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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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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后台,张先生边脱外衣边道:“这衣服真厚,热死了。”
“没办法啊。咱不是顶流,借不到这家品牌当季的主打款。”小雨一脸委屈。
“……兄弟你不如直接说我糊得了。”
“所以啊,你不能仗着糊便胡作非为。你还不到30岁,还要努力!”
“你最近怎么越发絮叨了。跟我妈一样。”
“是啊!就是你妈妈我阿姨嘱咐每天多给你些正能量!”
“……你到底是我的发小,还是我妈的卧底!”
“不矛盾吧!还不都是一样为你好!”
“……”
也不知是小雨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还是张先生这柄惯会怼人的尖刀被情伤卷了利刃。他俩最近的每次对话,到最后都是以张先生无话可说收尾。
小雨不怕张先生骂,不怕张先生怒,最怕他突然的安静不说话,就像现在这样。
他看到张先生正看着墙角满满当当的花篮发呆。里面唯独一对儿最醒目。说醒目,倒不是因为它好看,而是好乱…
想问:送花的这人是一股脑想把所有想说的话都附在花语里吗?否则颜色怎么能搭配得这样乱?
“哦,那是龚先生送来的。”小雨赶紧道,“找了人送来的。”
张先生走过去,手指滑过繁花衬托的主花:香槟玫瑰,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蓝绣球,我所有的浪漫唯愿只付你一人……
张先生看得泪目。他的记忆闪回云南。在他们缱绻三日的会所房间,每天一换的鲜花便是这两样。当时,龚先生还低低问服务生:
“这花,也是你们记在系统里的张先生心头所好吗?每回入住都是摆这两样花吗?”
“不是的,龚先生。这是张先生这次才第一次交代的。”服务生微笑:“不过以后我们就会记在系统了。以后每逢张先生和龚先生入住,都会摆上这两样花。”
龚先生被巨大的幸福膨胀得飞起,不远处,张先生冲着他笑,人比花娇……
往事历历在目,已是物是人非。张哲翰一滴泪不争气地滑下。
“这些花怎么办?”小雨赶紧过来转移话题。
“带走吧。”张先生抹掉眼泪,佯装笑容道:“这两个,就算了!”
他所说的这两个,小雨自然明白。无非就是不忍再看不忍再忆的那一对儿!
第二天,张先生剪掉长发。彻底告别周子舒,告别那四个月,告别……
第三天,张先生飞北海,进组拍下一个戏。
一拍又是几个月。日程紧张得连喘口气儿都似是奢侈,这倒也好,身体极度疲惫了,便不会东想西想瞎想了罢。
再见龚先生,已是转年二月。《天涯客》开播了,名字改作《山河令》,剧组通知他俩合体营业。
时隔四个月,他俩再见在演播间后台。
“瀚瀚…”,先到的龚先生一脸热情的张开双臂迎过来。
“龚老师。”张先生侧身躲开,不冷不热道。
“……”龚先生窘到当地,缓了半晌才侧身对小雨道:“小雨哥,我可以和张老师单独说几句话吗?”
“不必了。”张先生替小雨答,然后一屁股坐在化妆镜前:“化妆老师,我可以了。”
龚先生看着眼前这位寸头小战狼,极熟悉却也极陌生。刚张先生侧身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习惯性地想要去拉他的手,然而手却扑了个空。
气氛,死寂。
“哎呀!周子舒、温客行,好久没见啦!”正尴尬时,门一开,马姐的大嗓门响起,制片人来了!
然而她看到:两个人,一个默坐着,一个呆立着。马姐被这似曾相识的场景闪了眼睛。
“你俩,这是闹别扭了吗?”
“没…没,好着呢。”龚先生搪塞。
“周子舒,你说。”马姐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马姐,您就别八了。我俩没事了!”张先生故作轻松。
“没事?还是没事了?这可是两个意思,你们说说清楚。”马姐眼里不揉沙子。
两人都没说话。是啊,该怎么说呢?
曾明目张胆地说过爱,也曾肆无忌惮地在一起,唯独没有挑明地就是说分手。
那么这几个月的没联系没见面,是什么?眼下这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又算什么?
“好了!好了!我不多问了,等录完节目我和你俩好好聊聊。”马姐揉揉鬓角,抬腕看了看表。
马上要开录了。这个内部评级原本只是B的剧,开播几集,反响意外地好,公司遂给了些S级才有的宣传资源和流量支持,她得抓住这一切天时地利,否则就连眼前这假戏真做的两个人都对不起了。
总之,不成功,便成仁。
录制还算顺利,以两人刚才在后台的冷漠疏离,前台能有这样的互动已经算是职业演员的敬业了。
偶有片刻流出的点滴真情流露,让马姐串起了俊哲故事在剧组散场后大致的走向:
张先生:“我首唱会你又没来!”
龚先生:“我不是真有事嘛!”
张先生向天翻了个白眼。
龚先生:“再说,我不是送了花嘛!”
张先生:“我没看到!”
龚先生:“我还拍了照发给你。”
张先生:“没看到。”
……
马姐坐在下面,凭她对两个人的了解,她一眼便看穿这段话不是营业中的场面话,是两个演员偶然卸下面具泄露出的一线真实。
原来,缘散缘灭,只因首唱会……
连着几个录制,录完已将近七点,马姐拍拍两人的肩旁,“辛苦了,一起吃个饭?”
龚先生点头说好,说完又把视线转向张先生。
张先生没做声,似在介怀着什么又在犹豫着什么!小雨见状忙上前道:“马姐,没问题的,翰哥后面的行程,我去调整一下。”
话都这样说了,张先生想再打退堂鼓都难了。他和龚先生只得一前一后跟在马姐身后,出了演播室,进了电梯,看着电梯一直上了顶层。这里竟然藏了一间会所。
一间只对内部高管开放的会所。不用担心无所不在的镜头和无孔不入的偷拍。
“坐吧。”马姐招呼张先生和龚先生一左一右坐下:“说说吧?你俩怎么回事?”
“……”,两人沉默。
“你们既然喊我一声姐,那也就别把我当外人了。何况,我也算你俩半个媒人吧。”马姐喝了口水,继续道:“更何况,即便你们不说,别当我看不出来。”
“……”还是沉默。
“唉!”马姐叹口气,招招手向服务生道:“帮我上点酒吧!不要红的,要白的,度数最大那种。”
“?”两人面面相觑:我们两人受了情伤,马姐这是哪门子借酒浇愁?
“不喝点儿,看来你俩这话匣子呀,打不开。姐今天就帮你俩解解这心里的千千结。”马姐边说着边给两人倒满了酒。
“……”
酒果真是个好东西。有时能令人酒后诗百出,有时也能酒壮怂人胆。
龚先生便是。
两杯酒下肚,他打开了话匣子,他直直地问马姐:“姐,你说两个人明明不应该在一起,却又想在一起,怎么办?”
“谁说你俩不应该在一起?”马姐挑明了问。
“公众啊!舆论啊!社会啊!总之,我们这段情是见不得光的!”龚先生酒后吐真言。
一旁的张先生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龚先生心里竟存了这样的挣扎与绝望。
“见不得光便不见呗!感情是隐私,你们没义务没责任更没必要和公众交待什么!”马姐一颗心通透的仿若比干的七窍玲珑心。
“那如果其中一个人非要想见光呢?”龚先生追问,似乎也是在追问自己,追问张先生。
“首唱会?所以你不敢去首唱会?”马姐突然拐了话题。
龚先生闻言落泪,差一点给马姐扑通跪下:“姐,你就是我亲姐。咋这么懂我嘞?!”
“那这就是你的不对啦!”马姐借着酒力把头转向张先生:“你啊,把他吓着了!”
张先生酒力有限,此刻大脑已阵阵晕眩,听到马姐诘问,不服气道:“怎么,爱一个人,想给他体面,有错吗?!”
“没错呀!但是给他体面,只要在最亲的亲人面前,最在乎的朋友面前,就足够啦。”马姐用手指点他的脑门,“枉你做了十年艺人,到今时今日还分不清什么是工作,什么是生活!”
“秀恩爱,死得快!”马姐末了又补了一句,“看看圈里那些高调炫的,有几人走到最后了。所以啊,no 作no die!”
“……”一席话令张先生如醍醐灌顶:“难道,竟然真的是我错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浇愁愁更愁。待酒席散去,马姐先行离去,张先生已是摇摇晃晃,龚先生一把上前扶住他,在他耳边低语道:
“瀚瀚,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把你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