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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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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堂的开阔不同,第七层的空间被各种各样的人和物堆占满了,显得拥挤而杂乱。
鳞次栉比的大型道具,不断轮转着的、赤铁色的摩天轮,顶吊着无数的彩带和铁链。
这里已经没有侍者和舞者的区别,他们都赤身裸体,毫无羞赧地在人群间穿梭,有人送酒、有人跳舞,有人被彩带悬挂在屋顶,有人吊在摩天轮上像极了一张肉幡。
烟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疼,他随手扔下了手电笔,陈栎则是把手电笔立在了电梯门边上。两人走入人群中,如鱼入水,暂时得到了自由。
“手电笔里有窃听和定位。”陈栎附在烟枪耳边说。
“这儿真他妈恶心。”烟枪低声骂了一句,把目光从眼前的欲望地狱挪开,目测这间“囚牢”的方圆。
“你说这层的安保穿衣服吗?”陈栎四下望着。
“安保应该都混在宾客里。”烟枪皱了皱眉。
“六点钟方向,我看到他上衣口袋里亮起的小灯了。”陈栎贴着烟枪的耳朵说。
“这层的大小不正常,应该是藏了起码一半,我去弄对讲,你四处转转…”
“我去弄对讲,”陈栎拦住了他,“你接着演你的大少爷。”
三分钟后,陈栎捏晕了六点钟方向那位倒霉的安保员,拿走他的对讲还有一把小型电击/枪。
对讲器底部贴了追踪器,陈栎心道这忉利天的安保系统可真是铁桶一般周密,事无巨细。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伤寒,国立大学信息安全专业的高材生,并且深得反革那个技术老流氓真传。这种密不透风的防守反而成了伤寒手中将军的棋子。
陈栎把复卡插入对讲,搜索到伤寒今天建立的新频道,接着他把对讲塞进皮带里,将微型入耳耳机贴进耳道。
很快就接通了,对讲那头伤寒的声音响起来,通过电波传输,变得更加干巴巴,“倒满了。”
用通用语言三说这句话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陈栎轻声回应,“干杯。”
“我现在给你报对讲器、追踪器的型号……”陈栎一口气把所有字母数字全念了一遍。
“追踪器的总台和他们的对讲频道拿到,加了一个新模拟,总台的地图同步到你的机器上,监控室和追踪器的总台离得不远,对了,你现在在建筑的边缘,往东走二百七十米有防火楼梯,应该是老式锁,撬几下就开了。”伤寒飞快地说完。
“收到。”陈栎把安保员的身体踹进了大转盘道具的底部,便悄无声息地潜回了烟枪身旁。
“搞定,还附赠了一张简易地图。”
“我刚刚和别人聊了聊,应该是时间还没到,他们每次来起码要等到凌晨三点,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狂欢派对。”
“现在两点二十三。”陈栎看了一眼对讲器上的时间。
“我们的时间还算宽裕。”烟枪摸了根烟抽几口提神,这里的气味、声音、景象无不让他觉得反胃。
有了伤寒的远程帮助,他们顺利地就找到了监控室,将整座仞利天的监控资料收入囊中,又拿到了一只通讯器,保证通讯无阻。
现在只需要藏匿在这群狂魔乱舞、放荡形骸的男女中间等到凌晨三点,完成他们今天的收割任务,然后堂而皇之地离开。
“二类塑料餐刀,软得跟面条似的,”烟枪随手拿起餐桌上的餐具,啧了一声,“勉强能用。”
“你靴管里没藏东西?”
“藏了啊,不然刚刚你用手撬的监控机箱?”
“得,枪给你,省着点电。”陈栎把从安保员身上搜到的小型电击/枪塞进了烟枪的后腰里。
“跟个玩具似的,”烟枪鄙夷,“那你呢?”
陈栎微微欠了欠身,手指飞快地从靴管里抽出一根透明的片状物,手在烟枪后腰一摸,便把它也塞进了烟枪的皮带里。
他的动作快而准,在旁人看来似乎只是摸了一下烟枪的腰。烟枪却看清了,他是把一片玻璃刀塞进了自己的皮带里。这套玻璃刀是子母刃,两把大一些的母刀,和一把小一些的子刀,说是玻璃但不是真的玻璃,材质是硬化树脂,强度不够但还算锋利。
“这不也是个玩具。”烟枪撇撇嘴。
陈栎没理他,径自从烟盒里掏了根薄荷雾化烟吸了起来。
时间对于在场霍乱的众人可能只是几晃,可对于这两个紧绷心弦、耳听八方的人来说一刻三秋。
陈栎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薄荷粒子将口腔黏膜蛰得发疼。烟枪的眼睛已经熬红了,红眼框显得皮肤更加的白。
他们一正一侧靠在客席的栏杆边,静静地盯着面前狂欢不歇的人群,恍惚间,竟然觉得眼前的已不再是道貌岸然的人类,而是赤身裸体、茹毛饮血的兽类。
精神在不断地消竭,头皮发痛,鼻唇间熏然发热。为了伪装得更贴合设定,两人都没少喝酒,也跟着音乐随便跳了几段风骚的舞,和那些癫狂的男男女女皮肉相贴,尽力演出陶醉的样子,但脑子里的弦却一刻不停地紧绷着。
这时他脑子里突然像是被锋利的线飞快划过,登时尖锐的痛起来——只是他术后留下的老毛病,偶尔发作,最近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栎扶着烟枪的背,额头靠在烟枪的肩上,短暂地缓了缓精神,这阵疼痛意料之中很快散去,可能是精神紧绷熬得有些久。
等到他在直起身时,与烟枪交换了一个眼神。
秒针归位,凌晨三点。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了起来,人群间顿时呼声鼎沸,看来这些都是凌晨三点的常客,吃够了餐前开胃小菜,终于迎来久等的正餐,让他们发出几乎不似人声的喊叫。
只见背景画布慢慢向上折叠,与此同时那些铁链捆绑着的也男女被缓缓放下,宾客对着这些洁白的躯体吹口哨,而那些被吊得麻木男女眼神空洞,对此露出机械的笑容。
当画布完全打开,另一个空间展露在眼前,无比的漆黑、深邃,和这厢的繁华热闹全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
人们慢慢地涌向黑暗的那端,随着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叠加,全黑的地面开始亮起一星一点的细光,细光逐渐增多,恍然如同银河一般。
错落的星子在地面上悠然流转,牵动着人们灼热的目光,终于它们停在了中心,汇聚,闪现,爆发,如同宇宙中绚烂炸霰的小行星。
一个银白的星球在黑夜的银河中骤然亮起!
星球一瓣一瓣得剥开,每一片金属骨骼铸成的花瓣上都坐着一个模样怪诞的“人”。
他们被关在透明箱盒里,姿态蜷曲或扭曲,其荒诞不经的外表甚至让人很难在脑海里具象出一个比喻。
人类的欲望何其恐怖,可以打破生物间山一般的壁垒和隔断。
赤身生鳞也罢,身背双翼也罢,至少尚存几分美态,而有些简直丑陋怪异的无法入目,若地狱的恶鬼倾巢而出,只怕也要被吓得一个跟头。
人群一度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静静欣赏这幅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能到达忉利天第七层的不足五十人,每一个人都拥有相当的地位和财力,这里能够让他们剥去平日的伪装,像是无知无惧的恶童一般,不加拘束地讥笑、放肆、泄愤。
所以他们在这里流连忘返,甚至不计较这里粗糙的服务和麻烦的手续。他们只要被深深地刺激官能,从而发泄白日里那些压力和愤怒。
银白星球完全裂散,它的中心应该是一片小小的平台,隐藏在女人沉重的裙摆下,将台上这个绝美的女人推到场内的制高点。
顿时银白星球骤然熄灭,一束冷光照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