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发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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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赵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盯着眼前的咖啡杯，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
赵禄有一个爱人，很帅，是个笑起来很治愈的男孩子，有一个很贴切的名字，顾安。他们从高中到现在偷偷摸摸在一起十年了。一起生活，一起找工作，一起去逛街，做一切正常情侣会做的事。
但是他忘掉自己了，因为一场车祸。
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相亲，和一个女孩子。
哦，赵禄想起来了，是父亲母亲让他来的。他们知道了他和顾安的事，如他所料。
“是赵先生是吗？”女孩恬静的笑着，而赵禄却在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丑陋来。
“是的，我是。”
女孩看起来有些惊讶：“没想到您这么······优秀。阿姨说您没谈过女朋友。”
是的，这可说的真委婉。
赵禄抬起手，握着桌上的咖啡缓慢的端到嘴边喝了一口。“没有女朋友，但有男朋友。”
女孩听到这里僵了一下随之又笑了起来：“您可真爱开玩笑。”
“我妈对你很满意。”是肯定句，赵禄心里早有了数：“但这不是玩笑。”赵禄伸手弹了一下杯壁，发出浑浊的闷响。“我喜欢男人，有一个交往了十一年的男朋友，我很爱他。”
无论如何，都很爱他，赵禄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女孩的笑淡了下来，空气慢慢焦灼了起来，直到她再次打破了这份僵静：“我不介意，你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看来母亲和她并不是什么都没说。
“我说的很清楚，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我也有爱人。”一股无力感笼罩住了赵禄，他忽然就愤怒了起来。
“我说了我不介意，不是每一份婚姻都需要爱情不是吗？”女孩好像领悟了什么，抬起头直视着赵禄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势在必得。“我相信您会改变的。”
“我警告过你。”赵禄死死盯住女孩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和野心，他最终泄下气来，这又有什么用。
“希望你不要后悔。”于是气氛又陷回了沉默之中。
良久，赵禄起身“我送你回去。”
女孩便顺势站了起来，优雅从容，像极了一位足够优秀的妻子。
“那赵先生也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不是吗？”
赵禄侧过头淡淡撇了她一眼。
女孩也不急躁“我叫唐安，很高兴认识你，赵禄。”
2
送完唐安回家的路上，赵禄把车停在了路边，颤抖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盒快要见底的香烟，点上，放入嘴边深吸一口。
“宝贝儿，抽烟可不是乖孩子的行为”顾安笑着把烟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捻灭。
火星燃到了香烟的末端，手指的疼痛让赵禄清醒过来。
又看见他了。
这是赵禄相亲过的不知第多少个女孩，他想要逃，挣脱这一切，可是他逃不掉了。他答应过父母尽快结婚，但是之前的每一个女孩在他说出一切后都选择落荒而逃，唐安是第一个意外，她没有选择拒绝反而主动留了下来，他看见了她野心。唐安需要一个可以支持她优越生活的丈夫仅此而已。
赵禄不是没想过要逃离这一切，远离父母，和顾安重新开始。
可是匆匆逃出家门的他看见，在自己父母动的手脚下，顾安被用人单位辞退，顾安父母的摊位被小混混挑事被迫关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不能离开了。如果顾安是个孤儿，他也许会拼一把不顾一切离开这个城市越远越好，然后找个小县城重新开始。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安安稳稳陪着彼此走过这一生。
可是他不能，顾安还有父母照顾，那对老人好像早已察觉出了他的存在，他们没有为难她，只是托顾安的口偶尔递来几句感谢的话。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应该与那对夫妇正式见面了吧，赵禄看着远处的车流陷入思绪之中。
越发痛苦的感受持续不断地从指尖传来，白皙的皮肤由扁平溅溅弯起了弧度。
怎么办，顾安，我好像逃不掉了，顾安，我好想你啊。
赵禄弯曲手指，烟头在手掌中熄灭，手中的红痕又多了一个，可是好像只有疼痛才能勉强维持他的清醒。
我快疯了，赵禄想到，他慢慢弯下腰去抱住了头，呜咽出声。
3
赵禄和唐安的婚期定的很快，出乎意料。
赵禄发小，王哲的反应尤为激烈“赵禄你在干什么，你让顾安他怎么办。”赵禄被他狠狠的扯住衣领。
不知道是在为那人伸冤，还是为赵禄的放弃而不甘。
他想到了，作为他和顾安爱情全程的见证人，王哲回国后第一时间听到了他的婚讯。
“他会有新的爱情的，哲子，爱情不是非对方不可。”赵禄很冷静，他已经冷静到慢慢有些失去知觉了。甚至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对方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王哲就这样盯着他，慢慢的红了眼眶，手上的力气放松了。
“我知道的，老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答非所问，他们都心知肚明。多年的死党兄弟，怎么可能看不透这表面的伪装。
“别告诉他。”这是赵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
不要告诉顾安，他曾有过一个叫赵禄的男朋友，不要告诉他赵禄就要结婚了，也不要告诉他赵禄永远都爱他。
他们的眼眶都红了，但谁都没有眼泪流出。
4
婚礼来的很快。
这一天，不熟悉的亲朋好友都在庆祝新婚燕尔喜结连理，赵禄的父母在庆祝儿子终于开始了正常人的生活，唐安在庆祝即将实现的帅气的丈夫和优渥的新家庭。
而赵禄在笑，笑容发自心底畅快淋漓。迟迟不见更新的顾安朋友圈多了一条所有人可见的动态。
“我和我的男朋友”
他的生活走上正轨了，赵禄很开心，没有什么是缺谁不可的，于是他笑得越发欢快，就好像在和满座嘉宾一同欢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一直在笑直到笑容僵在脸上，一直到新人送入洞房回到那个父母准备的新房里，镜子里的他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老公。”娇滴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唐安穿着新婚的睡袍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会是我的，唐安自信的想到。
赵禄挣开了她的怀抱，于是她在之后亲自递上了一杯加料的酒，一夜荒唐。
还在沾沾自喜的女人，和一个被下了药的男人，牵扯不断的孽缘从这一刻彻底的绑在了一起。
好恶心，赵禄想，这是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心底里最后的念头。子靖你能不能来救救我，可是注定无人应答。
5
婚后的生活如唐安所料展开，有一个工作不错甚至收入不低的丈夫，工资大部分都会由自己掌管，他甚至在赵禄清醒时睡在一张床上，虽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甚至三个月后唐安被检测出了有孕。唐安很开心，丈夫就快要爱上我了。父母也很开心，为儿子彻底成为了一个正常人而开心。
之后的生活很平静，赵禄就像是一个很爱妻子的丈夫一样，赚钱养家，照顾她和孩子，包容她的脾气，会对她笑。唐安每一天都很开心，她拥有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优渥的物质条件和爱她的丈夫与家庭。赵禄甚至为了她断了和以前所有朋友的联系。
甚至于一直把生活看得很理智的唐安也不可避免地将心丢在了赵禄身上，她觉得她会是所有结婚了的朋友中最幸福的一个，即使没有选择和前男友在一起，而是选择相亲结婚。
可幸福中又有一丝不安，当年相亲时赵禄对她说的话每当她孤身一人时就会闯入她的脑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声。她不得不躲入赵禄的怀中寻求安慰肯定。
这时候赵禄就会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唐安总是能安下心来，婚姻、公婆、孩子、来自丈夫完美的关照，我不会输的，赵禄是最爱我的丈夫啊。唐安对此深信不疑，并越陷越深。
直到有一天，这由泡沫组成的美妙梦境，啪的一声，戳破了。
6
赵禄有个习惯，每天晚上九点回到家。和赵禄在一起四年这个习惯从未改变，可是她越发觉得奇怪，即使是加班也不可能永远在这个时间。
于是在这一天，她做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她跟踪了赵禄。
她将孩子托付给保姆照顾，开始了孤注一掷的行动。
早上8：00上班，下午六点下班。这时候她看见赵禄走出了公司坐上了公交车，177路。
她开车跟了上去。车停在一个破旧的小区，赵禄下了车，走向了其中一个单元楼。
出轨了，这是唐安第一个想法。不可能，她立刻在心中否定了猜测。赵禄不可能出轨，全职太太的她从未找到过痕迹。她抬脚跟了过去眼前的电梯停在了十一楼。她搭上另一班电梯跟了上去。
一层有四个住户，一个贴了封条，一个还是全新的屋子，一个屋里传来阵阵笑声，只有一个打扫的干干净净却没有什么人气。
她走上前去理了理衣服发饰，自信的敲响了门，他不会骗我的。
赵禄确实没有骗他，开门的正是赵禄，甚至开门的时候还挂着温柔的笑。但是唐安原本的笃定却在一瞬间被击了个粉碎，她忍不住冲进了房子，大声质问着她一直信任的的丈夫。
满屋满墙都是一个男人的照片海报而各种各样的素描画，笑着的，忧郁的，严肃的······
“这个贱人是谁！”唐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说着，愤怒的扯下了几张照片揉成一团撕了个粉碎。
赵禄的脸上一直得体的笑容淡了下来但还是没有消失，像是要给唐安保留住最后一丝体面“我告诉过你的，他是我的爱人。”
“不，不可能，你们早就分手了。”唐安的眼神逐渐黯淡又充满了偏执“你是我的，明明的是爱我的对不对。我问过你的。”
“怎么会呢？”还是熟悉的安慰可是剥去唐安眼中的滤镜却完完全全的变了，赵禄说：“我怎么会爱你呢？”他温柔的笑着，却说着最无情的话。“我不是最开始就告诉你了
吗？”
房间里回到了最初见面时的安静，终于撕开自己的自以为是，真正明白了男人意思的唐安，只剩下了本能死死盯住了赵禄，却悲哀的发现，她一直以为的对她充满爱意的丈夫挂着温柔的笑容的丈夫，感情从未深入眼底，在一起四年，笑容从未改变过一丝一毫，麻木僵硬。
赵禄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捡起了被撕碎的照片，捧在手心里，放在了心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带来一丝活着的感受。
他不爱我，这四年的感情全是假的，唐安开始变得疯狂而歇斯底里“赵禄，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这四年里你爱上我了，对吗？”
沉默还是沉默，时间忽然变得很长很长，直到最后。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赵禄这样回复她。
唐安再也控制不住，扑到墙上开始疯狂撕扯照片图画。赵禄扯住她的胳膊，狠狠的将她摔在了整个屋子仅有的沙发上，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唐安，做人要学会适可而止。你想要优渥的物质我给了你你想要一个足够满足你虚荣心的丈夫我给了你，所以希望你明白，有收获就要付出代价。”
唐安忽然大笑起来，“赵禄赵禄，没想到我还是看错了你。”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四年后，发疯的人最终还是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7
日子还以一如既往的过着，钟表滴答滴答的向前走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活人的煎熬。唐安应付着赵禄的父母，花着大把的钱，沉默的照顾着孩子，只是整个人越发消瘦，甚至于说得上一句瘦骨嶙峋。
唐安变了很多，不再去和以前的小姐妹出门逛街，不再化着精致的妆约着丈夫看电影，不再沾沾自喜几乎接近她完美梦想的生活。
赵禄还是没有变，微笑着对待每一个人，熟悉的人陌生的人，同事家人朋友。唐安越看赵禄越觉得恶心，即使是在相亲时也没有如此的厌恶。
一天两天三天······曾经的以为的恩爱瞬间都化为了一把把利刃深深的刺入了唐安的心。所有的矛盾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迅速积攒起来，膨胀，壮大，变成了一座山压在了这个原本就脆弱的家庭上。
矛盾到了临界点是会爆发出来的，而不巧孩子便是最为无辜却承载了父母罪孽的联系。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赵锦南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嫩生生的问妈妈。
他从来没有主动抱过孩子，不知怎得，唐安脑海里就倏的闪过了这个念头。
她没有回答儿子的疑惑，而是陷入了更深的回忆里。
还记得儿子出生的那天，赵禄原本是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出差的，可是他却毅然决然抛下了工作，赶来医院陪着自己度过了手术。那时候她怎么想的来着？哦，记起来了，她当时觉得嫁给赵禄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这是她一直以为的想法，赵禄爱至少有一点点爱自己，爱自己为他生下的儿子。
现在她忽然明白了，所谓陪了一整晚，开心的和自己商量着给孩子取名赵锦南，对自己的照顾也丝毫不落下，只是因为责任吧。不，甚至谈不上责任，只是因为一位好丈夫都这样做，他只是随大流罢了。
唐安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孩子却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只能用嘶哑的嗓子说了一句：“去睡吧。”
“今天是父亲节啊，老师说要回家跟爸爸说一句父亲节快乐，我还给爸爸准备了礼物要送给爸爸的。”孩子带着天真而又固执的拒绝了妈妈的要求。“我要等爸爸回来。”
唐安忽然心中就像是起了火，她看着这个赵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的孩子吼道：“你爸爸不会回来了，他根本不需要你的感谢。”
孩子原本还算是充满生机的眼神就忽然暗淡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柔的妈妈会用他从未听过的尖锐声线，对他发脾气说爸爸不会回来了。只有四岁的他，一双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然后越聚越多，流出了眼眶，糊满了脸，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直直像是一根钢针扎进了唐安的脑子。
啪——的一声，唐安的巴掌落在了孩子的脸上，孩子像是被惊呆了，忘记了疼痛，连哭都忘了继续，只是左脸以极快的速度变红肿胀了起来。
“没有的东西，还敢哭。”唐安终于忍不住了，从跟踪完赵禄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劝告自己，赵锦南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作为母亲是要爱他的。可是这一刻，她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闭嘴吧，你这个小怪物。”
唐安的满脸狰狞，却不知怎得，映照了当年赵禄从她脸上的看出的丑陋。
小孩子是最会察觉大人的感情的，赵锦南虽然知道眼前的是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却止不住浑身发抖。
那一刻唐安是真的想要掐死他，如果不是道德和法律和残存的理智约束了她的行为的话。
门开了，赵禄的从漆黑一片的楼道踏进了屋内。一场疯狂的对抗戛然而止。
唐安喘着粗气，抓着孩子的头发，将孩子扔向了赵禄。
毕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即使赵禄再和他没有感情，甚至只有厌恶，也还是伸出手臂接住了他。
唐安疯了，但还没完全发疯，赵禄看得清清楚楚。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卸去了伪装的笑容，将孩子送回了房间。
孩子还没从可怕的现实中回过神来，看到了爸爸只能靠本能寻求依靠。
孩子又红了眼眶“爸爸，妈妈说你不会回来了，还说我是小怪物。”在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中终于拼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你妈妈没有说错。”赵禄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肯定了这一浅显的事实。
孩子愣住了，他好像不能明白父亲的意思，痴痴傻傻的看着父亲。
“可是爸爸你明明回来了。”孩子没有忍住选择了看似更为有利的问题问向父亲。
赵禄不慌不忙把孩子送上床，说了一句“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然后毫不留情的退了出去。
唐安没有上锁。
赵禄回到了主卧，沉默的脱掉外套，洗漱上床，一如几年来的习惯。
“赵禄，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唐安在黑夜中略有癫狂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早就死了不是吗？”
这对同床异梦的畸形夫妻对彼此都心知肚明。
也是从这一晚起，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摔东西，叫骂声随时都可能在这个家里出现，有时候是唐安一人在家，有时候是唐安和孩子，有时候是一家三口都在。
甚至于唐安学会了将愤怒发泄在孩子身上，拍打，辱骂，抽打······这时候还会想着，为什么会和赵禄这么像呢？于是越发心安理得。这个家里，孩子的哭声成了常态。
人们都说唐安变了，她撕破了完美太太的皮，暴露出了真实的自己。其实也不是，因为曾经的自己野心勃勃从没有这样陷入魔障，为生活发狂，只是赵禄伪装的太过于完美，自己错交了一颗真心，看不透这表象。
唐安甚至选择逢人就说，自己的丈夫是恶心的同性恋，对自己骗婚，还在婚内出轨，滥交约炮。说的自己都快要相信了，但是怎么可能，谣言终归是谣言。赵禄做丈夫做的太好了，太完美了，她说的一切除了同性恋以外全是谎言。
拙劣的谎言是没有人相信的，反而熟悉的人都慢慢远离了唐安，出了点问题，这变成了大多数人对她的评价，还要感慨一句，她的丈夫是如何忍受并原谅妻子显而易见的污蔑的，还一如既往的照顾关心精神出了问题的妻子，当真是相当爱她了。
8
唐安知道自己病了，寻求了心理医生却拒绝敞开心扉，只是拿到了抑郁症的药，还有安眠药。
每当唐安吞掉药片的时候她都会想起结婚前的自己。苦涩的药片放入舌尖被舌头缠绵的送入咽喉随着水流下肚，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唐安有时候会想起大学交往了四年的男友。
那个男人有很多缺点，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他为自己学着做饭，学会打扮自己，学会逗自己开心，那时的自己多么的快乐。可是，唐安想到，那时的自己也只是把他当作男友罢了，而不是相伴一生的人。原因很简单也很可笑，只是因为钱而已。唐安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在遇到赵禄之前和男友分手时，他脸上的悲伤，更记得男友说过的话：“你会后悔的。”
唐安后悔了，后悔到恨不得回到那时杀了做出决定的自己。
直到有一天，她又碰到那个男人了，她的前男友。
那时她决定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出门散散心，她没有选择婚后最喜欢去的商场逛街，而是来到了一个公园，在她恋爱时最常来的地方。时隔多年，她又在这里遇见了他。
只是此时唐安已经是赵太太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唐安笑眯眯的打招呼，拼足全力维持自己的体面。
时间真的很奇妙，让两个曾经最熟悉的人现在只能尴尬的站在一起极力找些话题。
他还是没有变，唐安想，几乎快要停止跳动的心忽然跳了两下。我想要回到过去，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心，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拨开层层迷雾做出了最合心意有的决定。甚至忽视了从不远处走来挽上了前男友手臂的女人。
唐安为自己难得的清醒感到快活，甚至来不及等前男友介绍自己和那个女人认识，甚至等不及和他们告别，就转身快速离开了。
坐在出租车上，唐安还在想，要离婚，畅想着之后的日子会是多么美好。于是她又走进了她美梦破碎的地方，那个破旧的挂满了照片的公寓。
9
“不可能。”赵禄一句话击碎了她所有的妄想。
“为什么”唐安不甘心。
“从你主动接下赵夫人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成定局了，我认为你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赵禄，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唐安弓着腰，柔弱的手指死死的攥住了赵禄的袖口“我们放过彼此不好吗？”
赵禄轻轻挣开了唐安的拉扯“当初没有放过我的你又是为什么要我放过一个毁了我的人？凭什么？”
“唐安，都是成年人了，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是吗？”
赵禄还是一如既往的麻木冷静，难得泛红的眼角却难得透露出了一丝丝真实的情感。
他看着唐安猩红的双眼“父母不会同意我们离婚的，你搞出的孩子也需要一对父母。”
歇斯底里的情感又一次冲出了唐安偏执的理智“赵禄，那是你的父母，是你的儿子！”她像是拼了命的喊出了这一句话，像是这样就能摆脱她自己为自己栓上的镣铐，好像这样就能反悔四年来的责任，逼婚下药，为人妻为人母。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把我逼上绝路呢！”赵禄也撕开了伪装，也许是因为这间小小的充满了他的感情的屋子给了他勇气，他的眼中浮起了一层雾气，眼底的乌黑和眼白上躲在角落的红丝，显得他越发的可怕与疯癫。他冲上前去，冲着唐安怒吼。极致的愤怒，可又不只是对着唐安。
他扯住了唐安的头发，抛弃了为人从小教育的绅士风度，把唐安彻彻底底的放在了敌人的位置，无关性别。
唐安从最初的狰狞愤怒中脱离了出来，她第一次感到害怕，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也看不到他的伪装，他的克制，他尚存的责任心与内疚感，而这一切都是唐安尚敢疯狂的依仗。而在此刻这一个支柱靠山瞬间烟消云散，唐安感受到了他的绝望，甚至是想要把自己拉入地狱的恨意。
“唐安他们都说你疯了。”赵禄狠狠扯下了伪装起来的假面，他放肆大笑手上的力度越发巨大“可是你知道吗？我早就疯了，从你嫁进来的那一天。”
“这么多年来，每次看见你看见你们我都想要杀个干净。”赵禄的笑慢慢发生了变化像是悲伤又像是愤怒，可最后表现在脸上的时候却是扭曲。
求生欲使唐安猛地抓起桌子上锋利的剪刀割断了被抓住的头发，她看着赵禄浑身颤抖，然后僵硬的向后退，一步两步，最后跌跌撞撞的逃出了门逃出了赵禄的视线逃出了这片带给了她灾难的地方。
可是，唐安没办法逃出这里的生活，依旧每天准时准点的看到赵禄回来，笑意盈盈的向
她问好。她甚至不再敢大发脾气，不敢对孩子打骂，甚至不敢走出家门见人。而每次看到赵禄的脸听到赵禄的声音，她都会想起那天疯狂的男人，浑身发抖内心发寒。
她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暗示自己，在这个家里赵禄是冷静的他不会对自己做出威胁，
可是依旧止不住的害怕。
唐安想要离婚，去找她的朋友们，可是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别闹气了，哪里能找到赵禄这么好的男人，我都羡慕你还离什么婚，知足吧。”如果唐安找突破口反驳“赵禄他喜欢男人，我们不能继续下去了。”对方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变“你不是都说了吗？赵禄早改了，他爱上你了。”
每到这个时候唐安都想要大声告诉他们不是的，事实不是这样的，可是唐安好像整个人被封进了冰块，从嘴巴甚至是声带。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曾经光彩夺目的眼睛透出了绝望，然后，陷入沉默。
唐安甚至找过赵禄的父母，她实在是无法忍耐了，像是牢笼中的雏鸟发出了最后一丝悲鸣。
可是当她看到那对向来看似和蔼可亲的的夫妇眼中冰冷的威胁时，她就知道她错了，明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可她竟然以为会是生的希望。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落了下来。
唐安开始大量的服用药物，被时时刻刻的失眠困扰，甚至是幻视幻听，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衰败。
唐安感觉自己陷入在泥潭，可是却连挣扎逃离的欲望都消失殆尽。
钟表上的指针还在尽职尽责的移动，赵禄还是像一位好丈夫，请最好的医生给自己的妻子治疗，时刻陪伴左右。
“赵先生，夫人的病是心病，也许更适合长期的住院静养。”心理医生这样建议道。
赵禄沉默着，似乎是默认。
“赵先生，容我说一句”心理医生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说了出来：“比起您的夫人，您似乎更适合······一些疏导。”
“我知道，我很好。”赵禄很直接的否定了医生的建议“我很了解我的状况。”
······
医生摇了摇头，走开了。
赵禄透过小窗户，看着病床上呆坐着的女人，不知道怎得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离开。只听见远处吹来的风捎着一句低语消散在空中“这就是报应吧。”
10
从唐安发疯到入院用了一年半的时间，从赵禄发疯到现在度过了将近六年的时间。
赵禄请了专门的保姆，照顾孩子，安排好幼儿园然后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即使是赵父赵母探望孙子时打电话责骂也充耳不闻。
这样的时光一直到了十月，一个有趣的消息传来，国家同性婚姻合法化了，于这一天正式施行。
光明出现了，可是自己再也抓不住了。
看到消息的时候，赵禄轻笑出声来，眼中的神色越发明亮，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温暖。晶莹的水滴像是为了庆祝欢快的奔涌而出，经过六年的长跑和挣扎，砸在了地上。
那天傍晚，赵禄站在天台栏杆前，慢悠悠的点了一支烟，掏出手机给备注为母亲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赵禄，你什么时候回家，你再忙也该忙完了吧，孩子正需要父母陪伴，唐安已经那个样子了，做父亲的你要担起责任明不明白。”炮弹似的要求，连珠的话语传了过来。
赵禄也不急，吸了一口烟，放松的笑了“妈，你儿子结婚了，孙子也有了。所以，放了我好吗？”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路路，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只是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生活而已。”
“妈，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赵禄岔开话题。
“还没，怎么了？”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声，谢谢。”谢谢你们给了我生命，但是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我降生于世饱受折磨。
赵禄挂了电话。
他利落的翻越了栏杆，感受到这么多年来难得的轻松快活。
然后又拨通了一串记在心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多年来，在梦里在幻觉里萦绕在耳边的声音这一刻从手机听筒里真实的传了出来。
好久不见，顾安。
赵禄在心里默念。
“喂喂，有人吗？”
赵禄狠狠的将手机摔在天台的水泥地板上，听筒里传来一阵嘶啦的声音。他温柔的向前倒去张开双臂要去拥抱他梦寐以求的爱人，抑或是安稳的睡上一觉。
血色的花温柔的拥抱了他，赵禄终于挣脱了身上的枷锁，走向了他的结局。
赵禄赢了，即使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
世人捆绑在他身上的镣铐从此应声而断，他获得了自由。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一发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