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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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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秦景鸿脸色一沉,艴然不悦道:“王爷可是眼花?小儿此时尚在家中……”
“是吗?”蔺烨然嘴角似笑非笑,眸光意味深长,“此处离秦家宅子也不远,不如你我移步到隔壁坐坐……”
他俊美的脸越发靠近,浅浅又温热的气息在秦景鸿耳侧如轻羽掠过。
秦景鸿脚底慌乱往后退了一步,伸出两指顶在愈发逼近的妖孽额上,往后推了推,气恼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不科学啊,她易了容就是站在她爹面前,只怕别人也难分出哪个是真的。
蔺烨然俯视着“秦景鸿”,弯了下唇道:“天机不可泄露。”
“故作玄虚。”秦晓霜冷哼道,“不说也罢,老夫回去了,明日来上值。”
“明日出公差,你无需过来,辰时末本王派马车在你家门口接你。”蔺烨然轻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萦绕鼻尖独属于秦晓霜的清淡香味淡了些许。
这香味旁人若是没靠地极近根本无法闻到,于他,却轻而易举。尤其这一味是他世间至爱,早已沁入骨血,还未行至大门口,鼻间浮动的熟悉香味已经告诉他眼前之人正是秦晓霜。
本就知她定会再来调皮捣蛋一场,又见她假扮秦景鸿惟妙惟肖,起了陪她玩耍一场的心,带着她参观完神捕阁,走完了流程才拆穿了她的面目。
小妮子最后气急败坏的神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公差?做甚?”秦晓霜愣了一下,第一天上班就出差哦 ,这皮包衙门的办事效率……咳咳……超高。
“去吴苏。你听令便是,无需多问。”蔺烨然目光扫了她一眼,“你今夜收拾收拾,明日上路。”
秦晓霜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老爷们有什么好收拾的,两件衣衫裹了就是。”
眸光在她脸上停驻,蔺烨然唇角微挑。眼前这张脸倒是真的像老爷们。
“你易容之术如此精妙,不妨多带些衣物,说不定……”他上下打量了下秦晓霜,“你身量消瘦,到时候说不定需要你扮作女子……”
“呸呸呸,我一个大男人扮什么女子?”秦晓霜转身就走,“休想!做梦!”
“若是办案需要,秦爷又何必纠结于这等小事。”蔺烨然慵然好听的声音在身后慢悠悠地响起,似乎还带了些许玩味。
“到时候小爷我帮你扮。”秦晓霜穿廊过厅,头也不回地出了神捕阁。
蔺烨然望着远远而去的身影,温柔含笑,低哑着声自言自语道:“霜儿,明日起你我再不分开。”
隔壁的秦家巷子到了晚间大家都回来之后一片鸡飞狗跳。
“什么?霜儿要去吴苏?做什么?要去多久?几个人?”秦雨一叠声地问,脸上一片焦灼,原以为师妹就在京城里巡巡街,抓抓小贼就算了事,没想到第一天上值就要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吴苏。
“霜儿途中怎么办?”秦风脸上亦是凄风苦雨。外人虽然不知,但,师妹终究还是大姑娘家一个啊。听闻那些大老爷们都是挤在一间睡觉的,那师妹……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秦晓霜闲闲地瞟了一眼两个师兄,“我是死的不成?还能强迫我跟别人住在一起,再说,”她拍拍怀袖,“小爷我有的是钱,爹爹给了我防身的钱了。”
秦风秦雨师兄弟这才注意到师父一言不发地坐在椅中。
“师父?”秦风低声叫唤,“您的意思是?”
“让她去吧。”秦景鸿脸色平静,“她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以公事为重。何况霜儿这般机灵,谁能骗得了她。”
今日听得她说要到吴苏出公差,他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点头了。或许这是天意,当年的事该有个真相了。
秦风秦雨一听附和道:“也是,这世上只有师妹骗别人的份,霜儿这点我们倒都是放心的。”
秦晓霜撇在角落里脸皱成了苦瓜样。被蔺烨然算计的场景又在心中过了一遍,可这事投诉无门,抱怨无能,她……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
也好,这一路与他一起去吴苏,她一定要好好讨回来。
嗯?他去吗?好像没说……
思虑至此,心头莫名滑过一丝失落之意,倏然不见。
在一家人千交代万交代之后,她终于入了梦乡。
第二日,她早早就起了床,吃过朝食,在一家四口的簇拥之下到了门口。
一开门,果然门口就已停了辆豪华宽敞的马车,而立在马车前头的林子平见门打开,立刻躬身行了个礼,目光在送行的人堆里扫了眼,真没那老太爷!不过也没见到秦晓霜。
不过这些人他都见过,除了那个面目粗犷的年轻男子。
不用说自然是秦晓霜。
秦晓霜今日也没为难他,嘿嘿一笑:“小林……大人早,我是秦双。”
“早。”林子平冲她一拱手,“都是同僚,秦爷唤我……”
“平爷!”秦晓霜干净利落地说。人家都叫自己秦爷了,礼尚往来,叫对方一声平爷也是应该的。
林子平眉间抽了抽,这怎么敢当。
“就你们……俩?”秦雨抢前一步问道,有些不开心。师妹以前接活儿都是他打下手,如今骤然见别人抢了他的活,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子平有礼道:“还有别的同僚。”
“哦——”秦雨拖长了语调。
“这一路就劳烦林大人照拂小儿了。小儿年纪尚轻,性情顽劣,若有冒犯,万请林大人大人大量原谅则个。”秦景鸿深施一礼。
林子平慌忙回礼:“哪里哪里,此去还需秦爷关照一二。”
客套间,秦晓霜将手中包袱往马车内一抛,一跃而上,坐在车尾朝众人挥了挥手道:“回去吧,不日我就回来了,给你们带好东西。”
家人们殷殷的目光中,落了车帘,动了马蹄。马车缓缓出了葫芦巷,过了繁华街市,出了城门往郊外而去。
马车舒适宽敞,里面设备一应俱全。车厢内铺着厚厚的地毯,燃着薰香,暖意融融,将晚秋凌厉的寒意隔绝在了车外。
而林子平赶车车技颇为高超,速度不慢却毫不颠簸。
秦晓霜躺在车厢内,在悠悠的晃动中慢慢闭上了眼。
昨夜她回房之后又悄悄去了一趟花谷跟师父说明了情况,一来一回,难免睡眠不足了些。
马车踏着轻蹄,周遭逐渐人烟稀少。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京郊外的一座长亭前缓缓停下。
亭外一黑一白两只骏马低头啃着萋萋芳草,其中那匹黑马毛色滑亮,全身没有一丝的杂毛,俊逸非凡。
一年轻男子着利落的蓝色窄袖常服坐在亭子的台阶上,嘴角叼着一根青草。
长亭之内,一男子黑袍飘飘,长身玉立,望着高远秋空下的马车逐渐靠近,不动声色地收了嘴角一滑而过的笑意。
待到马车停稳,黑袍男子身子一晃,悄无声息地上了马车。
蓝衣男子飞身上了那匹白马,黑马立刻紧紧跟上。
无声无息地,四人往吴苏方向遥遥而去。
蔺烨然坐在马车一侧,眸光柔柔地落在沉睡的人儿脸上。
这妮子又换了一副面容,今儿个这副尊容颇为粗犷,只是熟睡之时,那如轻羽般覆盖在她脸上又长又密的睫毛出卖了她。
她半张脸埋在厚厚的地毯之中,蜷缩着身子,宛若一只小野猫,即便熟睡依然带着警觉。
这是经历了多少担惊受怕的日子才养成了这样的一个习惯……
静静凝视了她半晌,蔺烨然抬手就欲抚上她轻蹙的眉头和那长长的睫毛。
却又倏然停住,他知道马车内的薰香带了安神的效果,可以让她舒心安稳好好睡上一觉,但若他的手一触到她,她便会立刻醒来。
而且还会……咬他一口。
咬他他一点都不怕,可是这小人儿是他心尖宠,他不想让她感觉自己对她有孟浪之举。
虽然他想得很。
那夜在王府之内将她困在身上还算是师出有名,若是在这马车之内无缘无故碰了她的脸,怕是解释不清了。
他嘴角的笑渐转酸楚,眼中的柔情却越见深重。
若不是这两三年他彻底断了那裂肤换骨之疾,这一生即便是他对她爱之入骨,也只能放了她。
老天待他不薄,在经历了整整五年的痛楚之后,也给了他一身举世无双的功夫,如今还了他身康体健,让他有可能亲近这小人儿。
一切都不晚,他的小妮子也还不到十六,此后,他要守在她的身侧,寸步不离。
他往后一靠,缓缓闭上眼。
薰香药效已过,妮子该快醒了。
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伸直的腿似乎碰到了什么。
秦晓霜蓦地心一揪。上车时她就确认过薰香了,没问题,安神香而已。
就离谱!刚才那一觉睡得也太舒服了,好多年都没睡得那么香了,刚才竟然在出公差的马车上……睡着了。
外面的同事还在做牛做马地赶车……
她倏地睁眼,入目是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此刻淡淡阖目。
薄光透过窗牖覆在他脸上,染了一层光晕,将他衬得如烟笼玉树。
此刻的他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倚在车壁之上,少了张狂,少了爱算计人的可恶,看起来不像是个妖孽,倒像是个……嗯,纯良无害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