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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梳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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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千机门禹青易构陷夏初染使用暗器,就是为了验证他体内的异火,只不过被他以玄凤妖丹遮掩过去了。
而秋晚暄之后更是以诘问鸣雷来逼他的异火现身,只不过他撑过了诘问,并没有露出破绽。
所以,那个人并没有被妖丹一叶障目,而是明知他体内的就是异火,故意让他来这里......
为什么?
少年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口,秋晚暄便将他的话作为佐证对毛球道:“你看,我也不是故意的。”
虽如此说,秋晚暄心中却莫名有些高兴,那孩子没有借职务之便偷窥功法,可这些功法却自动收入了异火的脑海里,而契灵居住主人紫府,与识海相连,将来这些功法都可以被夏初染任意取用。
倒不用他想法子给夏初染开小灶了。
难得这么好的苗子,不好好教导委实可惜。
秋晚暄几乎是完全把剧情任务抛诸脑后,只有毛球将肥胖的身躯一摊,在地上摊成了一张圆饼,有气无力地道:“我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我要回家!”
他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蹲下来戳了戳猫饼,“不过是异火升级了而已,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毛球噌地一下弹了起来,“我有强烈的预感,剧情即将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返,先是主角改口叫你师尊,现在异火又生了灵智。要知道识海中存在一个有灵智的背后灵,再要主角迷失幻境可就难了,异火随时可以把主角的神志拉回来。”
“你之前说要依靠天极塔幻境迫使主角觉醒,之后挖了主角的龙骨令其叛出师门一次性走完剧情,可是现在异火有灵智,你还怎么完成任务?”
秋晚暄没说他压根没想真挖主角的骨头,他想的是让主角觉醒后利用其妖族身份为借口,将其逐出师门,一样可以完成剧情。
但他还是看了一眼毛球,试探道:“如果完不成任务,会怎样?”
毛球炸毛了。
“剧情圆不上,整个世界都可能会崩塌的!”
“这么严重啊。”秋晚暄说时,语气还是轻飘飘的。
“当然!”毛球瞪圆了眼,心说一定要把后果说得很严重,不然它就要指挥不动这个家伙了!
再说除了世界崩塌,如果完不成任务,它作为系统可是要被扣分的!
秋晚暄这才点点头,“好吧。”
为了这个他喜欢的世界不崩塌,就再努力一些吧。
他望向镜面,发现夏初染已经离开了,于是将猫抱起,顺了顺炸起的猫毛道:“我会让夏初染觉醒后叛出师门的,他不走,我就赶他走。”
要主角觉醒,不一定非得依靠幻境。
他说完,便张开缩地成寸,一脚踏入阵盘,消失在了夜色里。
*
夏初染回到明堂时天已经快亮了,脑海中不断传来青鸾的说话声,吵得他有些头疼。
那孩子仿佛是刚刚习得语言,便新奇地一刻不停。
他揉了揉太阳穴,“停,让我清静一会。”
“哦。”青鸾委委屈屈应了一声,随后又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雀跃道:“这附近有人看书诶,好有趣的样子,我去看看!”
孩童化作一道光,嗖地一声穿过重重殿顶,消失于夜空。
夏初染终于获得清净,便回忆起最近的一系列事件来——
从千机门开始,秋晚暄就仿佛被夺舍了一般,先是灵脉滞涩的情况下,还舍身为他挡下一击,又在罚刑台表面责打他,实际给戒鞭动手脚,事后还假手他人给他送药,现在又是借口责罚他,实际让他获得了宗门所有功法秘籍。
回想起来,似乎此人的每一步行为都是在帮他,为什么?
既要帮他,又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还故作严厉呢?
他短暂的生命中从未见过这样一个矛盾体,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回忆起自己喊对方师尊时,秋晚暄那副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惊涛骇浪的眼神,好像对这个称谓很是不喜。
少年想到这勾了勾唇,莫名地想再看一看那副表情,实在有趣。
天刚亮时,他便去了主殿复命。
他的视线是垂向地面,待察觉秋晚暄从寝卧走出时,先是闻见了一阵幽兰香气,随后便是被低垂的衣摆遮掩的一双玉足,对方未着履,像是刚从榻上下来。
只有修剪整齐的光洁十指从衣衫底下露出来,如玉的圆润指尖透着隐约可见的淡粉色。
夏初染愣了愣,心头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莫名的痒。
他视线上移,才见秋晚暄未着外衫,只是披着一件宽松的茶白色纱衣,衣襟略松,露出小半截锁骨,墨发随意地披散着,几缕发丝挂在肩头,似是睡了一觉,方才起身。
夏初染回神,“藏典阁墨精玉精都清理干净了,弟子前来复命。”他说时便抬眼看着秋晚暄,观察对方的反应。
只见秋晚暄两步走到坐塌侧身坐下,唔了一声,无波无澜地道:“挺利索的。”
那一双眼尾微微泛红,又因着似乎是刚醒,眼底泛着一层水气,整个人一幅慵懒劲,比起平日里的冷厉,现在的秋晚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浑身上下释放着令人说不出的味道,出尘与艳冶完美地杂糅在一起。
有点......媚?
这个词刚从脑海里崩出来的时候,夏初染就浑身一僵。
换做从前,如果有人敢用媚这个词形容明堂剑尊,一定会被认为是个疯子,不仅疯,还瞎。
可夏初染就是想不出其他形容词了。
他的思绪绕了个大弯才转回来,发现秋晚暄似乎对他一晚上收拾干净藏典阁没有半点讶异,好像是早知如此,或者是笃信他一定能够完成。
此时脑海里青鸾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回来啦!”
“咦,这个人的气息好熟悉啊,好像昨天晚上在藏典阁闻见过。”
夏初染眯了眯眼,难怪对方没有诧异,一定是看见了全程。
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自己的异火已经彻底暴露在此人面前,可是他观察秋晚暄却没有任何别的意图,似乎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所以果然是对异火不感兴趣?
那么这个人昨夜出现在藏典阁,是为了什么?
难道果然如他猜想的那样,这个人罚他收拾藏典阁,实则是在帮他。昨夜的现身也是为了确保异火能够吞噬精灵为他所用?
似乎这是唯一的解释。
所以这个人,是真的在帮他,默默护着他。
得到这个结论的夏初染仍有些不可置信,可是现实又逼得他不得不信。
从得到明堂的归元膏开始,证据就不断地摆在他面前,令他无法再忽视下去。
他看着秋晚暄神色复杂,沉默良久后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师尊可是刚醒,弟子伺候师尊梳发如何?”
坐塌上的人肉眼可见地僵滞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
夏初染看见秋晚暄不自然地皱了一下眉。
这个人果然是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称呼。
他眸光微亮,又想更进一步地试探,便不等对方说出拒绝的话,向前两步,十分自然地伸手托起对方的小臂。
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他就感到秋晚暄的小臂肌肉绷紧了,却又没说出拒绝他的话来,就这么犹豫了一下,才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往镜前走去。
察觉到对方明明面上不喜,可行动却又顺着他,这种矛盾感有趣得紧,夏初染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
秋晚暄有点头疼,他发现了,只要他对徒弟有所动作,不论是惩罚还是训斥,结果总会适得其反。
一心想要把徒弟往外推,结果徒弟倒是越发亲近他了。
这怎么能行!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一心只想赶紧把计划完成。
反正只要能让夏初染觉醒,届时就算这小子不肯走,他也可以找理由把徒弟赶出师门,结果是一样的。
在此之前就暂且忍耐吧,反正要不了多久了。
他一边安抚自己,一边由着夏初染将他扶至镜前坐下。
从夏初染斜上方的视角看去,秋晚暄黑长的睫羽像蝶翼一般微微震颤,脸部线条精巧无比地与天鹅颈相连,一路蜿蜒至衣襟内。
靠得近了,他才觉其发丝间的那股幽香更盛,直钻入鼻息,沁入肺腑。
他忽觉咽喉干痒,便不自觉地干咽了一下。
秋晚暄遵从人设并不束发,原主的发冠只有在严肃的场合如祭拜或典礼时方才使用,平日里束之高阁,只挑深色发带将墨发松松一束,所以给他梳发并不费事,于是他想着这小子动作快点,很快就能结束。
可偏偏夏初染不知是做事一丝不苟,还是真有那份孝心,像是成心与他作对似的动作又细又慢。
秋晚暄沉下口气,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镜中的倒影。
否则对上夏初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就一肚子莫名火气。
夏初染从镜中他的脸色里捕捉到他竭力隐藏的情绪,少年锐利的眸底露出一点慧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