。
她来的路上已经想清楚了,外室虽说是无名无分,却也好在无名无分,他日洛南川若是厌烦了她,她走时也可没有羁绊。
可她心里这样想,无疑是低估了洛南川在京城的影响力。
不过一日,京城上下便传遍了洛南川英雄救美,将苏安歌从梦浮生解救出来的消息。
更有说书先生连夜写好话本子,一出“落魄千金,痴情将军”的评书接连一个月,都是茶馆上座率最高的话本。
一时间苏安歌成了全京城女子羡慕嫉妒的对象。
要知道洛南川虽是出了名的杀神,但长了张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又权势滔天,倘若他愿为一人折腰,是真真羡煞旁人的。
就连皇帝下朝后,还留了洛南川问起这桩事儿:“真就这么喜欢她?”
洛南川扯了扯嘴角,“自然。”
“好得很,好得很!”皇帝拍了拍手,“又是手刃赵谦隼,又是除掉王志德,朝廷官员的性命在你眼里如同草芥,洛大将军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说到最后,皇帝重重拍了下桌子。
杯盏落地。
随身伺候的太监宫女连忙低头跪下。
洛南川却早已见怪不怪,淡淡道:“您既已知道,便不要再动将景安公主尚微臣的念头了,毕竟朝野皆知微臣是个疯子,若是惹得微臣心上人不悦,兴许也会忍不住对公主动手。”
“放肆!”皇帝怒极,却也不过一句:“出去!”
洛南川似是不屑地勾起唇角,作揖道:“臣领旨。”
待到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后又重新合上,皇帝方才叹了口气,道:“景安,你可听到了。洛南川这样的人,你还是歇了对他的心思罢。”
一直躲在屏风后偷听的景安用力攥紧拳头。
她不信。
苏安歌。
拒了洛南川婚事的苏安歌。
一介商户之女,洛南川能喜欢她什么?
他不过是……不过是将她忘了。
但没关系,她会让他记起自己的。
这边张贺早已在宫外等候多时,等洛南川出来后,便替他围上披风,将马绳递了过去。
洛南川不喜乘马车,外出多半都是骑马。
“将军,咱去哪儿?”张贺道。
洛南川奇怪地看他一眼,“将军府,问这个蠢问题做什么?”
平日里当然是蠢问题,可这今日不同往日了不是?
张贺并不放弃:“您就不去私宅瞧瞧?苏姑娘已有五日没有见过您,等您等的是望眼欲穿了。”
他倒是险些将她忘了。
洛南川轻笑:“她爱等多久等多久,爷左右是用不上了。”他说罢,驾马而去。
“用不上是什么意思?诶,将军您等等我啊!”
张贺急忙追上去,心中很是难受。
苏姑娘若是知道咱将军是这样薄情寡义之人,怕是要伤心了啊!
“伤心”的苏安歌眼下正和月栀带着首饰簪子去往各处花楼。
上次做的一百支绒花簪子并没有卖出去,但却给了苏安歌新的思路。
花楼姑娘的首饰费钱,她愿意用低廉的价格承包下来。
只是走了几家花楼都被拒了。
苏安歌望着新开业的伶人馆,犹豫不决。
“小姐,这不好吧。”月栀红了脸。
这种取乐的地方,莫说是现在,就是从前苏家鼎盛的时期,她也不敢带着自家姑娘进去啊。
“爹爹常说‘钱难挣,屎难吃’。”苏安歌像是下定了决心,整理好幕篱,道:“进去看看吧。”
“这就是你说的,等爷等的望眼欲穿?”不远处,洛南川勒马停下,望着前后脚进了伶人馆的主仆二人,似笑非笑。
张贺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苏姑娘她……玩这么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