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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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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宁雫先去看了看沈幸恩。他好像睡熟了,呼吸均匀,头发把脸盖了大半。宁雫就轻脚轻手的退出来,又去看宁老爹。他照样在床上哼哼唧唧,只是桌子上的饭都吃完了。
宁雫收拾好碗筷,又去厨房做饭。刚刚回来遇到卖菜的三婆,把卖剩下的一些芋头和芹菜给了她。今天的晚饭看起来会丰盛不少。
宁雫的房间里有个小梳妆盒,还是她娘亲在的时候给她的。她平常有了些钱就搁里面,现在大概有十两银子了,那是她们宁家除了破房子所有的财产了。她想着再存一些,就做些小买卖。养活自己和宁老爹。比如镇上卖豆腐那个春燕儿,家里就比她家富足。
脑子里想着事,手中也没停,将芹菜洗好切成段儿,想了想,还是从米缸子低下摸了两个鸡蛋出来,打匀了炒在一起。骨头照样是炖汤,搁上葱蒜,也香着呢。切了一小块儿的猪肉,和着芋头煮了一小碗。米饭蒸好宁雫吞了吞口水,又将菜饭一分为二,一份端去给宁老爹。另一份端给了沈幸恩。
将饭菜放到桌上时沈幸恩还没醒。宁雫就站在床边轻轻摇了摇他。沈幸恩睁开眼睛的时候宁雫又被吓了一跳,因为那样的眼仁,太像是蛇了,中间都是月牙型的。宁雫吓得退了一步,再细看,却又跟其他人一样的,只是美上许多。
“吃饭吧。”宁雫朝着他笑笑:“你能下床吗?要是不行的话,我给你端床边来吃?”沈幸恩支了支身子:“那劳烦姑娘了。”
沈幸恩说自己不是很有胃口,喝点汤就好。偏偏他身体虚弱,端起碗手直抖。宁雫看不过,就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他。
暮色之中。眼前的少女嘟起粉嫩的嘴唇,轻轻吹着汤勺上的热气儿,又小心翼翼的喂到男人口中。眼神纯净得就更清晨的雾气似的。白白的小脸逗得沈幸恩想要直接咬上一口。沈幸恩握着的手掌又松开,算了,还是不要吓着她好了。
喂完了汤,宁雫本来打算让沈幸恩搬到书房去,可是看着他腿脚实在不便,只得收拾自己的东西,先让他住这个屋好了。沈幸恩看着她忙忙碌碌心中有些不忍:“宁姑娘…”“以后你就住这个房间吧,只是屋子比较破,你不要嫌弃啊,还有你要是不嫌弃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宁雫,好了,我先去收拾一下书房。”宁雫一边忙,一边说。活泼得像个小鸟似的。
“恩,好的,雫雫,你吃饭了吗?”沈幸恩改口改得很快,喊得也极亲近。宁雫脸红了一下,还好是背对着沈幸恩的:“没呢,我收拾了就去吃。”她也有些饿了,沈幸恩的饭菜基本上没动,她吞了吞口水,有点馋。
晚上,宁雫吃饱喝足,又盘算了一下,刚刚她把梳妆盒子拿了出来。理了理,也就十来两银子。不过她还是做个美梦,要是有自己的一个小本生意,那就可以把房屋修缮一下了,还可以给宁老爹多添两件厚棉衣,而自己要是可以有那种红红粉粉的纱衣就好了。想着,想着,就很满足的睡了。
而桃花镇的垭口上,正站在两个道士模样的人,正是白日里的云来仙君和他的师弟崇阿仙君。
“师兄,那蟒惑被我们击伤,应该不可能逃太远才对,可到了此地却气息全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崇阿有些牢骚,他和云来仙君追击这条妖灵已经十多年,好不容易趁前一段时间它过劫气息涣散,将之击伤,可还是被它逃了。追到此地连气息都没了。“那妖物已不是普通的孽障,道行不在你我之下,此次受此大劫,恐怕是元气大伤。他定是封闭了自己的精元,掩于人群之中。”“那怎么办?我还等着八月十五回天庭呢,嫦娥姐姐可是邀了我去饮酒的。”崇阿继续唠叨。“师弟,既然做了仙君,就应该降魔卫道,你怎么整天都想着这样渔色之事呢…”云来又开始教导。“行了,师兄,像你这样整日卫道的人心里比我更复杂,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三百年前你收了那万物之灵的恶雫就变得… …”崇阿还想继续说下去。云来望了望天:“时候不早了,师弟同我还是先投间客栈吧。”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不能总回避这个问题!!”崇阿一边快步跟上,一边继续说。云来自顾自的走:“明日我们再想办法在镇上住下来吧。那蟒惑只要一开启精元,使用妖法,我们就能寻见他的。”
夜里,云来又被自己的梦境骇醒。他本来是可以不用睡觉的,可到了凡尘,就要入境随俗。梦中还是那个叫恶雫的灵,站在万泉崖上,期期艾艾的看他,眼睛涌出污血,却比最清亮的泉水更能让人觉得伤心难过。他只要一到凡间就会做这样的梦,难道真的是沾了俗世七情六欲?
宁雫今天起了个大早,可是今天却没有活计要做。她先是熬了些稀粥,给宁老爹端去了,又给沈幸恩端了一碗去。沈幸恩竟然已经起来了,半靠在床边。宁雫打了个招呼,他倒是很熟识的开口:“雫雫,能帮我打盆水来吗?我想要洗洗,你看我的汗水都要凝一块儿了。”宁雫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实在太粗心了,赶紧的出去打了水,只是她早上都用冷水的,端上来的时候害怕沈幸恩受不了凉:“凉水可以吗?”“没事儿,就是不洗洗,汗得难受,怕你闻着臭。”沈幸恩咧嘴笑,眼睛都眯一条缝,心情很好的样子。宁雫就小心的给他擦着脸:“不臭啊,这三月里到处都是桃花的气味,连我爹的屋子都香喷喷。”“恩。桃花的味道。”沈幸恩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闻的是窗外的桃花,还是眼前的人。
吃了早饭,沈幸恩就又睡了。他好像很困似的,也很虚弱的感觉。宁雫就退出来,坐在院子里,拿出些绣活来做。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刘婶子也没有新的活计通知宁雫,宁雫就有些心虚了。家里的米缸也快空了,她又舍不得从匣子里拿钱出来,就厚着脸皮去刘婶子家打听。
大院门是敞开着的,刚一进院门。就听着刘婶子的嚎哭声儿。宁雫进去一看。刘婶子眼睛都是肿着的,她家男人就坐在一旁啪嗒啪嗒的抽旱烟。他的儿子就鼻涕口袋的坐在地上扑腾。
刘婶子家也不富足。她男人是给大户人家拉车的,而她的独儿子偏偏是个傻子。三十来岁的人了,什么都不懂,每日都只会流着口水,吊着鼻涕跟在街上的小孩儿乱晃。还经常惹些祸事来,看情况,今日又出了什么事罢。
宁雫走进两步,先是将刘婶的儿子从地上拉起来,把他身上的灰拍干净,喊他进屋去,然后就问刘婶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就上次。刘婶跟着宁雫去倚翠阁洗衣服。刘婶只能让男人看着儿子。她男人就把他带着,去那大户人家了。结果她男人去上了趟茅厕回来。他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在前厅找着。那户人家就说丢了东西。丢的是老爷的一个鼻烟壶,说是镶了宝石的,金贵着呢。还有下人说看着那傻儿子在那晃呢。
那户人家自然要捉傻子去见官,可是见了官也问不出个啥。官府只能判了刘婶家拿五十两银子赔了。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刘婶子东借西凑才把数凑好,拿去抵了,她男人的东家也不让他去做工了。这下一家老小,就跟芦苇上拴着似的,没着没落。
宁雫陪着说了半日话,心中唏嘘,也不好意思再添麻烦。刘婶就哭诉说她这儿子高高大大的,就因为脑子有毛病,这么大了说不上媳妇不说,连家里都没个安生。她以后做不动活了,那还不得饿死。到时候只能一头撞墙上做了断。越说越伤心来气。宁雫怕她越想越难过,只得赶紧告辞。
回家的时候心中又沉重了几分,只要去市场打听一下,有没有那里要请工,最好是那种时间不太长,又不太看重力气的。工作没有打听到,倒是听说了一些闲话。据说镇外的一个小道观里突然来了两个神仙似的人物,不但气质芳华,法术也厉害着呢。就昨天,镇上李员外家的老爷子忽然去了,就近去请来做法事,结果道爷一去就说人还没死,把李老爷子从棺材里弄出来,三两下就弄活了呢。
这事被传得有些神,都说那两位道爷是神仙变的,来人间做善事的。
嗨,别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两位道爷还真是神仙变的。正是云来仙君和他的师弟,崇阿。
宁雫听说这两位这么厉害,心中也动了几分心思,以前刘婶子就常说,他儿子从小也没生过病,就是突然有一天变傻的。问了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常常说是她家上辈子做了孽,孩子才遭了魔障。如果这两位道爷真这么厉害的话,那让刘婶子带去看看也无妨的。想着,她就决定第二天让刘婶子领着去看看。
脑子里还想着事,宁雫推开院门,沈幸恩今天今日已经起来了。他伤得那样厉害,不过十来天,竟然可以自己走到院子里。
桃花已经开得要谢了,枝头也不过是挂着两三朵,其他的都萎缩变得枯黄,从枝头掉下来。落在他的身上,更把他的艳丽逼得漂亮三分。宁雫吞了吞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幸恩先开口:“雫雫,我好不好看?”宁雫点点头,好看啊,再没见过比他好看的了。沈幸恩就叹口气:“那你当初还只看得见他。”一席话,说得宁雫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反应。沈幸恩拍了拍仍在梦游中的宁雫:“哦,我可能没睡醒,胡言乱语呢。”宁雫就继续点头:“那我去做饭去了。”
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身影,沈幸恩苦笑,过了三百年,你对我还是这样冷淡。只是这一世,我再不会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