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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假千金与真少爷 ...
文案
重生回来的第三年,殷芷半梦半醒地发现自己躺在沈弈床上。
沈弈年轻英俊,家财万贯,优点掰着手指怎么数都数不过来。
但偏偏,他曾经是殷芷户口本上白纸黑字登记过的好哥哥。
*
一个假千金落魄后与真少爷的爱情。
当不成兄妹,那就做夫妻(bushi)。
第一章
殷芷对昨晚最后的印象终止在一杯杯色彩明艳的香槟、和人们一次又一次投来的若有似无的怜悯视线里。
她翻了个身,觉得眼皮有点沉,浑身上下都有点疼,空调冷气凉飕飕的,身边人的温度又炙热得滚烫……
等等。
人?
殷芷惊醒过来,扭头一看,借着好不容易从厚重窗帘传过来的隐约的光,看清了身边人的轮廓——未着寸缕,胸膛平坦。
男人,活的,正躺在她旁边。
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彻底从殷芷头脑里消散,她有点茫然,思绪有些错乱,鬼使神差的,她低下头去,凑近了男人的脸,垂着眼眸,认认真真地将对方的五官观察了一遍。
有点眼熟。
哦。
殷芷终于想起来。
这个男人叫沈弈,是曾经和她呆在同一个户口本里的“哥哥”。
两人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的“兄妹”,但沈弈似乎身体不好,一直待在国外疗养,殷芷从能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没见过对方。
后来他似乎终于病情好转,回了国,又恰巧撞上沈家人发现殷芷是被医院抱错的假冒伪劣品,沈家正为此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沈弈嫌麻烦,干脆就避了出去,住在市中心靠近沈家公司的一栋房子里。
直到昨夜沈家举办一场盛大的千金生日晚宴,借此机会正式向大家介绍他们的亲女儿,踢殷芷出沈家的时候,沈弈才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殷芷的视野里。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小时后,殷芷又在床上重新认识了一次自己的这位“哥哥”呢?
她喝多了酒,还没有回忆起来自己昨晚到底都干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愣愣地盯着沈弈发呆。
她虽然没怎么见过沈弈,但却听过他不少传闻:冷淡,刻板,不近人情。
就连他的亲妹妹沈珍珍在他面前说话,都要小心再小心,生怕惹了他不高兴。
沈弈醒着的时候,殷芷连正眼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睡他了。
但现在,他们俩竟然躺在同一张床上。
命运太过玄幻,让殷芷充满了不真实感。
窗帘外透进来的光越来越亮,殷芷看了眼床头的时钟,现在已经快七点十分了,她九点三十分还有一节课,现在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殷芷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衣服离开了,临走前,还悄无声息地帮忙关上了门。
轻微的咔哒一声,房间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男人才颤了颤眼睫。
他慢慢地坐起身来,扭头看了眼身旁凹陷的床铺,面上冷冷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殷芷拖着酸痛的两条腿走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从沈家的小区里出来,坐上计程车的时候,她才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啊,原来她真的又一次地离开了沈家。
现在沈家连派辆车出来送她上学都不愿意了。
虽然三年前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幕,但当它真的就这么发生在了殷芷面前的时候,殷芷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几分难过。
沈家父母对她实在太吝啬,一丝一毫多余的爱都没有施舍给过她。
殷芷正愣着神,又发着呆,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她打开看了一眼,是班上最近一个追她的男生发来的信息,加上昨天,他一共发了十几条类似的信息,但殷芷一条都没回。
“早安。”“睡醒了吗?”“我在饭堂,要帮你打一份早餐吗?你爱吃什么?”
“中午好,下课了吗?要一起出去吃饭吗?”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我听说你家里的事情了,你心情不好可以找我说。”
“早上好,我听你室友说你还没回学校?要我去等你吗?”
……
殷芷一看到这几条信息,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努力让自己放平心态去面对这些信息,但是看着看着,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心里一阵抗拒——她向来不懂得如何回应别人的热情。
殷芷深呼吸了一口气,逃避般的移开视线,关上手机,断绝了和对方的联系,这才感到心里好受了点。
临下车之前,她又看了眼手机,那个男生又给她发新信息了。
她抿了抿唇,半晌,才艰难地打字回复:
“谢谢你,我喜欢一个人呆着。”
然后就再次逃避般地飞速退出了界面,关掉了手机。
计程车在宿舍区门口停了下来,殷芷回到宿舍,推开门,两个室友还没有起床,一个室友正开着书桌上的灯奋笔疾书。
殷芷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回来了,然后就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了——昨晚心情实在不好,喝了太多酒,一身酒味,殷芷从沈家出来后就一直忍着,终于可以换掉衣服不用忍了。
出来后,剩下的两个室友也醒了,殷芷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开口问:
“待会儿什么课?”
“西方艺术史。”室友答道。
“听着就开始困了,”殷芷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去睡会儿,你们要去上课的时候叫我,免得我上课犯困。”
“没事,你坐后面点,真睡了老高也不会抓你。”室友又道。
殷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这么干,她一直是个乖学生,从小到大都是。
话题于是就这么结束了,殷芷踩着楼梯躺到自己床铺上,听见下面的室友忽然轻飘飘地又问了一句:
“殷芷,那个谁最近不是在追你吗?他那么帅,对你又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没空,”而殷芷则平淡地答道,“假期要打工。”
沈家已经彻底不要她了,殷家父母经历了一场事故,双双在医院躺着,殷芷现在就是个一顿馒头吃两餐的小可怜。
别说她本来就有点轻微的回避型人格障碍了——就算没有,以她现在一穷二白、吃不饱穿不暖的状况,也不会有闲工夫去想着谈恋爱。
室友听了殷芷的回答,又不说话了。
殷芷闭上了眼,昏昏沉沉,正准备入睡,手机又震了一震。
她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信息,上面申请通过的理由简简单单只写了两个字:
沈弈。
殷芷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她无视了这条信息,丢下手机,戴上眼罩,强迫自己接着入睡。
睡一觉起来后,殷芷感到自己好多了,她努力忘却昨晚可能发生过的不堪,尽量不去回忆它,神色如常地和室友们一起去教室上了课,然后又安静地跟着她们从教学楼走出来,听她们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商议去哪里吃饭。
一辆深黑色闪着耀眼光泽的汽车突然缓缓停在了殷芷面前。
殷芷对汽车的认识就像三岁儿童对高等数学的认识一样,一窍不通。
但她注意到,这辆车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周遭的大部分人们都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来,然后牢牢黏在上面,还有人压低了声音惊叫感叹着什么。
汽车的主人调下了车窗,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
他抬起脸来看了眼殷芷,眸光冷淡:
“上车。”
——是沈弈。
第二章
殷芷刚醒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沈弈不知道,但他的感觉很糟糕。
和殷芷一样,他对昨晚的记忆也不清晰,但他抬眼望去,床上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血痕污迹,自己脖子上、手上、背上,也是一片抓痕。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昨晚自己是不是病情复发了,另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格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跑了出来,在一个比他小七八岁的女孩儿不情愿的情况下强迫了她。
毕竟眼前凌乱的场景能让人感知到的绝对不和“温和”两个字沾边。
他沉默着在床上坐了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面有一只破碎的酒瓶——
零星的记忆突如其来地从他脑海里闪过去,漂亮柔软的女孩儿一边哭着一边当着他的面把酒瓶奋力丢进去,嘴里还嚷嚷着“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
而他是怎么回应的?
他昏昏沉沉,扣紧了对方的腰,激烈地和她拥吻,她对接吻看上去并不感兴趣,压根懒得回应,但是却超乎寻常地依恋着旁人给予的拥抱,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缠了过来。
……
沈弈揉着脑袋,长呼了口气。
这是你以前登记在户口本上的妹妹。
他用最后的理智努力说服着自己,打断自己对于女孩过分柔软的躯体的回忆。
……还是一个还在上学的、比你小了七八岁的孩子。
你不能这么对她。
反复这么对自己说了好几遍,沈弈才冷静下来,平复了过分多余的热血,留出了足够的理智,去分析自己查看垃圾桶的目的:
里面没有安全套。
真不错。
活了二十八年,沈弈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个禽兽。
他借着醉酒欺负了一个比他小八岁的女孩儿,还没有带上安全套。
尤其是这个女孩曾经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你真是个好样的,沈弈。
*
沈弈带着浓浓的自我厌恶感,从沈家保姆那儿要来了殷芷的手机号码——
沈家上下现在也只有保姆还记挂着殷芷了。
见到沈弈要殷芷的微信,保姆还有些忐忑地问沈弈是要做什么。
“殷小姐也很可怜的,”她试图为殷芷说话,“而且知道了自己身世后,她一直在对老爷夫人说对不起,她确实也不想事情变成现在这样的,少爷就不要怪她了。而且小姐回来后,她也努力帮了小姐很多。”
“我不是要怪她。”沈弈只好安抚保姆道,“有点另外的事情要和她说而已。”
同时,他在心里想道,看来昨晚殷芷睡在他房里的事情连保姆都没注意到。
沈弈一边和保姆说话,一边向殷芷发送了好友申请,但殷芷一直没有回复。
他不禁有点焦躁。
秘书这时候恰好打电话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今天是不是真的没有空,说下午公司有个会要开,推不掉。
沈弈今天难得想偷懒,一早起来就说了自己今天有事不去公司,但无奈工作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每天都要烦着你,推都推不掉。
“我会准时到的。”他只好回道。
回复完秘书之后,他看了眼申请界面,殷芷还没有通过他的申请。
沈弈心里的焦躁不由得又升上去了一些。
他耐心地自己动手泡了杯咖啡,处理掉电脑里剩余的报表,抬头一看,时钟的指针还指示着十点四十七分,殷芷这时候如果有课,八成还没下课。
但是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关好了电脑,到车库挑了辆最不起眼的车,按着保姆的记忆设置好了导航仪,准备去一趟殷芷的大学。
开车之前,他还查了一下避孕药事后多少个小时吃有效,但回答里都严肃地附带了一句提醒,建议女生最好不要吃避孕药,避孕药对身体的伤害是巨大的。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从心底涌了上来。
沈弈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的头号大禽兽,真不是个东西。
*
他在殷芷学校外等了好一会儿,才和保姆问清楚殷芷的专业,又跟路过的学生问清楚了殷芷学院上课的教室和宿舍区所在。
对方一开始回答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搞不懂沈弈是来干嘛的,防范心强烈,沈弈便只好解释说自己是来找妹妹的。
说出“妹妹”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膈应。哪有他这样做人家哥哥的。
但他总不能说实话,只能这么搪塞敷衍着来。
那名同学听到答案后恍然大悟,很快就放下了戒心,还好心地告诉沈弈,他有朋友也是殷芷专业的,她们专业这会儿估计还在上课,沈弈要再等个半个小时才能下课。
沈弈说了好,又礼貌地道了谢,就坐在车里开始发呆,等待着殷芷。
发呆的时候,他开始试图回忆昨晚的事情——他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殷芷是不是被他伤害到了?他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然而回忆里都是些不堪的破碎影像,他只记得自己很舒服,殷芷的声音很好听,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殷芷和自己就是天生的一对爱人,他不能离开她。
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让他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罪恶,沈弈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去想。他闭上眼睛,默默开始回忆电脑上看得人头晕眼花的报表数字,半晌,才终于又静下心来。
半个小时后,他隐约听见教学楼的放学铃声打响了,于是拧动了车钥匙,踩下离合,驱车往殷芷所在的教学楼而去。
校园里人头攒动,每个学生看起来都差不多,乌压压的人头,嘈杂的声响,沈弈神色愈淡,就在这个时候,殷芷突然闯入他的视野里。
她所在的地方似乎就与旁人要格外不同,要更亮堂一些,让沈弈一眼就能捕捉到她的存在——明明昨晚以前,他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并没有任何印象。
意外对人的影响真是不可预计的。
沈弈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盘,将车停在了殷芷面前,调低了车窗,目光锁定着她。
“上车。”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殷芷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而沈弈就这么面色淡淡地一直看着她。
拜沈弈英俊的面容和身下的豪车的福,周围悄悄投来关注视线的人越来越多,殷芷犹豫了不到半分钟,便扛不住人们好奇的闪烁目光,僵硬着身体上了车,远远坐在后排上,还挑了个离沈弈最远的角落,紧张地抱着自己的书包。
“吃药了吗?”沈弈问道。
“啊?”殷芷一懵。
“我没带套。”沈弈面上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他的声音清亮悦耳,却让殷芷莫名地感受到了可怕的压迫感。
狭窄的空间和眼前的男人都让她感到有些排解不去的窒息。
“……没有。”半晌,殷芷才反应过来沈弈在问什么。
她低下了头,咬着唇,耳朵和脸上的肌肤红成一片。
沈弈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镜子,一眼就扫到了殷芷的窘态。
他原本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殷芷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再说多一个和昨晚相关的字,她就会忍不住想直接从车里跳出去一样。
沈弈忍了忍,半晌,才从嘴里说出一句和昨晚毫不相干的话来:
“我听说你家的情况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还可以回沈家来,我们会帮你的。”
殷芷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书包带子。
这和她重生以前的记忆不一样。
上一世,她和沈珍珍在医院被抱错的事情,因为殷家父母的车祸终于得以大白于天下之后,沈家人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她。
殷芷当时还在上着学,殷家父母又因为车祸一直在医院沉睡不醒,医疗费和学费加在一起,对于被沈家抛弃的殷芷是一笔完全无力承担的巨款。
……按道理来说,沈珍珍在抱错孩子的事情揭露以前,被殷家养了那么多年,殷家父母又是为了给她庆生,才在下着雨赶回来的路上出的车祸,沈珍珍应该也承担一部分殷家父母的医疗费。
但是沈珍珍对于自己被抱错的事情耿耿于怀,讨厌殷家,更讨厌殷芷,怎么也不愿意回来看望殷家父母,一毛钱的医疗费都不肯出,担子全落到了殷芷身上。
殷芷没有办法,只好在上学间隙一天打四五份工,厚着脸皮到处找朋友借钱,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全年无休了四五年,终于落得了一个新闻上才看过的过劳死下场。
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重生到了沈珍珍被认回沈家的三年前。
发现自己重生后,殷芷本来想做点什么,她比上辈子更努力的学习,更努力的试着去讨好沈家父母,甚至还阴暗地想过要破坏沈珍珍和沈家父母的认亲,但她最后还是没下得去这个手,也没改变什么。
为了避免自己又一次过劳死,殷芷还提前存了很多钱,但没有用,离开了沈家,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沈家父母和沈珍珍什么都不允许她带走。最终她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殷芷本来都认命了,觉得自己重活一遍人生也只会是个悲剧,没想到命运的转角在这里等着她。
上一世对她漠不关心的沈弈,竟然主动提出让她在困难的时候去沈家找他帮忙。
这么想着,殷芷不由得有点可笑,又觉得有点可悲。
她上一世为了赚钱什么法子都想过,却还是走投无路;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百般努力,也换不回来一线生机;
谁能想到呢?就是昨晚阴差阳错和沈弈睡了一觉,还没有做什么努力,沈弈就突然主动要给她开一条人生的捷径出来。
这就是捉摸不透的命吗?
殷芷不知道怎么作答,她盯着脚尖,沉默了半晌,鬼使神差的,才开口轻飘飘问了一句:
“为什么?”
沈弈“嗯?”了一声,不知道殷芷是什么意思。
殷芷声音越低,也越漠然:
“你帮我,是还想再来一次昨晚的事情吗?”
车里的气氛一下又僵硬了起来。
第三章
殷芷的问话太犀利。
沈弈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反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穿上裤子不认人?
他道德有这么败坏吗?
殷芷本来就是头脑一热才尖锐问出的问题,问题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沈弈现在不咸不淡地将问题反抛给她,她咬了咬唇,干脆就顺势而为地不再提这件事。
总归是尴尬的,不是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讨论的东西。
沈弈载着殷芷,绕了一大圈远路,确保附近不会再看见殷芷学校的学生,才在路边一家药店门口停了车。
殷芷犹豫地扶着门把手,她知道沈弈把车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但她第一次为了这样的事情去药店,实在有点放不开。
沈弈转了圈车钥匙,熄了火,率先出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
……
他结账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后,就拎着一大袋子的药品回到车上。
他翻了翻袋子,从里面找出一盒药,转过身递给后排的殷芷,还不忘问道:
“有水吗?”
殷芷小幅度地轻轻点了点头。
“先吃一片,十二小时之后吃第二片。”沈弈一板一眼地把药店导购的话和殷芷复述了一遍,“服用后两小时内如果有呕吐现象,立刻就要再吃一片。”
殷芷又是乖乖巧巧地一点头,目光却忍不住在前排那一大袋药品上又扫了扫。
——他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疑惑在心里打了个转,殷芷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她在尽量避免自己和沈弈的交集。
看着殷芷吃完药,喝了水,沈弈才缓缓发动了车子,他的车开得很平稳,车里的空调温度又正适宜;殷芷终于知道了沈弈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放下了一开始的戒心,很快就忍不住在车里昏昏欲睡起来。
等殷芷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之后,沈弈已经把车开到了殷芷学校附近门店装潢最豪华的一家餐厅外。
“醒了?”殷芷听见他冷淡道,“先吃点东西,再回学校。”
“不用了。”而殷芷摇摇头,“我从这里下车,直接走回宿舍就行了。”
“吃完再走,”而沈弈则不容置疑地道,“或者你想让我把饭菜端到车里给你吃?”
殷芷没办法了,沈弈的话总是带着莫名的一种权威性,不容否定;她毫不怀疑她再拒绝下去,沈弈可能真的会打包饭菜回来,盯着她在车里吃完再走。
于是她不大情愿地跟着沈弈下了车,进了包厢,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等待沈弈点完餐。
中途他也询问过殷芷想吃什么,殷芷却非常拒绝和他交流,敷衍答道:“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等负责点餐的服务员从包厢里出去之后,殷芷和沈弈中间就像隔了一道冰墙似的,房间里的气氛冷冰冰的。
殷芷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心不在焉地东点西点,打发时间;沈弈的手机则一直放在他手边,他看也没看,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菜上齐之后,殷芷就关上手机开始吃起来,并且保持着相当快的一种速度——她想尽快吃完离开。
在吃到最后一口菜肴的时候,沈弈突然开口了:
“今晚有空吗?”
“啊?”殷芷茫然地抬起眼来。
“回家一趟,”沈弈又道,“还有些关于你的财产文件没处理完。”
哦……
殷芷隐约想起来,上辈子自己好像也因为身份的交换,而不得不花了相当长并且琐碎的一段时间,跟着沈家处理各种文件。
具体细节记不清楚了,但确实有这件事,也确实有这个需要。
殷芷有点想拒绝,但这不是轻易能拒绝的事,于是她含糊应了一声,咀嚼掉最后的一口食物,背起包,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
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们不巧又都在睡觉。
也是,下午一点半,本来就是该午休的时候。
殷芷把书包随手挂起来,趴到桌面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突然想起来,沈弈给她买的那盒避孕药,她没带回来。
一盒药要好几十,这个价格够她在食堂吃一天的了。
殷芷觉得有点心痛。
她打开手机,沈弈的好友申请还躺在列表里,没有被通过。
殷芷鬼使神差地从他的头像点进去,想要刺探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想知道什么的信息,结果却沮丧地发现对方的头像是系统默认的,名字是他姓名的首位字母缩写SY,签名是空白的,什么多余的信息都没有显示。
不愧是他。
殷芷从来就没搞懂过自己这个白捡的便宜“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他连社交号码都这么简单神秘。
她按灭了屏幕,决定不再去想他。
……
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殷芷缩头乌龟一样在宿舍窝了一下午,等到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再次换上外出的衣服,准备出门搭公交去沈家,处理自己答应要处理的那一堆更名文件或者弃权文件。
公交还不能直接到沈家,从站台下车以后,她还要叫计程车,计程车还只能停在他们小区门口。
以前她在沈家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沈家住的地方这么麻烦、这么讨人厌呢?
殷芷苦着脸想道。
等她哪天挣够钱买房子,一定要在交通方便的地段买。……嗯,她说的是如果。
就这么磨磨蹭蹭换了两部车,又步行了一段距离,晚八点的时候,殷芷终于站在了沈家独栋五层复式小别墅门前。
来替她开门的是蔡姨,沈弈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听到殷芷进门的声响,才回头瞥了她一眼。
客厅的吊灯正好就在他头上放着璀璨的光芒,将沈弈原本就英俊的面容照得十二万分迷人,殷芷乍然之间被他这么望了一眼,竟然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在沈弈不知道的时候,她其实崇拜过他很多年,她会偷偷从书房里翻出他少年时期的领奖照片,暗暗发誓要成为像他那样优秀的人。那时候她觉得,妹妹会崇拜哥哥,就像是一种本能。
但是现在再一想想,这算什么本能,这只不过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小女孩拙劣地费尽功夫想要靠近自己名义上的家人。
……她曾经崇拜了他那么久。
想到这里,殷芷又觉得有点窒息。
她拘束地站到了沙发旁,蔡姨转过身不知道去哪里忙碌了,只留下她和沈弈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
“坐,”他终于开口,对她道,同时推过了桌上的一杯温牛奶到殷芷面前,“蔡姨给你热的。”
殷芷道了声谢,忐忑地坐下来,借着喝牛奶的方式掩盖不安,忽然察觉到沈弈的目光莫名在自己耳后一小块肌肤上停留了一会儿。
她隐约察觉到对方在看什么,于是拨了拨赶路太热而拢起来的头发,让它重新披散开,挡住了上面浅浅的吻痕。
第四章
殷芷被沈弈带到了书房里。
她低头认真地在他递来的一打文件上一笔一划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完之后,殷芷抬头,想问沈弈可以了吗,却见到沈弈身前摆着一个打开的药箱,而他一手拿着棉签和药膏,另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头发拨到了身后。
殷芷吓了一跳,睁大了眼,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看着沈弈用棉签沾了药膏,在自己脖子后面轻轻地涂了涂。
“你……”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无措地睁着眼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好得快,”沈弈道,“你要自己动手吗?”
殷芷想说这种东西你管它干嘛,过几天自己不就好了?但她一抬眼看到沈弈冷冷淡淡的神情,就有点不太敢说话。
“哦……”于是殷芷便乖乖从他手里接过药膏,直接用手指随便地也在脖子上涂了两下。
她抬头,沈弈还在一旁看着她。
殷芷抿了抿唇,又卷起了左手的袖子,在另一处痕迹上涂了涂。
其实肩膀才是重灾区,但她总不能在沈弈面前把衣服领口拉下来让他看。
殷芷只好小声道:“……我要回学校了,我自己会在宿舍涂的。”
这话当然只是说来敷衍沈弈的,回到宿舍之后,殷芷估计只想爬到床上睡大觉。
沈弈应了一声,问道:“宿舍几点关门?”
“十一点。”殷芷答。
“我送你吧。”于是沈弈又道。
殷芷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她突然又想到,从学校坐车到沈家的小区,用上打车软件的打折券,一次至少也要花三十来块。
三十块,一笔巨资,能在饭堂吃一天。
殷芷忍不住就开始犹豫起来,把拒绝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还没有等她打好主意,沈弈突然又开口了:“下雨了。”
殷芷轻轻“啊”了一声,扭头往书房的窗户看去,窗户上果然沾染了不少雨滴,被暖黄的夜灯朦朦胧胧的描绘出乱七八糟的形状来。
“今晚先请假不回去吧,正好时间也不早了,”沈弈道,“你的房间还空着,睡那儿吧。”
殷芷看了眼书房的时钟,有点想问晚上八点四十分怎么就不早了?她掐着点还是能坐上车回学校的。
但沈弈说完之后便从书房离开了,根本没有留给她拒绝的机会。
殷芷还有点想走,但她没有雨伞,而且冒着雨回去确实也不太方便……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决定难得放纵自己享受一把,就这么厚脸皮再借住在沈家一晚上。
反正本来也是他们叫她过来签文件的。
殷芷这么想着,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门前,推开门,惊讶地发现里面的摆设和沈珍珍没有回来之前差不多。
沈珍珍回来之后,蛮横地把她这里所有写着“沈芷”名字的奖状证书和纪念品全都抢走丢了,殷芷也不知道她把这些东西都丢哪了,但总之没有再见过。
但现在,这些东西竟然都回来了一大半,好好地摆放在这个房间里。
殷芷走进房里,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回头望了望房间的摆设,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正怔怔地想着什么,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殷芷拉开门一看,是满脸喜色的蔡姨,她正费力地抱着一个一米五、被太阳晒得松软的玩偶走进来。
那是殷芷以前喜欢放在床头的玩偶。
蔡姨走进来,把玩偶重新安置到殷芷床上,然后高高兴兴地和殷芷道:
“小芷啊,弈少爷人可真好,他和沈先生沈太太说了,不管别人怎么看,以后他还当你是沈家人,沈家这间房永远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少爷还叫珍珍小姐把你的东西全还回来呢——你看——”
殷芷顺着蔡姨的指点看去,目光落在那些奖状证书上,思绪却空落落的摸不着落脚点。
沈弈?
是他让沈珍珍把东西都还回来的?还给她留下了这间房间?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就算这间房间一直在这里,她就真的能回到沈家吗?
殷芷觉得有点可悲又有点可笑,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蔡姨却一直表现得很开心,她只好也跟着笑了笑,但内心还是空虚迷茫的。
沈家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她早就看清了,沈弈不该给她这么一份虚假的希望的。
但他终究是好心。
……
殷芷这一晚睡得也并不安生,她总觉得心里记挂着什么,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第二天起来照镜子的时候,眼下浮现了浅浅一层乌青。
她洗漱完,从衣柜里挑了件衣服换上,就准备下楼回学校,但沈弈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她了,他面前还摆着一盘早餐和一杯热牛奶。
殷芷以为他正要用早餐,于是和他打了个招呼想离开,沈弈却叫住了她。
“这是给你准备的,”他道,“先过来把早餐吃了,我送你去学校。”
殷芷于是皱着脸,慢吞吞地挪到桌子旁边,食之无味地咀嚼完早餐,才抬起眼来,期待地看着沈弈。
而沈弈这才纡尊降贵地
废稿
第一章
殷芷又安静地坐着沈弈的车过了一路。
沈弈的车开得很平稳,车里的空调温度也正合适,殷芷昨晚本来就休息得不大好,没一会儿,便情不自禁地缩在角落里睡了过去。
注意到殷芷睡着了,沈弈把手机模式调成了静音,挑了条更平稳,并且路程更长的路走。
他想让她多睡会儿。
在等某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的屏幕突然频频亮起,收到了某位狐朋狗友连着发来的四五条信息:
“沈弈!”
“弈哥!”
“你没事吧!”
“弈哥我错了你别吓我!”
“昨天那药是老三他们合伙逼我下的,我一开始也不想的!”
“我还以为你跟我们一样出来把妹了,你怎么不在啊啊啊啊!你在哪里啊!你没女人怎么顶得住啊!该不会想不开看上哪个抠脚大汉了吧!快回我!”
沈弈:“……”
他沉默了片刻,正想回句什么,抬头看了眼,交通灯正好变成了绿色。
于是他又放下了手机,决定一会儿再和这个狐朋狗友谈谈心。
很好。
沈弈想。
昨夜失控的原因找到了。
经过这位狗朋友这么一番声嘶力竭的控诉,他最后一点破碎不全的记忆也被补全回来了。
昨夜他喝错了饮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强撑着回到楼上,碰上喝醉了酒的殷芷正蹲在她自己房间门口哭。
她喝得太醉了,摸索了半天也打不开门,于是委屈得抽抽噎噎地哭,一边哭一边小声地发着抖打着嗝,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沈弈意识不清,路过她身边,突然被同样意识不清的殷芷拉住了手,抱了过去,她红着眼问他为什么不要他……
接下来的事,就是沈弈靠着本能,昏昏沉沉,抱着殷芷回了自己房间。
他对殷芷是真的粗暴得过分,但殷芷却一边痛得直哭一边还不准他走——她实在太缺少温暖了,眷恋着沈弈给她的虚假怀抱,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她什么都愿意忍受。
就好像她从未从别人那里得到过一个拥抱似的。
……
好了。
前因后果和过程都捋清楚了。
沈弈恹恹地想,错果然都是他的,他到底怎么该向殷芷谢罪?
*
沈弈思考了这个问题思考了一路,还没有得出答案。
他将车停在沈家的车库里,没有熄火,推开车门走出去,靠着车身,从自己衣服口袋里翻出一根烟,点燃了就开始抽着。
叛逆的青春期结束之后,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平时衣服里还放着一包,是朋友非要他带的,说沈弈要当他的备用仓库。
沈弈向来都是无可无不可,人家塞给他了,他就随口说了句好,真的一直帮忙收着——今天终于到了他自己用的时候了。
一根烟燃到了尽头,沈弈心里的愁绪一点也没有纾解,他回头望了眼车里的殷芷,她睡得很安静,也很乖巧,一动不动,缩成一团。
他目光描绘着她纤细的眉毛和嫣红上翘的唇,忍不住在心里想道,殷芷生得确实勾人。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有点加倍的惆怅,点燃了一根烟,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也难怪沈珍珍一提起殷芷就酸溜溜的。
沈弈想道。
她除了投胎技巧比殷芷好点,别的都比不上,光是容貌和气质就差了一大截。
昨天的晚宴上,沈珍珍一身名牌和硕大的钻石首饰,也比不过简简单单只穿了一条素净白裙的殷芷。
性子得养养。
沈弈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半路冒出来的亲妹妹——
跟个蟋蟀似的。
殷家对她也不赖,怎么就没教好她怎么修身养性呢?
他抽着烟,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东西,当他慢慢地又开始把思绪从沈家联想到公司,接着开始烦恼下午的会议时,殷芷终于醒了。
她眨眨眼,目光还有点没聚焦完毕,空落落的失神。
沈弈就这么和殷芷对视了一眼,殷芷缓缓地对着他歪了歪头,满面懵懂。
沈弈立马强作镇定地把手里的烟头丢了,扔在地上用鞋碾灭,又把烟盒塞进了裤子后面的口袋里。
“醒了?”他的眉眼还是冷冷淡淡的。
殷芷刚睡醒,还有点头重脚轻,她不太舒服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沈弈打开车门,把车里的火熄了,空调也自然而然地随着熄火关上了。
他又关上前门,替殷芷打开了后门,示意她出来。
殷芷于是又乖乖巧巧迈出步子出来,踏出车门的一步却腿一软差点摔倒——幸亏沈弈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我腿麻了……”殷芷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
她在车上的睡姿压到了右腿,现在还没缓过来。
沈弈从接到她开始,还是头一回听到她用这么乖巧软和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看来刚睡醒的女孩子确实比较可爱。
他的心又软了软。
“没事。”沈弈听到自己的声音破天荒地也跟着柔和了几分,“我扶你。”
他扶着殷芷下了车,关上车门,处理好车子,看着殷芷走路慢悠悠的,鬼使神差的,便弯下腰伸出一只手从她膝盖下方穿过去,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就这么把她抱了起来。
殷芷一下就吓醒了。
她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弈英俊的面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疏离。
“我可以自己走……”殷芷试图抗争道,“放我下来。”
而沈弈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声音冷漠:“等会儿。”
殷芷还想说什么,但沈弈一副冷冰冰的吓人模样,又把她本来就小的胆子给吓了回去——
一转神,她就被沈弈抱到了沈家别墅的大厅门前。
殷芷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以她对沈家的了解,蔡姨十有八/九就在附近忙活着了,她不想让蔡姨看到她和沈弈这副模样,不,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们这副模样,误会他们俩的关系。
她急得都有些心焦了,万幸的是,沈弈终于在这个时候把她放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看着殷芷换鞋。
殷芷犹豫再三,有些想埋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想到对方也是帮到了她,出的力气还不小——于是还是拧着眉头,纠结地小声说了声“谢谢”。
沈弈冷淡地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对这件事做什么评价,而是另外道:
“你的东西应该都还在房间里,我叫蔡姨帮你一起收拾。”
“不用了,”殷芷条件反射地摇头拒绝,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没关系,”沈弈也看出来殷芷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了,他半垂着眼睫,神色莫辨地淡声道,“蔡姨会很乐意帮你收拾的。”
殷芷还想说什么,但沈弈的外表实在是太有压迫感,她鼓足勇气,也没有胆子第二次拒绝他,于是胡乱点了点头,就迫不及待地上楼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而沈弈则在她背后开始呼喊蔡姨。
二楼的另一扇门就在这时打开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了出来:
“哥?你回来了?”
殷芷就这么站在二楼楼梯上,扶着扶手,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沈珍珍的目光里。
“你怎么在这?”一瞬间,沈珍珍便皱紧了眉头,露出了厌恶鄙夷的神情,“这里是我家!”
第二章
殷芷被沈珍珍问住了。
她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万幸的是,这时候,沈弈开口了。
“我倒是想问你,你在家做什么?”沈弈冷冰冰地问道,“学校没课吗?”
沈珍珍一下就缩了缩肩膀——她有点畏惧自己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便宜哥哥,他不像沈家怀有愧疚心的父母对她千依百顺,他总是用严苛的目光审视着自己。
“昨晚不是玩得太开心了嘛……”她小声答道,“我有点起不来,就让同学帮我请假了。”
昨晚,又是昨晚。
“昨晚”两个字又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同时触动了在场某两个人的心弦。
殷芷紧了紧握住扶手的手,在沈珍珍面前,一瞬有点莫名的心虚——毕竟沈弈是沈珍珍的亲哥哥。而她曾经借用了沈珍珍的身份,却还……
沈弈也有点心虚,他好不容易才忘掉心里没完没了滋长的罪恶感,沈珍珍这么一句话,又无意中把他的罪恶感勾了出来,尤其是他一抬头,还能看到殷芷瘦削又可怜的背影的时候。
“……知道自己第二天要上课,昨天就要多控制自己。”最后,沈弈勉强定了定心神,对沈珍珍道,“你上大学不是去玩的,不要动不动就缺课请假。”
沈珍珍心里有点不服气,又不敢说出来,于是扁着嘴不满地低声嘟囔了几句。
殷芷呆不下去了,她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飞速上了二楼,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沈珍珍见了,又闹腾起来:
“喂!殷芷!你干嘛呢?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这里是我家!你进来问过我同意了吗?”
“是我让她进来的,”而沈弈则在楼下道,“不可以吗?”
沈珍珍于是把视线转回沈弈身上,气得直跺脚:“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才是你妹妹!你让她进来干嘛!”
她讨厌死殷芷了!
“看不顺眼就上学去,”而沈弈则道,“别再让我发现你缺课。”
沈珍珍听了,更气了,下意识就想拿出对待殷家父母和沈家父母那一套来,撒泼打赖,但她刚要开口哭嚎,就看见沈弈的眼神越发锐利可怕,看得她心里瘆得慌。
沈珍珍害怕极了,不敢再看沈弈,呜了一声,逃也似地奔回了自己房里,把门一摔。
把门关上了,她才觉得自己安全了,沈弈的威胁不那么可怕了,于是她气呼呼地对着门大喊了一声:
“殷芷就是个坏女人!我是你妹妹,你不帮我,要帮殷芷,我要告诉爸爸妈妈!”
这威胁幼稚得过分,沈弈十岁开始就不怕沈父沈母了。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压根懒得搭理这个被两对夫妇疼爱得过分骄纵的妹妹,没有再去呼喊蔡姨,而是自己上了二楼楼梯,推开了殷芷的门。
殷芷正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摸着一个相框怔怔发愣,她身旁摆着一个拉开了的行李箱和几只呆呆萌萌的存钱罐,行李箱里只简单装着几件柔软轻薄的衣物。
沈弈远远看了一眼,认出那相框里装着的是沈珍珍还没回来时,沈家的全家福,只有殷芷一个人的照片是照相师现拍的,而沈家夫妇和沈弈的照片都是千里之外用电子邮件发送过来合成的。
他记得这照片,这是殷芷八岁生日时小心翼翼对沈家夫妇和他提出的生日礼物,她想要全家聚在一起拍张合照。
“我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忙,没办法回来看我,”殷芷那时候隔着跨洋电话对他们道,“但是我也想要张照片……嗯,老师说我们儿童节过活动也要用到的……”
那时候沈弈并不把殷芷的要求当回事,还觉得这小鬼真烦,不耐烦地随便叫人给自己拍了张照旧用邮件发了过来,后来才知道他父母极有默契地和他一样这么选择了敷衍。
他刚回忆完照片的事情,就听见殷芷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和他道:
“我小时候刚收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很开心……本来我一直担心你或者爸妈不回来,有一个人会缺席,照片就不好看了,但最后还是凑齐了人,虽然是用P的。”
“我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抱着它……相框太硬太冷了,抱着其实不舒服,一直硌着我,根本睡不好。”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原来我真的很傻。我为什么要抱着一个又硬又冷的相框呢?”
尤其是上面的家人还都是虚假的——他们从来就不属于她。
殷芷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她把相框收起来,塞到了床脚下,不想再看见它回忆自己的愚蠢,然后站起身来,从衣柜里又开始收自己的衣服。
她上一世实在是太缺钱了,这一世不仅在卡里攒了钱,还在衣服里塞了很多现金。沈珍珍早就把她的卡冻结了,但她还有一笔现金。
有了这笔现金,至少能吃上几天肉了吧。
殷芷安静地辨别着衣柜里被自己塞了现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取出来叠好。
沈弈本来想帮忙,但是看到殷芷这副模样,他又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没必要,也不好意思站在这里。
……时隔多年,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对这个“妹妹”的敷衍和不上心,是多么过分的一件事情。
难怪她那么想要一个拥抱。
任谁和那样冷冰冰又坚硬的相框相伴了那么多年,都会渴望人类温暖柔软的怀抱。
殷芷一件件地将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又从存钱罐里倒出了最后的积蓄,然后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拖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这次是真的要彻底离开沈家了。
第三章
殷芷又上了沈弈的车,这次他负责把她送到学校。
但中途走到一半,沈弈才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十二点四十五分了,再不吃饭,就要错过午餐了。
于是他停下来,问殷芷想吃什么。
殷芷又想拒绝,沈弈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提前堵住她的话:“你回到学校就快两点了,不如趁现在和我一起吃了。”
殷芷没了敷衍、搪塞的理由,就只好不大情愿地点头答应了。
沈弈不知道殷芷喜欢吃什么,想要询问,却又清醒地知道殷芷不会回答,最后便只能开去了一家他自己最喜欢的西餐厅。
店里的侍应生见到一男一女走进店,自然而然地就把他们当成了情侣,推荐了不少相关的餐品,殷芷觉得尴尬,但是她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于是硬着头皮忍住了。
草草填饱肚子以后,殷芷便急着想离开,沈弈却还是不慌不忙、慢吞吞的,她便有些焦躁,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甩下一句“我去洗手间”,就丢下了沈弈。
殷芷其实并没有去洗手间的欲望,她只是和不熟的人接触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会觉得坐立不安,况且对方和她又是这么个尴尬的关系。
她在洗手间流理台前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才安抚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殷芷。
她对自己说。
沈弈对你没有兴趣,昨晚只是意外,今天之后你们就没有交集了,你不要为了和他相处而不安,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如此反复说了几遍,她感觉终于好点了,从洗手间出来,正好迎面撞上一个昔日的朋友。
柳家千金柳雅如,在殷芷真实身份被揭穿之前一直是最巴结讨好殷芷的一个,而在殷芷被沈珍珍替代以后,也是最先背弃离开殷芷的一个。
“阿芷,”柳雅如对殷芷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殷芷一时有点搞不懂柳雅如想做什么,以往对方都是避她如蛇蝎的,今天竟然主动上来和她打招呼了。
“嗯。”她敷衍地应了一声,回答道,“有什么事吗?”
“和你一起来的,是沈弈吧?”柳雅如问道,“你们关系这么好吗?”
殷芷顿时有点不舒服。
“还可以。”她模棱两可地答道,“还有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等等……”柳雅如连忙又叫住殷芷,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害羞又期待地道,“我……我喜欢你哥哥,能不能给我一下他的联系方式?”
“那不是我哥哥。”殷芷立马答道,“而且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想要就自己和他说。”
“阿芷……你们关系这么好,你肯定有他的号码。”柳雅如哀求地唤了一声,“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不理你?我也没办法,那是沈珍珍逼我的,你知道的,沈氏太可怕了,我不敢惹她……现在珍珍不在,我不就立刻来找你了吗?”
要不是为了要沈弈的联系方式,你会来找我吗?
殷芷越听柳雅如的话越觉得可笑。
“我真的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殷芷还是好脾气,只是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他今天找我,是为了处理我在沈家剩下的一些东西,今天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啊?”柳雅如瞪大了眼,“这样吗?”
殷芷肯定地“嗯”了一声。
柳雅如的神色立马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疏离:“哦……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刚说完,她就比殷芷还着急,一转身,直接跑了。
……
殷芷从洗手间慢吞吞回来的时候,沈弈的手机屏幕已经亮了无数次。
“你不回我???!!!”
“我在别人朋友圈看到你了!!!!!!你不理我是带小妹妹出去吃饭了????”
“这小妹妹真不赖,昨晚捡到的吗?”
“哎哟我去,我看看我又刷到了什么?这是你妹?!你有这么漂亮的妹不介绍给我?反正又不是亲妹,怎么不介绍给我?!”
“快给我整一个你妹的联系方式!!!!快!!!十分满分我给她打一百分!!!!!极品!!!我要是能泡到她,我从此浪子回头,再也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快,拉兄弟一把!!!”
沈弈自问做人端端正正,问心无愧,奈何交友不慎,一群狐朋狗友,各有各的毛病,现在这个正给他发夺命连环短信的也不例外。
平时沈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都是兄弟,他不好说他们什么,但如今看见对方对着殷芷乱说话,沈弈就有些不高兴了。
“滚。”他言简意赅地动动手指回了一句,然后直接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里。
刚回来的殷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注意到沈弈终于吃完了,不由得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回学校了。
*
回到学校之后,日子也没有殷芷想象得那么好过。
她睡了个下午觉,早些时候没想起来的关于昨晚的记忆,一点一滴的在梦里复苏。
梦里的疼痛一点都不真实,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方的心跳和温热的怀抱,他低头轻吻着她,从眉心到嘴唇,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用一些殷芷记不起来的模糊的情话夸奖她。
……
一场错误的混乱。
殷芷从梦里醒来,一身大汗,男人的喘息还在耳边若隐若现。
她把目光放空在自己星星花纹的床帘上半晌,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按照说明,那盒避孕药,她似乎还要再吃一片,但是她忘记从沈弈车上把它带回来了。
药好贵的,够她吃好几餐了。
殷芷摸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重新打开了申请界面,对着上面“沈弈”两个字犹豫了半晌。
……算了,没必要。也就几十块而已。
她又放下手机,躺回床上,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
另一边,沈弈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里,认命地又开了电脑,准备作废还剩下的半天假,勤勤恳恳地接着工作,秘书却告诉他:
“沈总,韩远先生来了。”
沈弈拧了拧眉头,有点不太高兴,但还是没说什么,秘书便扭头出去了,韩远的声音大老远地从门外传来:
“沈弈你个王八蛋!竟然拉黑我!给我介绍个妹子有这么为难你吗?!”
第四章
殷芷的问话太犀利,沈弈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说不是,但如果不是昨晚的意外交集,他都不会多看殷芷一眼;
可是如果说是,那就变相地又肯定加深了自己的禽兽程度。
说来说去,还要怪他真不是个东西。
“……对不起,”半晌,他只能这么答道,“昨晚是个意外,我很抱歉。”
三言两语,说得真轻巧。
殷芷低下眼,别过头去,彻底避免了和沈弈有的那么一点目光沟通的可能性。
她不想看见他——虽然昨晚显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我会去吃药的,”殷芷冷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不想再和沈家扯上关系,沈家人没有把她当过人,她不会再去相信沈家一分一毫了。
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就再过劳死一次,反正她的人生也就是这样了。
殷芷感到有点疲惫。
在沈珍珍没有出现的前十七年,她的人生虽然有点小小的缺憾,但还没有到令人绝望的地步,甚至是令人艳羡的:
她有富贵的家世、完美的成绩,姣好的容貌,她学过钢琴,学了舞蹈,每次聚会上都是被人夸赞褒扬的存在。
但在沈珍珍出现以后,这一切都顷刻间像镜花水月一样消逝成了虚无。
沈珍珍讨厌她,讨厌殷家,她何尝不讨厌沈家,讨厌沈珍珍。
自从身份互换以后,沈家父母不要她,以往的朋友三三两两离开她,她穷困潦倒,到处赶场做商场模特、钢琴家教,累得半死半活却入不敷出,过分美丽的外表在这时候成了累赘,总是让她在上班的时候接受更多来自同性或异性的恶意,一切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滑稽的荒诞喜剧。
殷芷又对着车窗外面开始发起了呆。
她时常一个人发呆,露出一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茫然懵懂模样。
沈弈从镜子里看到她落寞的背影,心莫名揪了一下。
这个时候,他一颗冷漠又自私、总是很少关注到旁人的心,才终于告诉他:
殷芷是真的很可怜。
沈家父母对她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他知道的,因为他也是那对夫妻的孩子。
他们抚养孩子的方式实在是冷酷又无情,只知道不停地给钱,多余的温情就一丝也没有。
殷芷还小的时候,沈弈其实从国外回来过几次,每次匆匆办了点事情又走了,他走的时候,就看见小小的殷芷一个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发呆,那时候她的背影也和现在一样落寞。
她的童年是在一座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孤寂地长大的。
而等到她好不容易长大,变成一个独立又骄傲的小公主的时候,沈珍珍又回来了,高高在上地宣布着殷芷并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廉价的伪劣品,沈家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沈珍珍享受了殷家父母的爱,又得到了沈家殷实的家产和沈家父母抱错孩子的愧疚怜惜,交换留给殷芷的,却是一对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殷家父母,和沉重的债务。
沈弈在知道沈珍珍的存在的过去几个星期里,不是没有想过殷芷的可怜,同情过她的处境,但他那时候也仅仅只是想出于人道主义,给殷芷点钱,让她不至于在离开了沈家之后太难熬。
给钱的方式他都想好了,他和殷芷不熟,他要把钱给沈珍珍,让沈珍珍出面去给殷家送殷家父母的医疗费和殷芷的学费——
那时候他想为殷芷做的,仅仅也就只有这么多而已。
但现在,他忍不住想为她做更多一点。
他把车停在了一家药店门口,殷芷明白他的意思,登时就想开门下车,沈弈阻止了她:“我去买。”
他自觉是昨晚荒唐情事里的过错方,哪还有更多的脸让殷芷自己去善后。
沈弈就这么下了车,一边思索着怎么能不动声色地帮到如今处境困难的殷芷,一边和药店导购说自己要买的东西。
中途他路过几栏药架,扫了眼上面大大小小的女性补品,忍不住,顺口又叫导购帮他把这些都包起来。
导购一看沈弈出手阔绰,心里一喜,忍不住就开始推销起更多别的产品来。
沈弈不太懂女生应该吃些什么,导购口若悬河说得样样产品都好,他干脆就让她把能拿的药都拿去一起结账,最后拎了三大袋的药回车上,把殷芷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因为和沈弈不熟,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沈弈看着那三大袋药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点奇怪。
“随便买的。”于是他面色愈冷,一本正经地这么和殷芷道。
要是旁人和殷芷说这话,殷芷一定觉得那人在敷衍她;
但沈弈不一样,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充满威严,他说什么殷芷都觉得他像是讲台上的教授一样具有无言的威慑力——他买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闭上嘴,不再问了,并且开始反省自己怎么这么多嘴,什么都问,反正她和沈弈又不熟,聊那么多天有什么意义?
沈弈注意到殷芷又不打算搭理他了。
他翻了翻袋子,从里面翻出了避孕药,递给殷芷,殷芷正要接过,他又突然想起什么,先转过身,从车上的抽屉里翻出一瓶水,一并递给殷芷。
“先吃一片,十二小时后再吃一片。”他把自己刚从导购那儿听到的服用方法一板一眼地转述给了殷芷。
而殷芷只觉得他知道得还挺多,看来经验丰富。
她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声音也冰凉凉的,落在沈弈的耳里,像一片轻轻的雪花。
“嗯。”他听见她低声应道,“知道了。”
“要是不舒服,可以再找我。”沈弈看着她吃药,犹豫着,又道,“我申请加你的微信了。”
“不用了。”殷芷则继续拒绝道,“我自己可以处理。”
经历了上一世后,她充分认识到了自己这种贫穷人士和高不可攀的沈家的距离。她一点也不想再去浪费自己的感情尝试触碰一下沈家人的真心。
他们都没有心,至少对她没有。
……如果老天爷还要给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请不要再让她成为殷芷,不要再让她认识沈家人。
殷芷又抱住了自己的书包,将脸深深地埋进了黑暗里。
沈弈把手放在方向盘上,他久久地握着方向盘,半天都没有动。
就在殷芷忍不住想问他什么时候送她回学校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你下午有课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殷芷提防地反问。
“家里还有你的东西,”沈弈轻声道,“那些东西是你的,你可以带走的。蔡姨也很想你。”
蔡姨就是沈家唯一知道殷芷联系方式的保姆。
殷芷原本打定主意,无论沈弈说什么,她都要拒绝他,可是他让她回沈家,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就不由得颤了颤睫毛,有点心动。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沈家最后离开的时候,总是两手空空,除了一身衣物,什么都不敢拿。
因为沈珍珍趾高气昂地在她面前再三羞辱警告过她,说这些东西她想都别想带出去——就算最后丢进垃圾回收站,也不能让殷芷玷污,因为那是“沈家”的东西。
但是现在,沈家另一个儿子,沈弈,亲口和她说,她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如果是沈弈允许的话……沈珍珍那么怕沈弈,应该就不会再从中作梗了吧?
殷芷犹豫了很久,最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嗯,没有课。”
然后小声地、完全在沈弈意料之外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是这么乖巧有礼貌的孩子。只要别人对她释放出一分的善意,就会回报十分的感激。
人就是会有一时脑子被踹了写奇奇怪怪东西的时候,
写这篇文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咋回事,
现在回头看,这种419文我写不来,我当时怎么写出来的
我真的是一个很凭冲动创作的人呜呜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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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假千金与真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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