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沈未清

4、绿也4

　　第四章

　　美术学院的画室，挨着体育馆那条道上。
　　慕容绿她们军训的地方，刚好就在体育馆附近。
　　莫大的体育馆和体育场挨在一块，一个是室内一个是室外。室内是他们体育学院专用的，一般是室内的排球场篮球场还有跆拳道馆之类的，体育场就是有座位的田径场，对外开放，上公共体育课。
　　这些江燕心来学校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
　　还别说，她的社交能力真的很厉害，同样是新生刚报道没两天，她已经认识好几个不同系的男生了。

　　她个子虽然不高，但五官端正，而且身材非常好。
　　加上会打扮，说话又好听，走在路上也有同学搭讪。可以说是宿舍除了康弯之外，最好看的。
　　慕容绿和吴秦都不算是太有特色的。
　　吴秦眼里只有吃，对吃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慕容绿应该是和可爱沾边。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圆鼓鼓的脸，总让人想要捏。
　　她军训那天，被教官从第一排调到了最后一排，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堆在了她的身上，大家都哄堂一笑。

　　她特别不好意思。
　　霎时脸红到了耳根子。

　　但她还是故作特别镇定地说：“不就是左右手错了嘛，笑什么笑哦，我等下就学会了好吧。”
　　她鼓着脸呵斥众人，但也不是那种板着脸的生气。
　　而是用很轻松轻佻的口吻回应大家对她的嬉笑，让人既可以收住笑，也不会觉得尴尬。

　　人群里还有人配合道：“收到，慕容同学。”
　　“加一！”
　　“加加一！”

　　许是因为她的名字太特别了，复姓，单名一个绿。又或者是绿这个字眼，好像不是那么顺口，班里的同学喜欢喊她慕容。
　　或者是慕容同学。

　　只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外号，慕容绿都可以接受。
　　大家的配合让慕容没有那么不好意思，她红着脸笑着说：“谢谢您嘞！”

　　众人再次被逗笑。
　　不得不说，慕容绿还蛮适合说单口相声的。
　　尤其她那喜庆的脸蛋。

　　小插曲过后军训继续。
　　慕容绿站在最后一排最左边，她边上站在一个男生。当时慕容绿根本没有仔细看他，但是那个同学从她走到最后一排，到她站在他的边上，他的余光都是她。

　　只要她跟上了教官给的口令，她就会特别开心。
　　眯着眼偷笑。

　　当时站在她边上的那个男生叫段荣，她笑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笑。
　　她也是班上第一个问慕容绿要微信的男生，只是当时慕容绿急着走，委婉说了句，下次，下次，我还有事！

　　因为她在要下训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背着画板往宿舍方向走的林也。
　　教官刚说完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时，她的脚步就已经开始预热。准备飞奔跑走了。
　　可以说是人在，心早就不在了。

　　-

　　下午的时候，要是没课的话，林也喜欢背着画板到画室附近写生。
　　画室临湖，风景极好。再加上最近新生军训，她想画一画那些在军训的新生。
　　刚好为最近要出的画摊，画点作品吧。

　　最近学院那边下了任务，又要开始在休闲广场摆画摊了。
　　像是在鼓励大学生创业一样又或者是激发她们美术生的潜能，每年的这个时候，美术学院各个专业的学生，都会开启一场创作的盛宴。
　　画摊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是油画或者是国画专业的。
　　但也有雕塑系，还有服装设计专业的，风景园林设计，室内设计，他们有的把设计稿都拿出来了。
　　就为了这场活动，可以再丰富一些。

　　每年到了这个时间点，美术学院都赚足够了眼球。
　　林也学的是室内设计，其实她平常学的专业，用笔和纸作画已经不多了，但她还是坚持有空就出门写生。
　　画一些她眼睛所看到的光景。

　　因为她一直都觉得，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才是永恒。

　　其实当初选择室内设计，是觉得将来以后可以设计出自己喜欢的房子。可是当她开始了解这个专业和室内设计这个行业的时候，忽而唏嘘。
　　听说这是一个让人熬夜秃头的专业。

　　学了这个专业后，发现确实如此。
　　大一上学期为了完成专业老师给的模型设计，她可是跟PS杠上了，熬了几个通宵，眼睛差点瞎了。
　　也是那之后，林也给自己安排了写生的日常。
　　这个新学期也不例外。

　　说是写生，其实就是放松眼睛。
　　不要让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看，她喜欢笔和纸之间来回摩擦的触感。
　　从陌生到熟悉之间，是借由自己的双手，一步步慢慢来的。
　　而不是一蹴而就。
　　亦或者是，找工具拉一拉就成。

　　大一军训，大二也开始陆陆续续上课。
　　这个学期林也的课还是和大一差不多，分为理论课和专业课。理论课就是学入门的建筑史和艺术史，专业课开始学色彩构成，和一些基本软件的操作。继续学习PS，还有CAD等等。
　　大二的课程很忙。
　　林也在大一的学期末，还被她的专业课老师相中，想她这个学期开始尝试做一些模拟项目。
　　她的专业老师说，这个专业，扎实的理论功底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在实践。因为你所有的设计灵感，最终还是要你的甲方点头。

　　林也是一个不太喜欢条条框框的人，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学的这个专业，可能将来会让她很痛苦的时候，她其实每天都有在调整自己。
　　见到慕容绿的那天，她刚好接了专业老师给她安排的一个模拟任务。是一个租房改造的项目。

　　近几年老城区的租房改造突然火了起来，专业老师想要她多接触接触这一块。但其实林也更喜欢自己创造新的可能。
　　但那个专业老师说的话，她好像也不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说：“作为一名设计者，在你还没有太出名的时候，你所有的作品，最终都是要对方点头。所以你要根据对方的需求设计，而不是你的。”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闷得慌。
　　就打算出宿舍门口抽根烟冷静下，烟刚抽上，就撞见一走错路的小姑娘。

　　她脑子里刚一闪而过这个画面时，就听见有人在她的身后喊她的名字：“林也学姐！”

　　嗯？

　　她很少听到有人喊她林也学姐啊……
　　毕竟作为大一新生刚升上来的，她也还没有跟系里的学弟学妹们打交道。
　　正在她很疑惑的时候，她身后的那小姑娘已经跟了上来。
　　她冲着她笑着说：“林也学姐，你好啊！”

　　林也微愣。
　　眼前的这个女生……
　　好像有点眼熟。

　　-

　　慕容绿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直接冲到了她的跟前，跟她打招呼。
　　对方被她喊住，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说：“你好？”

　　她一开口，慕容绿就紧张了，咽了咽口水，点点头说：“嗯，你好！我、我是慕容绿。”
　　她没想到再次见面，她与她四目相对，她会紧张成这样。

　　林也耐心地听她说完，但好像没太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叫慕容绿的到底是哪位。

　　慕容绿只好提醒道：“宿、宿舍楼那……”

　　微顿几秒钟，眼前的人反应过来，轻轻点头，似乎想起来了。她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慕容绿被她问住了。
　　忙摇头说：“没、没什么事情！就是碰到你了，和你打个招呼！”

　　没什么事情？
　　林也听她这么说，眉头微拧。

　　眼前这人一身军训服，脸蛋晒得通红。
　　显然是刚下训，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林也看到后面军训大队伍已经散开。一群绿色迷你服的大一新生，就要朝她们所在的方向压了过来。

　　林也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总觉得会有些喘不过气。
　　见慕容绿说没事，她脚下的步子微微挪了挪，准备离开，但动作很细微，她朝她开口说：“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但她没有说完就走，而是等慕容绿开口回应，她才迈开步子。
　　慕容绿顿在原地，明明想要开口说跟她做个朋友，但见她委婉拒绝，她又不太敢上前。
　　只能回她说，好的，好的。

　　不继续打扰她。

　　总觉得她刚说出没什么事情打个招呼的时候，对她好像是打扰了。
　　慕容绿总是能快速地察觉出对方的微妙的情绪，这一点跟她从小混在爸妈的早餐店养成的习惯有关。
　　她在招呼来店里的客人的时候，会去根据对方脸上的微妙情绪和表情，猜测他们当下的心情。

　　刚才她也是这样观察林也的。
　　得出了她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跟别人说话。

　　那下次，她一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跟她打招呼。

　　-

　　两人的宿舍在同一个方向，慕容绿一路跟着她。
　　以至于两个室友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里，她都没有心思看。

　　上了宿舍楼，一直到拐角口，慕容绿还跟着她。
　　像是察觉到后面一直有人跟着一样，林也突然停了下来。慕容绿一个没注意，险些撞了上去。

　　还好一个急刹，立在了她的跟前。
　　慕容绿红着脸看着她，空气大概安静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听见她开口说：“你确定要一直跟着我吗？我们可不是同一栋楼哦？”

　　尾随被抓包，慕容绿登时红了脸。
　　她本来是想远远地跟着的，但是吧，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跟着就成了跟在她屁股后面的了。

　　慕容绿一直语塞。
　　“我，我不是跟着……”

　　嗯？
　　林也轻轻反问了句。

　　好吧。
　　确实是跟着。

　　慕容绿低着头，不敢看她。
　　等了一会，她才开口：“其实……”

　　“其实……”
　　“嗯……”
　　“那个……”

　　“我……”
　　“我是想说，我，我可不可以跟学姐你做个朋友啊？”

林也：朋友？确定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