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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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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一种早已消失但活在中心城每个居民心中的昆虫。
因为中心城的形状像是一只蝴蝶。并且它有一颗巨大而闪亮的核心,密密麻麻的建筑物群向四周伸展,扩散出羽翼状的城区。
那颗核心是四大能源公司所在,昼夜灯火不熄,透过某种高级类玻璃材质的折射,变得流光溢彩。四大能源公司每月一度开放供人参观,无数高科技的新产品被介绍给顾客,是中心城最高级的消费场所。
四大能源公司的归属于四个大家族,掌握着难以想象的财富和经济网。
很多人梦想在这里就职,为了成为四大能源公司的员工日夜不歇地奋斗,然后在不久的将来把梦想变成噩梦。
地铁z线路的终点就是四大能源公司,说来可笑,在这种辉煌斐然的地方上班的人,怎么会坐地铁这种最廉价的交通?然而事实如此,他们真的在乘坐地铁上班。
每天深夜,都有无数身穿黑色套装、人模狗样的上班族从能源公司站涌入地下交通。他们面无表情,脸色憔悴,神情惴惴,胸口都别着一个小小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公司的口号——“节能环保,能源救世”。
或许他们是真的为了节能才乘坐这种不安全且不舒适的廉价交通吧。
现在是早晨七点三十分,第一批能源公司的员工已经被运送到了公司,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和员工们一同到达的还有一辆夜行者,停在公司大门旁的公共停车坪上。
大门只有在开放日才会开启,平时严丝合缝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
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位正在抽烟,一脸疲惫,另一位看上去精神一些,正靠在车门上呷着一杯加冰的薄荷酒。
这种酒是少数的早餐酒之一,提神醒脑。
“我第一次知道,我还兼职快送服务。”烟枪把烟掐灭在烟罐里。
“喝吗?”陈栎把手里喝了半杯的薄荷酒递到烟枪眼前。
“免了,这个味儿我领教过,太冲鼻子。”
“咱们怎么进去?今天不是开放日。”陈栎看着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
“他们员工怎么进?”
“地下,刷脸。”
“他们有前台接待系统吗?我可以去按门铃。”烟枪重复了一遍,“按门铃,不是踹门。”
“除了开放日,不接待任何访客。”陈栎指了指大门旁立着的电子屏,正在滚动播放着这句话。
“这快件是发给谁的?”
“宋赞,一区高层,产品开发部经理。”
“催眠吧,你还行吗?”
“大哥,略微草率了一点吧。”陈栎无奈地说。
“你催眠的成功率是98%,我是96%,失败了算我的。”
陈栎想了想说,“做个备份吧。”
他的夜行者后备箱里有一个小型立体打印机,扫描完这件神秘物品之后带匣完全复制,保留在车里。
两人进入地铁站,将一个产品开发部的年轻女性带到监控死角进行催眠,过程很简单,年轻女性很快接受了指令,他们在年轻女性衣扣上粘了一颗微型摄像头,这种摄像头小到纳米针眼的级别,任何设备都很难发现。
“咱俩刚才好像两个性犯罪者。”烟枪坐在车里的监视屏前,嘟囔着。
“你想什么呢,这姑娘是a,”陈栎一口干了薄荷酒,他也被冲得鼻子疼,皱起了眉头,“性别法规定,只能她对我犯罪。”
“不好意思,我对气味不太敏感。”烟枪摸了摸鼻子。
“让你少抽点烟。”
屏幕里,年轻女性已经接近了宋赞,宋赞是个看上去精神矍铄的中年女人,即使这么早上岗工作,也丝毫没有困顿的神情,甚至桌面上都不需要摆上一杯咖啡。
被催眠的年轻女性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语言,径直走到宋赞面前,把箱匣递给宋赞。宋赞抬头看了一眼女人的脸,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微笑地收下了匣子,拍了拍女人的小臂,然后监控视频里,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是看镜头了吧?”烟枪说。
陈栎动了动手指,远程销毁了镜头,“没错,看了。”
“老大也没说要匿名。”烟枪回忆了一下早晨七点多收到的指令,“帮我把这个送到能源公司,给宋赞”,没有其他附加条件,也没有任何限制。
“就当他是行贿送礼吧。”陈栎看了一眼时间,捏了捏眉心,他很困,一困就烦。
“回基地休息一会儿吧,”烟枪说,“我他妈困得都看到佛祖了,昨晚就蹲点了一晚上。”
“去我店里吧。”陈栎也不管烟枪同不同意,直接设定了目的地。
“也行,你店里有吃的吗。”
“致幻药管够。”
“前面靠边我买个煎饼。”
“多放辣谢谢。”
煎饼的价格是68A,这个价格乘以五就能在贫民窟租下一间一室一厅的公寓。
A是整个A大洲通用的货币单位,由世界联盟制定,但并不代表大洲内诸国的货币可以通用,无论是金属币、卡币还是更大面额的券钞,都在A之后缀着一个小小的“133”来标记货币的国籍。
食物的价格有着巨大的落差,人们可以买到很便宜的食物,多半带有压缩、脱水、长期储存等字样,还有合成物,类奶、类肉、类植物蛋白,价格都非常便宜。
而煎饼这种手工制作、使用新鲜食材的食物,能卖到穷人想象不到的天价。
还有水,瓶装水的价格是20A到40A,视品牌价格而定,家用水没有那么昂贵,但普通人家也无法随意使用,并且每周都会通知停水时段。
而G近年一直在大肆宣传清洁喷雾的好处,声称不仅清洁得很干净,而且价格便宜。但实际上,无论是怎样的科技,最基础、最好用的清洁剂还是水。
这个世界上的水从未消失,但是过度工业化使水源被深度污染,而为了支撑过度工业化带来的物质需求、战争需求和生活需求,水源只能继续被伤害。
建造起一座类城市型大型的药厂需要十年,雇佣几十万员工,排放万吨污水,但同时治疗千万病人,养活百万家庭……那这个药厂就必须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支撑过度工业化之后的城市。
人类总是察觉得很慢,等他们感觉到危机的时候,危机已经潜行到他们的脚下。
恰逢这还是一个战争频繁、制度混乱的时代,为了维持一个国家的稳定,必须有捏紧资源需求的口子,让国人习惯物价、习惯贫穷。但很可笑,这个时代,最赚钱的依旧是那些价格不菲的东西。
比如酒精,瓶装水的价格是30A左右,而一瓶酒的价格不超过一瓶水的50%,且酒精还能带来快乐,让人忘记忧虑。
G不会禁止酒精贩售,即使这种慢性/毒/药摧残了许多人的健康,但是只要有利润源源不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酒流向市场。G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也不在乎他们是否会因此犯罪。
因为他们毫无价值。
人权运动学者认为三百五十年前是人权发展的黄金年代,而现在,是粪土年代,再过十年,也许就像辰茗大将军预言的那样,人类进入蜉蝣时代。
人权?还有意义吗。
国内很多公众频道经常热议一个话题:为什么不去进行国际掠夺?
并非不曾掠夺,甚至一直在掠夺,只是G对国内宣传,传承传统教化,不会参与任何国际掠夺。实际上,每一场战争的开端都是资源争夺战,每一个死在前线的人,生命的价值或许都不比不上一公升能源。
“越做越难吃了。”烟枪吃完了最后一口,把包装纸折起来塞进车内的垃圾桶,包装纸立即就被碾碎,回归了原材料。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A16,那里有小麦,老大给咱们烙饼子,卷羊腿肉。”陈栎看着手里软塌塌的煎饼。
“记得啊,我那时候都快饿疯了,两三天没吃的,老大也是牛逼,搞定了第一件事就是抢人家粮食……”烟枪揉了揉酸困的眼睛,“以前在海上无聊死了想回城市,现在住城市里,老是想以前在海上的时候。”
“既然老大当初选择了中心城,那肯定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永不死心的人,”烟枪说,“我们不也一样吗?”
陈栎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只明亮异常,一只黯淡无光。
那是他们赢得战争的代价,也是他们为野心付出的代价。
“我昨天去会了会你店里那小家伙。”烟枪说。
“怎么?”陈栎问。
“他问我地下城的事情,他去过地下城?”
陈栎不由得微微皱眉,“他对地下城感兴趣?”
“而且对那些用火药/枪的人也感兴趣。”
“是对人感兴趣,还是对枪感兴趣?”
“我的感觉是枪。”
“梅少爷最近怎么样?”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保姆。”
“保姆都比你能干。”陈栎没好气地说。
车停在了酒吧街前,两人打开门进入酒吧。
酒吧里还是那么混乱、狼藉,他不在,打扫人员就怠工,保留着昨夜一夜的放肆和罪恶。
室内的空气里弥漫着酒精、香氛和烟草的味道,地上散落着各种罐子、瓶子、包装纸,还有地板上那些粘腻的液体,散发着蛋白质的恶臭。
陈栎对着些熟视无睹,径直走到吧台看帐,昨晚入账只有平时的一半,八成是被经理中饱私囊,平时也有这种情况,他或者烟枪不在店里,入账就会偏少。不过他经营这家酒吧也不是为了赚钱。
所以看帐只是顺便,主要是想查一查那个被他砍了的雇员的身份资料。
“你查猎人组织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吗?”陈栎指着雇员资料问烟枪。
“没有。”烟枪探过脑袋看了看,“他不是你的员工吗?”
“没仔细查,才发现他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陈栎皱着眉头,思绪却飘到别的事上。
自从脱离自由雇佣军的身份,成为G暗中的公务员,他已经很久没有犯过错,但这次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性犯罪、违禁复制和死人,他很难不自责。
他想的更多的其实是……自从远离反革,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教导过。
他以前容易冲动,性格顽劣,烟枪已经非常刺头,他比烟枪还要麻烦,脾气暴躁、六亲不认,尽管现在也没好多少,但起码有个人样,也渐渐变得沉稳,或者说,懒得说话。
反革,也就是rc的老大,一个比传奇还要传奇的男人。能力传奇,经历传奇,身世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大有神魔转世的架势。
但他在感情上是个渣滓,没人比他更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