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误终生（娱乐圈）》别时容易

9、龚的男人

　　第二天的热搜，果然挂上了一条：“张先生龚先生被曝因戏生情”的话题。
　　照片“偷拍”得很好，龚先生和张先生共在一张伞下，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低头微笑；有的不经意撩发……那样的动作再衬上那样的颜，那样的颜再衬上那样的眼…总之，就是氛围感十足。
　　公众的关注果然转向了。一水儿的评论都是：啊啊啊好甜！原来是xql。我磕到了我死了我没了还能再美好点儿嘛…

　　张先生正一条条看着，看得嘴角上翘。毫不知情的小雨推门进来，惊喜说天赐一条绯闻压过昨天那条负面，原发已经没有了数据也不再长了关注度已经转移了评论也开始转风向了。
　　张先生笑笑，心道：哪里有什么天赐绯闻，分明是疯批人为。
　　小雨还在疑惑：“话说这个绯闻曝得好突然。”
　　未待张先生说话，小雨又自言自语忧心：“话说如果你就此被贴上标签了，毕竟这个感情见不得光，又很小众，也不是主旋律，以后会不会没戏可演？”
　　张先生随意地“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那就转行去做幕后，或者当个表演培训老师也不错。”

　　他说得随意，小雨却凭借二十年的交情品出这其中的挣扎和无奈。只好掩饰得又拿起手机：
　　“诶！评论又转风向了。看这条。”小雨手指着读道：
　　“我看未必是真哦。张先生是个好演员，每部戏都会爱上角色，爱上角色爱上的人。这次怕还只是周子舒爱上温客行吧。”
　　下面跟顶的风向果然又变，一水的赞誉：是啊是啊小哲演技好棒。你是我走不出的少年林殊哥哥你是我欲罢不能的秦王龙非夜你是我心往之却又抓不住的光…

　　“有点意思。”小雨边看边赞道：“喔，这还算个粉丝大号，很向着我们说，很懂我们啊。”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有有无无。这是个高手。”张哲翰也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查查这个号？什么时候注册？每天发什么？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知道他是谁？”
　　“疯了？！你是要挖到咱们工作室吗？”
　　张先生微笑摇头，心道：我大约知道他是谁了。

　　几个小时后，小雨拿到了张先生想要的信息。
　　“宫徵羽。”张先生看到这位粉丝的ID就想笑：宫商角徵羽，五音中缺了两音，不就是五音不全嘛？！
　　老龚你好会……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人唱歌跑调、难听但又不自知、还无比自我沉迷的可爱样子。
　　小雨不解曲中意，还在一本正经地翻材料：“这网名挺怪，我去查了，可能出自淮大一本新书《剑名不奈何》的男主名字，大约和这个有关。”

　　“嗯……”张先生人艰不拆。
　　“刚注册时，TA的网名叫宫的男人”。
　　张先生正喝水，听到这个差一点喷小雨一脸：“什么，龚的男人？！”
　　“嗯。可能和当时热播的一部韩剧《王的男人》有关。”小雨又一本正经道。
　　“好好笑哦。”张先生心里掩饰不住地笑：一个粉丝粉爱豆，还暗示是龚的男人。老龚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这个号算大号了。毕竟2018年就注册了。”
　　“啥？2018年就有了？”张先生惊讶。
　　“是。在你瘸着一条腿拄着双拐参加《芸汐传》宣传时注册，开始关注你的。”
　　“那么早啊？！”张先生隐隐失落：难道不是他？自己猜错了？！
　　“是。那会儿你还没多少铁粉唯粉，这个人说了很多次心疼你。说看到你坚强要强的样子，让人落泪让人心疼。”
　　“两年前就有了？不可能啊！”张先生仍旧不能相信：“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查不到。我找了微博的人，但人家有保密义务，真实材料拿不出来。”小雨一脸难堪。

　　“龚先生那会儿在干吗？”张先生突然问。
　　小雨有点愣神，心说哥们儿你这弯儿拐得有点大啊，怎么又扯到这儿来了。殊不知，张先生这辆车一直在这条道上没命狂奔。
　　“大约在拍《盛势》吧？或者拍完了，空窗期？”小雨不确定。

　　“我怎么听到了我的名字？”这时房车门打开，是龚先生来了。
　　他冲小雨笑笑，一抬脚亲昵地挨着张先生坐到了他沙发的扶手上。
　　放着一张空沙发不坐，偏要当众去贴贴。你俩当我是瞎吗？小雨心里很是忿忿。
　　“瀚瀚，我棒不棒？！”龚先生仿佛还嫌小雨不够心烦，情话糊了他满眼满脸。
　　“你最棒了！”张先生也十分不避嫌。

　　“咳……那个你俩先撩着，我去看看下一场戏布好了没有？”小雨逃也似地下车了。
　　“嘿嘿嘿嘿嘿”，龚先生一脸坏笑：“张老师，你这发小没经过事儿啊！”
　　“那能怪小雨啊。要怪只能怪你龚老师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啊！”张先生也一脸坏笑。
　　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两人心照不宣地凝视与狞笑半晌，张先生才言归正传道：“龚老师，话说你很搞公关有一套啊。”
　　“没办法！工作室太小，老板兼着干PR呗！”
　　“那龚老板还兼职干我的粉丝大号吗？”
　　“瀚瀚，你指的是？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龚先生一脸蒙圈。
　　“ 宫的男人。宫徵羽。这个是你的小号吗？”张先生开门见山。
　　“什么乱七八糟呀！我的大号都快荒芜了！还去搞小号？！”龚先生笑着说：“我哪有那个精力！”

　　张先生看着他，他说得很坦荡荡，但总觉得心有常戚戚，就好像有什么事儿瞒着他。
　　龚先生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看什么呢？我有这么好看吗？”边说着边同手同脚移动着身子挪到旁边的沙发上去了。
　　“不愧是天窗之主，特务头子，张先生你真是本色出演啊！”他心里暗道。

　　看着眼前端坐的张先生，新爱旧慕交织，让龚先生的记忆不自觉闪回两年前。
　　谁也不知道他初见张先生，不是两月前，而是两年前：
　　那是上海电视节上，那时他第一次见到张先生，并从此深深地记住了这个男人。

　　他记得，红毯上万紫千红，百花争妍，每个人都在卖力摇曳自己的身姿，或曼妙婀娜或挺拔阳刚。唯有张先生是红毯上的异类，拄了双拐一瘸一拐。他身上的黑色西装有多A多鲨，腿上绑的银色器械便有多冰冷多刺眼。
　　龚先生看到，他笑容倔强地谢过同伴伸来善意相扶的手，努力忍住疼痛也要加快步伐以便不耽误后面别人的走秀，便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一腔孤勇，但又极尽体面。这是张先生留给龚先生的第一个背影。

　　紧随其后的便是龚先生、以及他的同伴们。当时的他在影视圈还没挂上号：虽演了几部戏，但有的拍了没播，有的播了又被下架了……总之，打了几年酱油，不过还是小透明一枚。
　　这时的龚先生，还是属于广告圈的。他和一群男模一起走红毯。因为拍了赞助商的广告，因此才有机会走上这条原本并“不配”走的红毯。
　　“他们是谁呀？”果然，两边的摄影记者都在窃窃私语。
　　“广告模特也配走红毯？”两边通道不时有恶毒的声音传来。

　　这边的人头攒动与吵吵闹闹甚至传到了红毯尽头的采访席上。
　　采访席上，主持人正在采访张先生，他精致的眉眼和磁性的嗓音通过现场的几块大屏环绕全场。
　　主持人正问道：“张先生，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张先生轻描淡写：“做运动不小心伤到了半月板，没好彻底又去拍打戏，以后便不能做剧烈运动了。”说完还绽放了一个笑容。
　　为什么那明明是明媚笑容，让人看了却莫名心疼？为什么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却让人感觉字字血泪？

　　龚先生很奇怪这位叫张先生的演员，身上散发的这独特的、硬朗下又隐含脆弱的、忍不住想让人去关心去怜爱的气质，很让人沉迷。这是张先生留给他的第二个印象。
　　主持人看到这边广告模特走红毯引发的骚动，临时加了个问题：“哲瀚，你怎么看红与不红？”
　　“这恐怕是个玄学！我不也是十年硬汉无人知？！”张先生先打趣一下继而正色道：“但我想说，每位人人皆知的明星都是从默默无闻一路走来。所以没必要拜高踩低，相识于微时的感情可能来得更动人。”

　　一字一句，龚先生都听到了。远远地看着那人在聚光灯下，无比善良也无比通透地说出这么一番话，闪亮得就像在发光一般。
　　你在舞台，我在人海。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龚先生从此迷上了这个叫张先生的小演员。注册了一个小号，把自己装在小号的壳里尽情去释放对他的爱慕。
　　而且越是考古、越是沉迷。这究竟是什么神仙男神？！

　　人美心善腰细腿长便罢了，唱歌还那么好听。随随便便清唱个卓玛拉便能让人分分钟如临高原雪山；
　　多才多艺也便罢了，打篮球还能那么酷那么帅，全场就他像个飞人一样，是所有人挪不开眼的焦点，实至名归的MVP！
　　文体通吃也便罢了，关键智商也在线。斗地主号称横店小王子，能斗到中国第一、世界第七。
　　智商在线也便罢了，关键情商还在线。龚先生怎么那么喜欢听他说话，他是得读了多少书才能口吐莲花练就现在的世事洞明啊！就连他怼天怼地怼人的样子，都那么幽默那么可爱……

　　人都说缺什么便爱什么：唱歌跑调、跳舞全废、不善辞令、连牌也算不明白的龚先生，恐怕如此心慕张先生便也是因为如此吧。
　　总之，他觉得张先生的每一处都长在他的审美上；他的每一项长处都是他永无法企及的短板。
　　神啊！凡人的躯壳已盛不下你神级的灵魂！

　　龚先生就这样远远地、静静地、深深地、悄悄地爱慕着张先生。直到两个月前，《天涯客》剧组选角。
　　开始的他本没上心：觉得自己糊又没后台肯定没戏因此更没上心。所以最初只是按要求提交了一条试镜。
　　毫无悬念的落选了。

　　后来他听说男主换了。定了张先生。倒激起他一腔热忱：是张先生诶？是张先生！
　　他要再再争取！于是，他一连发了四条试镜给导演。恨不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自己有多适合这个角。
　　人这辈子，终究还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龚先生成了！当他接到导演定了他邀他进组的电话时，激动得发狂，就像一个粉丝终于要见到自己仰慕已久的爱豆一样。
　　“导演：真的定了我演温客行？”
　　“定了！”
　　“张先生演周子舒？”
　　“是，也定了！”

　　“所以，我和张先生演对手戏？”
　　“是呀！”导演快被他这车轱辘话给绕晕了！
　　“嘿嘿嘿嘿嘿”。龚先生在电话里笑出了眼泪。

　　这段隐秘往事没有人知道。就连龚先生身边的经纪人、贴身助理都不知道。它藏在龚先生心里，像一处隐密的桃花源，似已守护千年。
　　他本来想找个恰当的时机表白张先生。让他嘲笑也罢、感动也罢。
　　但是时至今日，不可能了。在龚先生从张先生上海的家中返回时，他知道这段感情需要到头了！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
　　在他心里，一厢情愿地给这段情，限定了花期：《天涯客》杀青之时，便是他们分手之日吧！
　　张先生看到他眼神游离，良久未语。他起身走到龚先生近前，把手抚在他手上道：“俊俊，明天我们去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