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木易瑜岫

4、第 4 章

　　“江柏延，你怎么这么好。”秦舟有些感动。
　　江柏延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可是忍住了，温雅地笑着摇头：“秦舟，因为你很好，你值得所有的好。”
　　在商场上，她是“母夜叉”，可以口蜜腹剑，可以心狠手辣。
　　可是对江柏延，她毫无抵抗地卸下习以为常的刀盔，她觉得自己卑鄙，感到自卑和不配，她无法自拔想要靠近又下意识地逃避。
　　“我可以是你的倾听者。”他说，永远。
　　如果是江柏延的话，他说的话，秦舟百分百相信，就真的是一字千金，不会改变。
　　他说的话，行动上会是千百倍。
　　一些回忆突如其来地袭来。
　　原来在寝室的时候，有个十分崇拜江柏延的室友林晚，给同寝的人唠嗑说过。
　　“江柏延真的牛逼，啊……就是，他想干什么就干成什么。十岁，说要搞微电子，好了，现在人已经是助教了；说要两年出三篇sci，好的，两年发了四篇，；说要报效国家，好嘛，直接解决导体问题，狠狠打了说要封锁我们的某国臭脸。”
　　另一个室友黎岁笑林晚：“你可把人尿裤子的陈谷子烂麻事都翻完了吧。”
　　“去去去……”林晚佯装嫌弃。
　　“可你真别以为他很高傲，是个孤绝的天才，”接着她又继续夸奖江柏延，“人可谦虚可温柔了，有人问他哈，你为什么这么牛逼，人回答说，啊没有了啦，就是一直坚定做你想做的事，说的话一定做到就好了啦。”
　　“喂……那口音什么玩意儿，自己不要带入好吗，受不了你了。”
　　“重点不应该是在金句上吗？”
　　“所以他真的做到了吗？”有个一直在听的女生插嘴道。
　　“至少目前，咳咳，经多方考察与实地调研，确实是这样。”林晚有些小骄傲地回答道，“人家不愧是我偶像啊～”
　　“瞅你这贱样，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你来呀，你来呀～”
　　秦舟老母亲一样微笑着看打打闹闹的她们。
　　她很喜欢这么融洽和乐的氛围，只是那时的她正与命运抗争，沉沦泥沼之中，不在寝室过多言语。
　　她与室友们关系看似平平淡淡，所以黎岁林晚她们甚至不知道秦舟真的很喜欢这个寝室。
　　作为A大学子，她们本身已是足够优秀的人。
　　可仍将炽热又爱慕的眼神投向了江柏延。
　　秦舟离开A大后选了和专业不怎么对口的行业，而江柏延仍然在微电子技术上钻研；
　　秦舟读研选了国外的学校，而江柏延的能力任职国外绰绰有余，但还是选择留在B大守着种花家，因为当时说要报效国家。
　　再到后来，自她真正认识江柏延开始，他做事的态度，说出的承诺，从没有虚浮缥缈的，能从每一个细节感受到他的真诚，坚定。
　　“……秦舟？”江柏延发现她在愣神，忍不住轻声询问她，“我们到学校门口了。”
　　“嗯。”秦舟目光缓缓下移，敛下了所有情绪，“再见，江柏延。”
　　江柏延问，“我送你？”
　　秦舟笑着摇头：“不用，谢谢。”
　　江柏延送秦舟上车时轻轻护住秦舟的头，像无数次他送她回家那样。
　　她微微抬头，看向江柏延的眼睛。
　　专注的神情，小心又庄重。
　　秦舟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很珍贵。
　　因为这样用心地被对待。
　　如果早一点，大学交流会的时候就勇敢去认识他，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秦舟摇下车窗，脸朝着他，笑的很干净，好像发自内心的开心，没有那么多的世故圆滑和虚情假意，像很多年前还是大学生的她一样。
　　“很高兴认识你。江柏延。”
　　她想，如果我这个时候十八。
　　如果我这个时候遇见了他。
　　该多好哇。可是她却在最美好的年纪，遇上了最糟糕的人。
　　即使今天也如同噩梦缠身。
　　到了停车场，在锁车的时候，秦舟有些不寒而栗。
　　她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先走两步辨认一下是否被跟踪。
　　皮鞋的踢踏声叠着她的高跟鞋尾声。基本可以断定自己被跟踪。于是她脱下高跟鞋拔腿就跑。
　　一边跑秦舟一边想。
　　不能再麻烦江柏延了。
　　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现在应该冷静，这里的安保完全信得过，去找保安送她上楼。最近的保安点在停车场门口，大概三百米的距离。她每周早晨都会跑步，体力这一块基本没有问题。
　　这时，一辆褐色路虎开到她身边。擦身而过时，驾驶座里的人唤了她一声。
　　秦舟停了下来。
　　“江柏延？”
　　江柏延立刻下了车，“发生什么了。”
　　事情发生在秦舟开车走之后。江柏延意识到，今天秦舟情绪低落，应当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再结合之前的分析判断，估计是那个让她痛苦的人又回来了。秉着防患于未然的态度，他连忙取车开到南华新区，想着一定要保护好她。
　　结果就被他看见这一幕。
　　“我担心你，就过来了。”江柏延说。
　　“有人跟踪我。我发现了。”秦舟说。
　　“现在没有跟着了。”她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暗自松了一口气。
　　秦舟正准备放下手里的高跟鞋穿上，江柏延很自然地就接了过去。
　　他单膝跪地，干净的大衣垂在地上，“可以扶着我的肩。”
　　秦舟无法拒绝。只得抬起脚，左手搭在江柏延肩上，任由江柏延温热的手裹住她的脚腕，为她穿上高跟鞋。她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院长在孩子们睡前讲的灰姑娘的故事。
　　高贵的王子，看到了灰头土脸的仙度瑞拉，可是仍然蹲下为她穿上了水晶鞋，带她回家。
　　“另一只。”江柏延温声提醒道。
　　秦舟站定，抬起左脚。江柏延的头便微微向左偏。
　　他的脸挨着秦舟的手很近。
　　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秦舟手腕边。
　　好痒。
　　秦舟立刻抽回，换了右手，左手不自觉地背在身后。他鼻息停留过的位置还在隐隐发烫。
　　江柏延似乎并未察觉秦舟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穿好后直起身，说着:“好了。”
　　“谢谢。”秦舟说，“其实，你不来也可以的，我也可以解决。而且会担心麻烦到你，毕竟，那么远，那么不方便。”
　　江柏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
　　“但是你来了我好高兴。因为发生这种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然后，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对了，江柏延，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有很严苛的进出管理吗？”而且来的还那么及时。
　　……这个，该怎么说？
　　“我在这里有一套房，虽然平时不住这里，但是幸亏安保人员素质高还记得我。”
　　秦舟没来得及细想。
　　诚然。江柏延只说出了部分真相。有一套房是事实，安保人员素质高也是事实，但是这并不与“还记得”构成因果关系。
　　毕竟安保人员素质再高，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居户，尤其是不长住的居民。
　　江柏延的物欲极低，但他确实是个地主家的儿子。
　　像南华新区这样富庶的地段，最注重的就是安全性和私密性，江父关于这个问题很是头疼，就全权委托给了江柏延。
　　江柏延发现问题在于安保系统人员来源问题，于是便亲自处理，由此以太子爷的身份被江氏旗下各级安保人员熟知。
　　“这样。”秦舟也不再追问。“只是今天晚上被跟踪……这里的安保系统我也持一点怀疑态度了。”
　　“的确是应该。”江柏延点头认可，俨然虚心接受错误的样子，“我送你回家。”
　　“好。”秦舟想，近来确实应该小心。
　　那个人，是个疯子。
　　电梯一点一点上升。秦舟和江柏延挨得很近。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秦舟第一次和一个认识不久的异性挨这么近，但是没有浑身不自在。
　　看到秦舟打开门，江柏延提醒道：“先检查一下屋子有没有什么变化，我在外面先守一会。”
　　秦舟点点头，“谢谢。”好细心。
　　“没有问题。”检查了一周，物品没有移动。
　　“那么，再见。”
　　秦舟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对劲。
　　因为那脚步声让她熟悉得恐惧。
　　他来了。
　　可是一想到江柏延会在门口守着一会，秦舟就觉得安全感满满。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江柏延目光微沉。
　　事情还没完。
　　有个人还在附近。
　　江柏延也大概意识到，秦舟或许遇到了一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