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这一生，忘不了你，也不再有爱。 ...
-
看过夜间盛开的花，看过凌晨没来得及藏好的星，看过生命中一场又一场的别离。到现在，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那些唱过的没唱过的歌，流过的没流过的泪，爱过的没爱过的人，是否还无怨无悔的守侯在我的人生里？
桑恬走的那天，我的正在下楼梯，脚底一滑就滚了下去。即刻我就能感觉到身下涌出来温热的血，送到抢救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宝宝早己成形，带着我全部的爱与希望，死于腹中，腐烂成泥。
曾经，他是我的希望。而如今，他带着我的希望让我变成了绝望。我躺在床上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看任何的报纸，杂志和电视。整个人消瘦的更加厉害，有时候连抬起头来仰望天空，都会觉得吃力。
郑鹏飞日夜守护我，晚上从背后搂着我睡觉时，我都能够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可是，我依旧能够看到他同样的焦急、消瘦、紧张和不安。
很多时候，趁着他不在，我偷偷的抽着烟，看着窗外下着雪。一片片雪花慢慢的堆积，最后融化。这好像是我见过的，一生中，最美丽，最大的一场雪。冰冷了我的人生，也冰冷了现在的生活还有看不到融化的未来，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那一天，我把从前很多忘记过的事情又想起来。曾经也有一场大雪，见证了我和江策年少的爱情。那个飘满雪的冬天，那个没有带伞向我走来的少年江策，还有那句被门挡住了的誓言，最后想起来的是，那串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大雪覆盖了的再见。
身旁的他终于睡下去了，我几乎都已经在他的怀里，闻到这熟悉的气息。认识他的那一年，和同事去郁天恒的医院拿药，然后认识。
郑鹏飞有好看的大眼睛，像个孩子般明亮闪烁着。他留着长长的平头，整个人一看过去就是简单明亮的，如同他见到我第一次后，就找了郁天恒说要追我。
他很好，可是，就像桑恬曾经说过的一样。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里，都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好人，可并不是每一个好人，都能让我们给予回应。我在黑夜感受着他的气息，温热而又暖和。就这样在失眠的夜里面，等待着天空，慢慢，慢慢地亮起来。
流产后的我一直让郑鹏飞最担心，极度的害怕我患上抑郁症。可是他不知道，很多时候，越是担心的事情，就越是会发生。而在这一个月里面，我沉浸下来自己，独立的思考与计划，就已经把郑鹏飞列入了我以后的人生之外。
因为，大脑已经不受我的控制，它把曾经的骄傲，曾经爱过的人，曾经的努力，曾经的梦想全部都交织在一起，面目全非的呈现在我面前。
那个下午，我翻到了自己曾经的日记本。我一页页的看，回到了从前的每一个有梦想，有伤痕的隧道里。伴随着一曲忧伤的音乐，跟着我的思绪一起跌落。那些从前不饱满、偏激的文字，曾经从自己手下流泻出来时的心情，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是它们还是让我感觉到温馨而美丽，也同样感觉到了遥远和模糊。
我知道，我有着属于我的孤独。
我的脑子里面想起来我们结婚的前一天，疲惫、失落又无助的江策站在我的面前，那样悲伤的问我：“洛洛，你到底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你不能不要我……”
现在只是再想到这个画面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像潮水一样涌出来。那个失意的江策，毫无风度的江策，我从未见过他悲伤到这样程度的江策，就是把我的心脏剖开的一把利器。可即使我们彼此伤害得这样深，想起他的时候，我却不那样的孤独。我和他相识太多年了，对彼此熟悉的程度都超乎了想像。就像是自己生命里面的呼吸，就像是身体里面的鲜血一样熟悉。
再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能要什么。现在的我，对生活，是无所畏惧的人。因为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什么东西又急欲得到。
我看着郑鹏飞悲伤的面孔，忧郁的眼，心里慢慢的划过另一条痕迹，然后看到伤口慢慢的涌出血液来，没有害怕，没有疼痛，没有知觉。
我说：“现在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郑鹏飞把我搂在怀里，吻我。他的眼泪滴落下来，湿润了我的头皮，带着微微的温暖说：“我爱你，洛洛。不要离开我，你还有我，不是一无所有！”
我闭上眼，心里的流星往下坠，划过的痕迹在黑暗的夜里只闪过了一抹微亮的光。
郑鹏飞，你不知道，C区的土地权，是我和妹妹桑恬两个人心里永远的痛。我们为此付出了鲜血、眼泪、爱情、时光、甚至所有的欢乐为代价，而最后，跟随着一起埋葬的，还有我们的幸福和生命。
我郑重又冷静的对他说，一字一顿：“我曾经很爱江策这个人，也许人就是这样，因为得不到所以想念。因为禁忌所以刻骨。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把那些刻意的恨收起来，才看得到对彼此的最后一点慈悲，这也是我一定要为这段年少的爱情做出的一个圆满。”
我没有告诉他，江策为我放弃过怎样的前程和未来，还有他的自尊与骄傲，甚至…为了逼我，他娶了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把自己陷入了永远寻找光明之路的旅程。
江家给钱的那一天，我忘记了我们的‘武大之约’，我站在我们曾经一起玩耍的水池前，把他曾经给我写过的每一封信，一封封的看，然后一张张的撕毁，最后把那些粉身碎骨的纸屑，全部都洒向了那个水池里，它们慢慢的被水浸湿，慢慢飘浮在上面，顺着水波越流越远。
我看着那张鲜红的请帖，新郎：江策、新娘：唐菲。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洛沁言，你不能恨江策，因为是你要求他这么做的。你不能恨，也不能再爱了，以后不会再有爱与恨了。”
那一天起，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用温水洗干净，然后包起来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埋在了水也旁边的垂柳树下。
郑鹏飞惊讶的看着我：“至少，你还得到了一张请帖。而我，连一纸请帖的角都没有看到。”我回答他：“如果将来我结婚，我会给你一张请帖。”
郑鹏飞终于还是放了手，他悲伤无奈又落寞离去的那个背影，在夜色温柔下，在丝丝细雨下，一点一点的远去。我想那一定是我这一生中最难过的一个雨夜，因为我的坚决，因为郑鹏飞的体贴，因为江策…
我在心里说：“郑鹏飞，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和你在一起。这辈子，让我自私一点，让我任性一点，我目前只想这样过下去，因为找不到明天，找不到未来，找不到光明和希望，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气…郑鹏飞，再见了。”
有时候，中午的时候，他有一个小时多的休息时间。
他会给我打来电话，然后给我讲笑话。
某个时候我会突然有种时光退却的感觉，好象我是可以自由去选择爱情的女孩子。
我相信郑鹏飞对我的生活有疑问，但是，他从来不问，也从来不故意说起。
因为这些，我很愿意和他淡淡的交往下去。
没有任何负担。
而我最希望的，就是他能找到，真正和他一样相信爱情的女子安静的生活。
昨天，远远的就看见他在小饭店等我的样子。
清澈温和，眼神像一块深蓝色的绒布。
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的时光如潮水退却的感觉。
心温柔酸楚，轻轻的呼吸。
吃的是很简单的套餐，很开心。
我的话多起来，告诉他我最深刻的一次爱恋，告诉他我第一次工作的辛苦……
他很安静，一直微笑。
最后他说：“那么，洛洛，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的生活。你过的好吗？”
我突然停住，坐直身体。
心开始慢慢的尖锐起来，疼痛的缩成小小的一块，不能碰，一碰就是椎心的痛。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走掉，眼泪丧失了温度。
十点半我就准备睡了，睡着之前收到郑鹏飞的消息：“要知道，任何时候都有个人在关心着你。”我抱着那个小小的暖手器。看了这条消息很久，然后删除。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开始在屋子里面走，我抱着那个暖手器，来来回回的。
然后我给郑鹏飞发消息，我说：“你下班后有空吗？”
他说：“有的。”
我说：“等你下班，我去你家坐坐吧，还没去你哪看过呢。”
他回我：“突然袭击？我的窝很乱的，下班我来接你。”
然后我吃了一点蛋糕，喝了些牛奶。
穿好衣服以后，我去了公车站。
一路上都闭着眼睛，往事像潮水一样的涌来又退却，那些埋葬过的往事像风一样沙沙响着。
在路上我发了消息给郑鹏飞，我问他：“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很久以后他回我：“我记得！可是，我依然很牵挂你。”
我看着手机，不说话，沉默了半晌才又发了一条：“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没做，今天不去了。”
胃里划过一抹坚锐的、熟悉的疼痛。
我在最近的站台下了车，开始往回走，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然后在汹涌的人群里踏过，走向公车站坐回家。
慢慢的回到床上躺下来，头痛、头晕、头昏脑涨、恶心想吐，在这样煎熬的状态下，我沉沉的睡过去。
梦里很多间断的片段，很多人的脸反复出现，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云层中升起落下。
许多感觉一起蔓延，药物受损的胃，衰弱的神经，许多许多的痛楚一起压过来。
在这个时间，我突然好想，明天不要来，永远都不要来，心力已经完全的透支，手心空洞。不想去想明天怎么样，自己在轰然间老去。
在人的一生中，会受很多的伤。有的伤很软，时间和感情可以将它抹平。
有的却是硬伤，无论时间怎么过去，无论感情如何变化，这个伤口就是横在那里，永远消失不了，并且不能去碰，一碰就是一次椎心的刺骨的痛。
郑鹏飞离开的那个下午，这个伤就永远的划在了心里。非常坚硬。
以后，我再没主动找过他。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去遗忘。
这是他答应过我的。忘了我，重新去寻找幸福。
我曾经想过，也许我可以退一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我还是选择了伤害，选择了再也不见。
他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却仍旧在我的人生里。
有时候，在深夜里，他会发过来消息，空白的消息，没有一个字。
我会看着手机很久，那串长长的电话号码已经在心里背的滚瓜烂熟悉，然后睡过去。
我知道，那个时候，是他想起我了。
还有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在凌晨的六点，没有声音，听筒里传来他的呼吸，我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然后电话就挂掉。那个时候我还在流浪的路上，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一路记忆，一路遗忘。
另一次，一次是在夜里的十一点多。我从云南回到W市，答应做陈恋的伴娘。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他在电话那头用力的向我吼：“洛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然后是他压抑的哭泣，然后电话在杂吵的声音中断了，然后，我再没有他的消息。
郁天恒出国的时候，我回到了J市送他。
当然也在机场见到了他。
郁天恒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消失在了登机处，他转过头来问我：“有没有时间坐坐？”
去的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绿茵阁咖啡厅。
里面安静得让人心安，咖啡的浓香幽幽的飘荡在咖啡厅里面，伴随着王菲好听的声音在这个空间：“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我们面对面的坐着，他喝意大利浓缩黑咖啡，我喝卡布其诺。
《红豆》已经唱过了一遍，进入下一遍，他才开口说话。
他的话是：“洛洛，你变了。”
我笑，点头。说：“你也变了。”
“我找不到你，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他突然来抓我的手。
王菲继续唱：“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拿开自己的手，我看着他，说：“郑鹏飞，你现在听我说，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以后不要再想我，不要再记得我……”
我一个字一字个，说的很慢，因为太过悲伤：“一切都过去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原谅我。还有，谢谢你曾经给我的一切……”
郑鹏飞，我多想告诉你，我曾经也努力的做过，只是没有来得及付出。
我怕再说下去自己会流泪，所以，即使语无伦次，即使怕他没有听懂，我还是转身离开。
郑鹏飞没有抓住我的手。
我再一次看见他的眼泪。
他盯着我，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很久很久后，我回到W市，他回到J市，我在邮箱里面看到他发来的几封邮件，永远都是那简单的一两句：“洛洛，你疼吗？洛洛，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洛洛，我，爱你！可我现在不相信爱情了。”
那一年的圣诞节他发来的邮件，是我一个月后回J市才看到的，他说：“洛洛，不能一辈子爱你，那么就选择记得你一辈子。这一生，忘不了你，也不再有爱。可我还是会等你，在这个我们相遇的城市里等你，等你会忘了曾经的爱与恨，伤与痛，悲与苦。等到夜发白，天破晓，乌云散去，你向我走来，我们一起守候和等待，春暖花开…”
我笑得眼泪掉成一条线。
绝望终于慢慢的占据所有的空间，这一刻，没有爱也没有恨了。
没有了C区的土地产权。也没有了江策…
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时光和破碎的梦在我的心里淌成一条河流，日日夜夜，不停流淌。
离开的那个清晨，异常寒冷。
我独自拎着大大的箱子，踩在脚下的，不止是眼泪，还有血和美丽的青春。
最后的那一刻。我终于对自己说，再见了，洛沁言，再见了，过去。我去了大垂柳树前，把我曾经刻意埋藏的心带走，它终于拼凑完整，也代表了我与江策之前一直欠奉的‘圆满’。终于让我意识到，爱情不是占有与付出，也不是要去计较得失与悔恨，爱情只是两个有爱的人，他们彼此想要对方过得更好。
我感谢郑鹏飞的坚持，终于让我看到未来的光明与希望。我终于也愿意去重新规化另一段人生。很多时候‘圆满’二字，是那样的恐慌与遥不可及，转过来一想，慈悲的是，在爱情的世界里，两情相悦是一种太难能可贵的幸福，已经称得上‘圆满’。
也许有一天，我会出现在你的身边。请你，请你们对我微笑。也许那时的我，已经没有漂亮的容颜，没有年轻的身段。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伤痕，但我依然希望能看见笑容，依然喜欢听见祝福。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这一生，忘不了你，也不再有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