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冷若冰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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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情况是，钟小雨席地而坐，身穿一件质地华贵的白袍，本来及腰的长发，现在长到脚踝，瀑布般铺洒在地上。
她的两只手腕被一根黑色绳索缚住，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个黑衣男子腰间，这男子长得和陆翼光一模一样，却说自己名叫阿冰。
这里是一处山洞。
洞壁冰凉潮湿，洞顶极高，浓稠的黑暗仿佛肉眼可见的浓雾，由高处笼罩下来，带着闷热，以及淡淡的腥臭味。
两人藏身于离洞口不远的一处内凹的石壁前。地上摆着一小堆长柱形的晶体，钟小雨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见它们摇摇曳曳地发出与火焰一样的光和热，大概是这个世界的篝火吧。就着“火光”，钟小雨偷瞄着那个叫阿冰的人。
知道他是好看的，但没想到陆翼光的古装扮相这样凌厉。
此刻他靠着石壁闭目养神，虽是坐姿，但一身剑士穿的黑袍，还是衬得他宽肩细腰。虽不算魁梧，但比例绝好，浑身凝着一股挺拔的劲力。
陆翼光的身体在穿越时自行适配了新世界。原先有些蓬乱的头发由短变长，而男性的坚朗反而更被凸现。长发向脑后梳，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干干净净露出来。瘦削的脸颊，像一整块切口利落的玉，浓眉斜飞入鬓，微蹙眉头，更显得鼻梁高直，薄唇紧抿，拉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钟小雨望着那嘴唇，不禁又想起小饭馆中看到的，那温温柔柔的笑。
正出神间，暮地发现阿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在瞪着她看，钟小雨一口凉气倒吸，呛得咳嗽，嘴还没大张开，一只大手已死死捂过来：“轻，有山鬼！”
阿冰的声音低而轻，手上却不惜力，劲大得像一把铁钳。
“疼……” 钟小雨轻叫着挣扎，眼泪都流出来了，“什……什么山鬼？ ”
“怎么？是真的吓到失忆，还是装了骗我？”阿冰欠身，盯住钟小雨的脸。
他的眼睛真是漂亮，可惜盛满了令人胆寒的杀气。不过，他还是松了手，用一根手指抹掉钟小雨脸颊上的泪，“就算真失忆也没用，”剑眉一挑，嘴角浮上冷冰冰的笑，“我自然有成百上千的方法，从神女姑娘的身上挖出羽衣的下落。”
救！命！哪！
钟小雨心态崩塌一片。这是试婚吗？还是送命？
我是谁？我在哪儿？陆翼光的身体里现在是哪位？这位仁兄想干嘛？什么山鬼？什么羽衣？什么神女？
这就是穿越之前没定好人设的结果！
钟小雨后悔之前没多看两本穿越小说。
不要慌，她自我镇定。
想一想，现在该什么流程了？接收信息？捋世界观？
对对，接收，怎么接收？猫小九，你在吗？
钟小雨想象着脑袋里有电波、意念发射器之类的玩意。
猫小九猫小九猫小九猫小九？
钟小雨呼唤着，在脑内一遍遍呐喊，直喊到颅内高压，太阳穴突突直跳，无奈茫茫宇宙，猫小九杳无回音。
“你怎么了？”发现钟小雨脸色不对，阿冰放开她的脸，手指捏起她手腕听了片刻，“没病。”他好像松了口气，撒开手，”我劝神女姑娘睡一会儿，想活命就要有体力，山鬼来的时候，你要是拖后腿，我会先杀你！”
“那个……请问，山鬼到底是什么？”既然叫不来猫小九，钟小雨也就死了心，人长一张嘴，想要信息就自己问呗，“如果你方便，最好也顺便告诉我，我是谁，我在哪儿，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钟小雨尽量问得有说服力，“你看，什么都不知道，更容易拖后腿。”
“你是真的全忘了？”阿冰脸上阴晴不定。
“看来……是的。”
“有意思。”他低头，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如果水晶牢的那孩子知道你把他忘了，一定会大发脾气。”
“呃……所以说，水晶牢又是什么？”
“哈，哈哈。“阿冰笑了，如朗月入怀，不过是深秋肃杀的月亮，那月影一闪道，”无妨啊，不过两句话。”
“神女姑娘，你是圣羽华族的神女。你们一族传了上千年，世代只为守护一件宝物，名为羽衣。”阿冰一字一句，不急不缓，“传说，那是神仙遗落在世间的衣裳，谁穿上它，就能打通天人之隔，获得天下最大的权利。你的族人传说有仙人之血，本来拥有极其强盛的武力，但上代神女突然失踪，你继承神女之位的时候只有三岁，且没有得到任何功力，圣羽华族于是一蹶不振。”
阿冰停顿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在回忆，他接着说，“在觊觎羽衣的势力中，水晶牢，蛇鼓岭，天马牧场实力最强。五年前，水晶牢率先围攻羽衣山，灭了你的族人，仅仅留下神女姑娘，此后五年，你一直被软禁在水晶牢。”
“五年这么久？他们软禁我到现在，自然是为了知道羽衣的下落？看来，我还没告诉他们。”钟小雨思索着说。
“不止要知道下落，还要娶你。”
阿冰歪着头，想看钟小雨的表情，却不想钟小雨只是点点头，“可不是吗？神女自然知道许多羽衣和神仙的秘密，娶了比杀了强。”语气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怎么，你想起来了？”
“没有。”钟小雨摊手，穿越小说虽然看的少，基本故事套路还是熟的，无外乎大家抢秘籍，杀仇人，夺盟主，还能怎样？可虽说是套路，刀枪鬼魅却是真的，生死实实在在。
她默然片刻，抬起头，望着阿冰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什么也没想起来，但是你说的，我就信你。”
她本就美得自带光芒，这一笑，森暗的山洞也有暖光一闪。
“我猜，你必定是个英雄，你觉得我们圣羽华族太惨了，我这个神女孤苦伶仃的，被人欺负，所以……所以你就来救我了，对不对？”
“你……”阿冰先是神色一变，像是被什么刺痛了，随即，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你说我是英雄？”
笑容转瞬即逝，陡然又换成怒气，仿佛蝎子被踩了尾巴：“天真也要有个限度，这偌大天下，人人都只想要你的羽衣，没有人会真心救你。至于我。“他嘴角一歪，说不上是吊起一抹悲哀，或是残忍，”想要的还不止于此。”
“你会娶我吗？”钟小雨问。
“什么？”
“不是都要娶神女吗？那你会娶我吗？”
我们是来试婚的，陆翼光，你还记得吗？
“你会嫁我吗？神女姑娘。”阿冰挑起一边眉毛，突然低头趋进钟小雨耳侧，嘴唇几乎贴着她耳垂，“此处无人打扰，不如就立下婚誓？”
“啊，啊哈哈。”叫你招他！钟小雨心里骂自己，忙缩起脖子转移话题，“对…对了，你要羽衣做什么？”
阿冰轻笑，却不答，只管虚贴着她脸颊，来回摩挲。
“你，你别这样。”
“怎样？”
“太近。”
“这里暗，不近，看不见未来妻子的脸。”
“我并没答应嫁你。”
“哦？不嫁吗？”
那张玉刻般的脸说话间更近的压过来，嘴唇就要碰上她的唇。
“如果我能想起羽衣在哪儿，我愿意给你！”钟小雨飞快地说。
亲吻没有发生。
阿冰简直是用担心的神情在看她，担心这神女姑娘真坏了脑子：“一族人守了上千年的神物，你要给我？”
“当然。”
“为何？”
“不是说了吗？我信你。”
并非盲信。
钟小雨也不是没看到阿冰在讲她身世时目光流转，话有余音。至于英雄的说辞，半开玩笑半试探。
不过，对钟小雨来说，神仙，野心，宝藏，纷争，一个新世界的恩怨根本不是她一个外来者可以评判的。在自己星球活了25年，还不能事事明真相，辩是非呢，人家世界的正邪曲直又如何断定？不，她不配断定。
既然如此，要管的就只有眼前一人—陆翼光，阿冰。与其说信人，不如说信他的身体，穿越遥远时空，手牵着手来的，她站在他这边。
“阿冰，我……”
钟小雨正待再表心意，双肩突然被阿冰按住，死死抵在山壁凹处。不等她挣扎，他已转身挡在她前边，就像那晚在小饭馆，脊背挺得笔直。
“山鬼来了。“阿冰低声说，”你要听话，一动也不许动。”
他说着自腰间抽出长剑，反手先割断了束着钟小雨的绳索。
有一秒钟，光影明灭不定的山洞内，安静的仿佛时间停了。但紧接着，黑暗的四周便爆发出粗野的嚎叫与金属摩擦声。这声音刺得钟小雨耳膜生疼，与此同时，她的五感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难受。一股腥臭霸道的气味，混着一群看不见的鬼影，向浪潮般从山洞深处和顶部涌来，试图淹没她和阿冰。
就在钟小雨能看清第一只山鬼的蓝眼睛的同时，阿冰沉腰低喝，长剑挥出，剑光破开鬼的潮水，一霎间黑血四溅，冲在最前边的鬼影像木头桩子般倒了下去。
不等钟小雨缓口气，更多半透明的鬼影挥舞着尖牙利爪，喷着臭气涌上来。
阿冰清瘦灵活的身体，如一支铁箭，插定在钟小雨身前。他手中剑光大放，剑气形成的铁壁水泼不进。就算是个普通世界的素人，也能看出阿冰的战力值不是一般的强，砍山鬼就如砍瓜切豆。
然而，山鬼的势头有增无减，滴着黑血的鬼爪好几次几乎碰到了钟小雨的脸，在最后一秒，被阿冰挥剑砍落。洞内稠滞的妖血味越来越重。
钟小雨感到呼吸困难，更令她不安的是，她渐渐看出，阿冰的招式很怪。
怪在每一招都不顾防守，一味进攻，有些招式完全靠自伤来伤人，毫不怜惜自身，饶是对方根本非人，也不像他这般不知疼，不怕伤。这教授功夫的人，可是完全不顾使用者的死活。
阿冰不怕，钟小雨可怕的要死，这是陆翼光的身体啊。
正担心着，两只鬼爪绕过阿冰左侧的缝隙，迎面抓向钟小雨的脖子。此时，阿冰的左手正与一只巨型山鬼互制，他面不改色，握剑的右手反向左边砍下。钟小雨眼看这一剑，必然是先砍断他自己的左手，再砍鬼爪。
“不行！“她挺身上前，不顾一切地抓住了阿冰向下砍的手腕，”胳膊不能断！
话刚说完，钟小雨只觉左肩一疼，鬼爪没了剑的威胁，连着肉抓住她的白袍，血只一秒就渗了出来。钟小雨感到撕裂的疼，同时身体被拖着向后走，一瞬间，前后上下被鬼影团团围住，她身不由己，只能被拖向山洞深处。
突然间，一线剑光劈来，罩住钟小雨的鬼墙顿时被劈开一个大口子，山鬼们噼里啪啦倒下一片，钟小婷感到肩上一松，身体停了下来。
“叫你别动！“阿冰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提起来，这时，白袍上鲜红的血染上了他尽是黑血的手，阿冰一震，突然怕烫似的松开了钟小雨。
“你受伤了？”
钟小雨听到阿冰说。但那语气又并不像是阿冰。
“陆翼光？”钟小雨猛的明白过来，她不顾疼痛，踉跄着上前抓住阿冰的手臂。
阿冰低着头，眼神狂乱，面无表情。
“陆翼光！”钟小雨摇晃他的手，“你在吗？你醒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冷若冰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