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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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不敢跟我打赌，赌我不管做什么，唐染都不敢跟我还手。”
“说起来我想到个有趣的事情，那天我在几条街外的店里看到唐染端盘子，他被人淋了满身水还在点头哈腰呢哈哈哈哈。”
“所以说读书好有什么用，穷鬼就是穷鬼，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身后的交谈声不住传来，对面虽然稍微压低了声音，但显然存心放大到了唐染能够听见的地步。
唐染面无表情，冷静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背上包准备离开。
不过身后却立刻传来了声音：“喂。”
身后的人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推了唐染的肩膀。
对方的力气不小，唐染没能够站稳，扶了把面前的课桌，虽然自己是站稳了，但整个桌子却都被掀翻了过来。
顿时哗啦一声，课桌倒地，里面的书和本子散落满地。
作为肇事者的许浩朗恶意地挑了挑眉，随即摆出无辜的样子，摊手说：“意外意外，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推啊。”
唐染在沉默中抬头看他。
作为今年已经上高三的学生，唐染的五官已经逐渐褪去稚嫩，开始初具棱角。他的五官无疑是不错的，肤色冷白，双眼狭长眸珠比常人要黑，原本应该是惹眼的外貌，但因为过长的刘海和遮了半张脸的厚重眼镜，所以看上去是容易被人忽视的对象。
属于经常游离在人群外面，没什么人能够注意到的那种。
但这样的唐染却有着年级第一的成绩。
许浩朗表情烦躁起来，又指了指地上的书册：“你不捡起来吗？”
说出这话，他显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唐染的表情藏在刘海和镜片后面，他无声地垂下头，俯身默默去捡地上的书册，旁边其他学生在这冲突中都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唐染捡东西的样子却没人插手。
唐染捡完东西之后整理好，整个过程没有出声，接着离开了教室。
转身离开的同时，唐染听见了许浩朗不加掩饰的笑声，周遭其他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也看到了角落里两名试图替他说话，却又不敢开口的学生。
唐染对于这样的情景早就习以为常，时至今日，已经麻木到很难再摆出近似屈辱的表情。
走出教室，四周的学生们来去匆匆，即使是穿着同样的校服，但唐染依然显得和他们之间格格不入。
这身校服是唐染身上最贵的衣服。
唐染今年刚上高三，所在的宁锦高中是市里不折不扣的贵族学院，在整个学院里面，只有唐染是个例外，他是以远超过全市其他学生的优异成绩破例入学的。
家境贫寒，却因为每次考试高居榜首的成绩而占尽了风头，这成了许多人看不惯他的原因。
这些唐染都不在意，对于他来说这里只是他暂时的落点，他的目标不过只有完成这三年的学习，尽快地考出去而已。
学校距离唐染的家有很长的距离，唐染每天很早就动身，晚上却很晚才能到家。
路上的行人稀少，夏日的余温替空气添了点燥热。
唐染挽起袖子蹬着自行车，昏黄的日光下杂乱的脚步声被他抛在身后，在经过宽阔街道，又穿进无数条狭小巷道之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家的楼下。
这是栋生着青苔的低矮小楼，从下往上能看到墙皮剥落的阳台，木框的窗户，旁边悬着锈迹斑斑的晾衣架。
这是座连墙皮下的砖块都在残喘的建筑，老旧得像是随时将会碎成一抔黄土，但阳台往旁的侧墙上挂着半面绿油油的爬山虎，肆意生长的根须却替它接续了半点生机。
唐染背着包上楼进门。
母亲林佳曼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坐在电视机前面看剧等他，此刻手机捏着纸巾，已经哭得满眼通红。
唐染瞥了眼电视里的狗血剧：“死男主还是死女主了？”
林佳曼沉浸在悲伤里，小声啜泣：“他们养的乌龟死了。”
唐染面无表情。
他进屋放下包，又听见母亲的声音：“去叫人吃饭，你爷爷今天又欺负奶奶，他还跟我赌气不说话，现在只有你能管得了他了。”
唐染轻轻“嗯”了声，转身进了里面的屋子。
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唐染进去拉开窗帘，才看见老头子正坐在老旧的电视机前打着瞌睡，口水顺着微张的嘴角流下来，湿了胸前的衣服，他也都浑然不知。
唐染抽出纸巾替他擦干净嘴角下巴，凑拢老人的耳边，提高音量总算是把人叫醒。
“今天你又是怎么欺负奶奶了？偷了钱跑出去买饼干？还是把她的钥匙藏起来了？”
老头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看清面前的唐染后笑了起来：“要出门了？”
唐染神态没什么变化：“我回来了。”
爷爷语声含糊地说：“你先吃了再走？记得拎点鸡鸭回去，山路很陡的，得小心点走。”
唐染直视他的眼睛，顺着话说下去：“嗯，先吃饭。”
好不容易把爷爷哄出门吃饭，奶奶也带着弟弟从外面回来了，见到神志不清的老头子，小老太不满地哼了声，别过脸不理人，但等坐上了桌，又开始替人夹起了菜。
一家人聚在桌前吃着简陋的饭菜，父亲据说是去乡下替人看病，所以要很晚才能回来。
狭小的房间里居住着一家三代人，唐染就连在深夜写作业的时候，都能听见隔壁父亲爷爷此起彼伏的鼾声，不过这样的拥挤，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唐染的父亲是小诊所里的医生，母亲则是书香门第出身，不知怎么跟了父亲，嫁到了这里。
后来他们生下了唐染。
唐染从小身体不好，去过许多次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只是身体虚弱容易生病，两岁的时候还因为疏于照顾，所以险些病死。
为了能够照顾唐染，父亲放弃了更好的就职机会，母亲也辞掉了自己本来的工作，只为了能够留在家里专心照顾体弱的唐染。
这些事情父母并没有告诉过唐染，都是他后来打听到的。
他们显然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不想让唐染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其实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因为精心的照顾，唐染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成长到现在，虽然体力仍然差点，但已经不会再频繁地生病。不过耽误了这么多年，母亲再想要找点事做，也就只能去干点不轻松的体力活。
不过母亲这个活也没能做上多久。在不用照顾唐染之后，没过几年，唐染的爷爷就出现了阿兹海默症的症状，为了照顾爷爷，父母把他和奶奶接到家里，每天专心照顾，家里这才拥挤起来。
唐染还有个弟弟，名叫唐渲，比自己要小四岁，现在还在上初中。和安静沉默的唐染不同，他性格张扬跋扈，从小身体强壮，喜欢打架斗殴，是个典型的问题学生。
吃过晚饭，唐染和往常一样帮忙收拾洗碗，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写起作业。
隔音差劲的屋子里能够清晰地听到隔壁电视的声音，还有奶奶不时的咳嗽声，唐染做完作业放下笔，接着抬头无声地看向了躺在旁边床上翘着腿看漫画的唐渲。
两兄弟住在同一间屋子，分上下铺，唐染睡上面，唐渲在下面，所以平常写作业的时候，唐染总能够看到后者跟个猴子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折腾不休的样子。
注意到唐染的目光，唐渲停止了抖腿的动作，有点不自在地坐起来挠挠头：“怎么了？”
唐染问：“奶奶好像咳了很多天了。”
唐渲愣了一下，点头：“啊。”
唐染说：“改天带她去医院看看。”
唐渲无奈地摊手：“那老太不是心疼钱不想去吗，上次拖到门口都给她溜了，平时多吃口饭都嫌累，只有跳广场舞和被抓去医院的时候，体力好得拦都拦不住。”
唐染：“……”
安静了瞬间，唐渲见唐染没说话，松口气又躺了回去。
不过在躺下的瞬间，他稍微痛苦地龇了下牙。
唐染注意到他的神态，来到床边说道：“转过去。”
唐渲顿时紧张起来，忍不住就要叫：“你干什么！”
“别叫太大声吵到其他人。”唐染看弟弟没有转身的意思，干脆自己上手把人衣服剥了。
唐渲慌忙要捂，不过没能够捂住，顿时被看到了衣服下面的满身青紫。
看到这画面，唐染的神情顿时沉了下去。
接下来唐渲不敢出声，怂怂地趴在床上让唐渲给自己抹药酒。
“这次又是为什么打架？”唐染边擦药边问，手上动作半天不轻，疼得唐渲龇牙咧嘴。
唐渲咕哝道：“因为他们骂我，还骂了家里其他人……”
唐染对着答案毫不意外，冷静地说道：“那也不能打架。”
唐渲着急：“为什么不能？难道就让他们骂下去吗！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唐染按住这小子：“打架能当饭吃吗？”
被唐染毫不留情按住的唐渲，此时就像是一条扑腾在岸上的泥鳅，他疼得吸了好几口气才说道：“那读书能当饭吃吗？”
唐染手上动作一顿，接着肯定地说：“能。”
好好考个好学校，尽快成长起来，替其他人分担更多，这始终是唐染在坚持的事情。
唐渲像是没听见这话，趴在床上漫天地发挥着想象力：“我根本学不进去，老师讲课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哥，你说要是学校不教读书，改教打架，那我是不是也能成优等生了，班上就没有我打不过的。”
唐染抹完药收拾好东西，毫不留情地说道：“少做梦。”
唐渲还没从幻想里走出来：“嘿嘿，要是这样的话，我们高考是不是就不考文化，改成比赛打架了？比比谁的拳头更硬，谁打架更厉害的，以后就能上大学，对了大学该是什么样子呢？哥，大学还做作业吗？每天回家练习挥拳一百次？念咒语两百遍？我选专业应该选拳脚还是术法？”
唐染：“……”
好好的武侠竟然还演变成了玄幻。
他把胡言乱语的小子按进了被子里：“睡觉。”
唐渲在被子里使劲挣扎：“唔！”
已经到了睡觉的点，唐染不顾对方的反抗，关灯上床睡觉。
不过唐染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他的眉心突然之间多出了一道如同符咒般的赤色图腾。那道光芒一闪即逝，转眼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