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真相》路知白

15、人心难测

　　急诊室里邢希文接了通电话就赶了回去，临走前让护士小姐姐多注意下仰星的情况，帮忙照顾一下。回市局的路上正好赶上下午的上班点，主干道堵得很，一旁的手机还响个不停。

　　“报告楚局，我已经往回赶了，半小时应该能到的。”

　　电话那头的楚新明也不好再催促，“尽快吧！”

　　邢希文绕了条小路，刚进市局就撞见了郭芙妮，郭法医急匆匆的模样，一看见她就更急了，“派大星怎么样了？在哪家医院？”

　　这郭法医还真是一片丹心，消息还挺灵通的，这么一看仰星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这么好的郭法医不应该好好珍惜嘛，简直无可挑剔啊。

　　“在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室。”

　　她刚准备进电梯就被郭芙妮给叫住了：“邢队，你办案也得照顾好同僚啊，仰星她那小体格你也知道的，除了脑子是好的其他的都虚得很。”

　　讲真的邢希文本来就挺抱歉的，一听她这么说更是不好意思了，的确是她没安排好，“真的抱歉，找时间我会向二位道歉的。”

　　郭芙妮也就图一时嘴快，没想到小邢队长还真听进去了，她还赶着去看躺在医院的派大星呢，“不必了，我赶时间，先走了。”

　　邢希文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一进去就看见楚新明拧着眉峰，正容亢色，无形的气场凝聚在办公室里，莫名的压迫感袭来。

　　“楚局，您找我？”

　　楚新明抬头望向她敛了敛自己那迫人的威严，语气还算和善道：“坐吧，邢副队”

　　“城东那边的民情你处理的很及时，化解了一场舆论危机啊。”

　　听他这样说邢希文就知道后面肯定还有但是，她恭恭敬敬的认真听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极端天气。

　　“但是……”

　　果不其然

　　“为什么在我们刚抓捕嫌疑人后，当地居民就如此迅速的知道了消息？你们的行动规划是不是存在问题呢？刚刚市委那边还给我打了电话询问情况。”一连好几通电话都在问他这件事

　　“还有仰队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邢希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敬了个礼：“楚局，请允许我给您汇报一下当时的情况。”

　　她这一举动搞得楚新明哭笑不得：“坐下，坐下，坐下说。”

　　急诊室的病床上，仰星打着点滴浑身发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医院的强光灯照的她晃眼，抬起手遮了遮，四周都围上了帘子，没见到人。

　　哗啦一下一侧的帘子被拉开了，护士小姐姐走了进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来测个体温。”

　　仰星咽了咽十分干燥的喉咙，声音嘶哑道：“谁送我来的？”

　　“哦，是个漂亮的警官姐姐，她临走前还让我们多照顾照顾你。”护士有些花痴，那位警官真的好好看啊

　　仰星夹着体温计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这家伙溜得真快，这个没良心的。

　　气的她偏过头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忽然又睁开了：“这是？”放在支架上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护士小姑娘把东西端了过来，笑嘻嘻的：“那位警官走的时候给你买来的，说是粥。”

　　仰星不露声色的扬起了些许的唇角，她的确饿了。

　　“还好，不烧了，体温正常。”

　　她端着粥打开一看有些凉了，护士姐姐热心道：“我去给你热一下吧。”

　　“有劳了。”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玉米肉丝粥就端了过来，仰星吹了吹有些烫口的粥，吃的香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饿了，她觉得这粥味道真不错。

　　郭芙妮提着果篮和吃的终于找到了仰星，一进去就看见派大星坐在病床上吃的香得很，她咬着后牙槽恨自己来的太晚。

　　一抬眼就看见她火急火燎的步伐：“你怎么来了？”

　　郭芙妮放下手里的东西，凑到了床边关心道：“你说说你，都多大人了，这怎么还进急诊了？我不来我能放心嘛。”

　　仰星吃完最后一口粥，就像满血复活了一样，虽然气色是那样差，语气却有了力道：“没事，谢谢你来看我。”

　　林磊这来来回回的都跑了好几趟更衣室了，出来见人就问他身上还臭不臭，这洗了好几遍澡了，他还是能闻出一股臭鸡蛋的味儿，邢希文刚从局长办公室下来就遇见他拉着孙喜搁那儿嗅来嗅去的。

　　嘴里念念有词：“大喜子，你仔细闻闻，我怎么觉得还有味呢？”

　　邢希文走到两人身后停了下来，她闻着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儿，清了清嗓子：“注意影响。”

　　孙喜立正了身子憋着笑，林磊一看见邢希文就迫不及待的问到：“邢队，你闻闻我还臭不臭？”举起一只胳膊递了过去

　　邢希文眉间隆起一个小山峰，推开了他抬起的手：“比我都香。”香的只剩下香皂味了

　　事发当时林磊和几个刑侦的同事离李九丙最近，也被飞来的臭鸡蛋，烂菜叶子不小心误伤到了。

　　审讯室里李九丙淡定的坐着，时不时还露着让人看不懂的微笑，着实让人惊悚，现在嫌疑人抓回来了，怎么让他认罪是重中之重，警方现在掌握的证据只能说明他曾长期精神控制受害人，对受害人有过暴力行为，但没有直接的行凶罪证，他的作案动机，作案过程，抛尸过程都没有直接证据，技侦那边已经在搜查李九丙的家里，但搜查结果出来还需要时间。

　　邢希文推开审讯室的门陈俊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她拉开椅子坐到了嫌疑人正对面：“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五分，在刑侦审讯二室正式对三一九案嫌疑人李九丙进行讯问。”

　　“姓名？”

　　坐在对面的人不慌不忙，神色淡定：“李九丙”

　　“年龄？”

　　“46岁”

　　“职业？”

　　“居委会的治安队长”

　　“三月十八号晚你在哪里，都做了什么？”

　　他露着笑意抬起头看着邢希文：“在家啊，在家里睡觉。”

　　“你有人证吗？”邢希文没有被他这种挑衅的眼神激到

　　突兀的冷笑声，听的人起了战栗：“在家里睡觉，又没有人陪我睡，哪来的人证？警官你吗？”

　　陈俊握紧了放在桌面下的拳头，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完全就是心理有问题。

　　“那就是没人证了。”邢希文丝毫没有被他带偏，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来走

　　几番来回，邢希文都稳站上风，没有给嫌疑人露出一点漏洞，眼看他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得意，邢希文乘胜追击，试图找到他的命门，突破李九丙的心理防线。警方调查了他的家庭关系，掌握了一些线索。

　　“你在四年前离的婚对吧？”

　　李九丙听到离婚二字情绪明显出现了波动，隐藏着浓浓的愤怒和恨意。

　　“离婚原因还是因为你家暴对吧。”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在有家暴记录的情况下还能担任居委会治安队长的？”

　　邢希文看他一直在扣着自己的指甲，扣的两侧的肉都要掉了也不说话，拍着桌面警告道：“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的沉默起不到丝毫作用。”

　　“老实回答”

　　李九丙半抬着头露出阴鸷的眸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居委会那边自从知道被抓的是李九丙就立刻清理了所有的信息，包括挂在居委会公告牌上的工作人员的照片，恨不能撇清一切关系，这事要真的查下来他们都跑不掉，现在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然而居委会门口已经被来讨公道的居民给围住了，他们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李九丙这样的人能当上治安队长，这不是坏人他妈给坏人开门，坏到家了。这事居委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这是把犯罪分子按在了他们身边。

　　审讯室里的审讯还在进行中，“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不要做不必要的抵抗，没有任何意义。”

　　李九丙知道自己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索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是插科打诨就是闭口不言极度不配合。

　　邢希文决定换条思路从案件本身出发，还好她进来前就嘱咐了下去，监控大厅孙喜正在一帧一帧的检查着视频，城东废弃车厂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去，剩下的就是清流河和一片荒地，通过现场勘测来看邢希文认为李九丙极有可能是通过水路进去的，荒地没有发现脚印和载具痕迹，只剩下水路，可是他拖着受害人的尸体是怎么渡河的呢？

　　他们决定再去一趟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没有证据就没法定罪，他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路上邢希文心里很难受，她不想因为自己没找到证据就让凶手逍遥法外，这样她良心难安。

　　警车的电台里播报着最新的新闻：日前清流河河道治理工程圆满结束，市环保局决定将在每年的三月份进行河道清淤，维护河道环境，市新闻频道也将在今晚六点半播放纪录片——《保护清流河我们在行动》

　　“走，去市电视台，掉头。”她终于知道那片被压倒的水草是干嘛的了

　　林磊没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啊？不去车厂了？”

　　还没等邢希文解释孙喜就忍不住先吐槽了：“小磊子，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电视台编辑部里邢希文站在电脑旁等着拷贝的资料，一开始电视台还怕他们泄露了晚上首播纪录片的内容不准备给，好在电视台领导比较通情理同意他们拷贝了。

　　从电视台出来后邢希文发了条短信：谢谢你的帮忙，回来我请你吃饭。

　　没想到那头竟然秒回：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李九丙万万没想到他的抛尸过程会被电视台的摄像头拍到，当晚他行凶后在损毁尸体后进行了抛尸，他知道清流河在进行河道治理，工人们每天结束后都会把小船停在废车厂对面的河岸边，他就乘着夜色悄悄划着小船来到了废车厂，想着把尸体抛在这里等车辆被压碎填埋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即使被发现也绝对查不到他，可他不知道每天停在这里的还有电视台的船，船身装了好几个可以360°旋转的摄像头，这些摄像头晚上也是打开的为了记录一些真实的夜景，也为了保护船上的一些重要设备。

　　“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九丙彻底熄了火，不复之前的嚣张模样，“时运不济罢了。”

　　“乌云遮不住太阳，邪恶终将被打倒，真正的胜利永远属于正义。”——海伦凯勒

　　邢希文翻开笔录本，“说说你的作案动机吧？”

　　“哼，我这么完美的计划，你们应该帮我永久珍藏。”他像是松了口气，不用在装了，“这也不能怪我，我本来不想动手的，谁让她说要去检举告发我，说我长期对她进行控制，威胁她，说真的我是真的喜欢她，真的喜欢。”

　　“那晚我把她约到近郊骗她说做一个了断，在车上我给她灌了酒，我折腾了她好几个小时，最后把人给扔在了废车厂，我笃定你们一定找不到我的。”

　　技侦在李九丙的家里找到了作案工具，还在他的车座上找到了受害者的血液，虽然他处理过了车子，可还是留下了痕迹，现在的技侦手段早已不是从前，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被遗漏。

　　至此三一九案彻底告破，所有的证据都已提交给法院，市纪检部门也在案件审讯后将社区居委会的主要领导带回审查，逐一进行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