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初觉》徐拾

4、Stay Alive

　　林枝榆：生活就是这么的不公，好的只会更好，坏的只会更坏。

　　昨夜又是一场彻夜难眠。今早在阳台刷牙的时候，我那双顶厚顶厚的黑眼圈差点没把站在我隔壁刷牙的舍友小桐给吓得直喷牙膏水。
　　“卧槽！秦葭，你这……纵欲过度啊！听姐一句劝，少沉迷男色。”她说完后还不忘郑重地拍了拍我肩膀。
　　我有些无语。

　　吃过早饭后，我打算去一趟医院。
　　正好，这可能会是我最后一次去看她了，我有些不忍。

　　路上，我透过车窗望着沥青路中间的那一串串花圃带，恍神间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她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生活就是这么的不公，好的只会更好，坏的只会更坏。”

　　真的是这样吗，好的只会更好，坏的只会更坏？或许对她来说是的，她这二十多年来似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花圃带里的苜蓿花正开得灿烂，艳丽的紫罗兰色在一片青绿中显得格外惹眼，生机盎然。一位去世多年的故友曾说过，苜蓿花开了，幸福与希望就不会远。我曾笑话过故友为何会相信花语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故友长叹了口气，说心里有点希望总该比没有的好。

　　打开不锈钢制的房门的那一刻，我看到，木制窗台上的那盆苜蓿花也开了。一时间，眼里泛过一片酸涩。
　　放好了我给她带的东西后，我从角落处搬了张椅子放到了病床旁，然后坐了上去并挪了挪，尽量地让自己整个人向她靠近些。
　　“林姐，早上好。”每次来看望她时必备的打招呼环节，尽管她听到后也不会有回应。
　　“昨晚，我听子芩哥说，你的父亲林国伟前天又去找许家索要赔偿了。”
　　“但是许家这次没有给他，并警告他以后要是再来闹事，就送他进派出所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说真的，我真的很想不明白作为一位父亲，林国伟为什么就可以那么糟糕，那么心安理得地不负责任。”说真的，林枝榆这一生中最倒霉的事情，莫过于有着林国伟这样的父亲。
　　“许家私下里陆陆续续给了他三四十万的赔偿金，他居然还没半个月就把它给花完了。天，照他这花钱的速度，就算是许羌活他家是开银行的也不够被他勒索啊！”

　　昨晚，我和温子芩聊了会儿冬芜那边商政近来的变动，聊着聊着，他无意中跟我提了嘴林国伟最近这段时间的一些魔幻操作：
　　两个星期前，林国伟被一个投资虚拟货币的散户拉入了局。散户说，他们投资的这种虚拟货币“ShiBao币”当前的回报率是200％，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回报率还会持续增加。而现在购进一枚ShiBao币只需要0.01元，投资100元的话，未来可以获得至少2万元的收益。散户还说，如果现在不投资的话，等到后面进来的投资者越来越多的时候，购进一枚ShiBao币可不止要0.01元了。
　　林国伟听到后顿时很是心动，脑门一热就把许家最开始给的二十万赔偿金一口气地全投了进去。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进局没多久后的第一次开盘就遇上了雪崩，在还不到半天的时间里，他就输得连一个子儿都不剩了。
　　不得不说，“赌徒精神”真是在林国伟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输了那么一大笔钱后，他居然仍不死心。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多的本金，他三翻四次地去许家那边闹事，并从中勒索到了加总起来不下于十五万的赔偿金。拿到钱后，他又是同第一次那样一股脑地全数投了进去。不知道是他人衰，还是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每一次进局，他都输得血本无归，但每一次输完后他都不吸取教训，继续使劲地、拼命地往里面砸钱。
　　就在前天，他又不知道是第几次输光了钱。

　　“以前是传销和贩卖无质量保证的医疗保健品，现在是投资虚拟货币。对于林国伟的这些玩命事迹，我真的佩服到无话可说。”放心吧，林枝榆。过不了多久，自会有人送林国伟进大牢的，就算是有路江蓠保着他也必进。
　　正义虽迟但必到。

　　“其实，你也不必对路学姐抱有亏欠，真的，你真的不需要那么愧疚。”
　　“你并没有偷走什么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是她自己不要的。”
　　“像之前的那个数学奥赛名额，她并没有怪你没提前跟她说什么的，相反，她还打心底里由衷地祝贺你，为你加油鼓劲。”
　　“你真的用不着这么多年来心理负担都那么重。”重到每天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我试了试保温杯里的水温。嘶，还是很烫。

　　“林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醒过来啊……”你总说我老是活在梦中，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许羌活那种死渣男有什么好留恋的，又花心，又傲慢，又不负责。”读高中的时候，我从别人嘴里听闻过不少林枝榆对许羌活为爱痴狂的事迹，但未曾想她竟会痴狂到连命都不要。
　　“林枝榆，你就是个大傻逼！”
　　“你知道吗，他每次喝醉后叫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你知道吗，他每次做噩梦了，梦醒了，呼唤的都是她的名字。”
　　“你知道吗，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你知道吗，你自欺欺人的样子是多么的难堪……
　　“你人在医院里不生不死地躺着，可他却在外面生龙活虎、夜夜笙歌。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傻，还是鬼迷心窍。爱上渣男就真的那么甘之如饴吗？”反正我是看不出来甘之如饴在哪里。
　　“虽然林国伟和你妈都不要你了，路学姐也走了，但是你还有我和子芩哥啊，你还有我们来爱着你。”
　　“可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醒过来，不愿意怀揣着希望继续活下去……”
　　“生活对你来说就真的是那么难，那么的不公吗……”
　　说罢，我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逃避者。
　　“但我还是希望你愿意继续活下去。”继续像从前那样勇敢地、坚强地活下去。
　　保温杯里的热水，凉了。

　　“林姐。”
　　“我该走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我最近也在慢慢地接受事实。”
　　“希望有一天，我们两个，可以完全地从梦里走出来。”
　　希望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遥远。
　　“哦对了，林姐——”挎上单肩袋后，我转过身对她说道：
　　“窗台上的苜蓿花开了。”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看了个有关于虚拟货币的视频，u1s1，不管是什么虚拟货币，那可都是些害死人的东西。
PS：如梦的第一条线索就在本章埋下，下一章开启林枝榆、许羌活和路拾生他们三人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