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沈未清

14、绿也14

　　第十四章

　　林也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去写生，坐在靠近湖边的位置，直到太阳完全下沉。
　　天就黑了。
　　那时候，林也才会有饿的感觉。

　　通常在画画和做设计的时候，她都不会感觉到饿。本身她就很瘦，加上个子又高，时常会因为脑海里在想设计的事情，让人看着更有距离感。
　　有几次她坐在湖边写生，被别的同学看到了拍照上传到表白墙，好多人都在网上找她。
　　搞得她很烦。
　　为了避免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后来，她就经常更换写生的位置。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再拍到。

　　她不喜欢这样被人关注。
　　也不想和人又过多的牵扯，总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尤其是要应对每一个人在她身边出现的人。
　　她只想安静地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不用去管任何其他。

　　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圆圆的脸蛋。
　　那张脸每次见到她都是笑得很开心的，而且她的眼底闪着很纯粹的光。她磕磕巴巴地站在她的面前，问她说：
　　“学姐，我、我想和你做个朋友。”
　　“学姐，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呀？”
　　“学姐，你的朋友圈可以打开给我看看吗？”
　　“学姐，学姐，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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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总是一遍遍地喊她学姐。
　　偶尔会语出惊人。
　　让人触不及防。

　　而且，她也是第一个把学姐这两个字，喊得那么顺嘴的人。
　　让人想忽略都难。

　　一开始，林也好像是有被她的直白和热情吓到。本以为她会像之前经历过的人一样，对她死缠烂打。一条消息没回的话，就赶紧又接着下一条。聊的话题来来回回也就那几种，可以约你出门吃个饭吗？可以一起出门散步么？
　　除此外，没有任何其他。

　　可是——
　　她好像不太一样。
　　有时候感觉她有很多话要说，但却又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

　　也是奇怪。
　　分明在说想做朋友的时候，那么主动，真正开始有了接触的时候，反倒又很含蓄。
　　她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但她又不是时刻胆子那么大。

　　特别是她在看自己的时候。

　　说不上来。
　　赤诚、热烈、纯粹。还有一些些的克制。那样的眼神，林也只在高中的时候见过。
　　记得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在她高三那年吧。
　　有个女孩，经常会站在画室的角落，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一开始林也并没有注意到，是她的同学偶尔会开玩笑，说有个女孩子经常到画室来看她。
　　她这个人在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对外界不闻不问。
　　可当有同学说那个女孩子每次都来画室看她，然后什么话也不说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好奇。
　　那个女生在看她什么呢？

　　她私下有想很多。
　　可是后来发现，那是个乌龙。

　　当年她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是那个女孩喜欢的人坐过的。
　　而那个女孩喜欢的那个人，正好也是个女孩。也是她的学姐，人长得很漂亮，画画特别好。
　　比起这些，更酷的是，她从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将来她想要成为一名陶艺师。

　　后来她如愿以很高的专业分和文化分，考上了J大陶瓷学院。
　　而那个喜欢她的女孩，好像也考上了莫大吧。

　　也不知道她们后来有没有交集，这些都是林也断断续续听来的，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从来都不分性别。
　　以至于后来林也在接触别人时，一直都在找那种眼神。
　　甚至会去想，后来的她们肯定有再见到的吧，一定会再见到的吧。
　　那么纯粹和炽热的喜欢，是有多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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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也出神片刻，又摇了摇脑袋，把思绪归在了写生上。
　　也是那瞬间，林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喊她学姐的女孩子，有些特别了。
　　正是因为她看她的眼神。
　　让她想到了从前那个女孩。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看到她了呢。
　　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吧。

　　林也想。

　　-

　　等她收了画板，准备离开湖边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她一个人背着画板，准备往商业街的方向去吃晚餐。从她来到这个学校，过去的每一天，大抵都是如此。
　　上完课后，她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散步，一个人写生。
　　一个人胡思乱想。

　　不是没有朋友，也不是跟宿舍的人关系不好。
　　而是她们每个人都很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并没有觉得一个人不好，虽然偶尔会觉得孤独和落寞，但因为内心被想要做的事情填得很满，所以并不会觉得很凄凉。

　　曾经有人给她发消息说，美女同学，我从你大一刚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你了。看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你这样不行的啊，怎么可以总是一个人呢？你得需要人陪啊！你看我，我就很适合你。
　　林也觉得莫名其妙。
　　并没有去搭理他，可是后来这个人越来越过分，消息不断，也不管林也回不回，他就发自己的。甚至还在楼梯口堵她。试图想要当众告白，以大众起哄为要挟，让她屈服。
　　甚至想要表达出，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喜欢。
　　也是那次，林也第一次动粗。

　　她给了那男生一耳光。
　　很响亮。

　　直言让他滚。
　　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

　　那也是她第一次那么生气，尽管后来有人传闻她有暴力倾向。人不好相处。但这只是在男生那边是那么传，知道她的女生，都很喜欢她。
　　一方面确实因为长得太好看了，再者，有人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整理清楚了。
　　是男生单方面的死缠烂打，林也从没有给过机会。
　　那次动怒，也是因为，他触及到她的隐私了。

　　他疯狂地扒她的社交账号，无孔不入。
　　甚至有次林也在拿快递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他跟在她的身后笑。还问她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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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始终都记得，那个男生当时看她的眼神。
　　像是在说，你看我对你多关注，就连你来拿快递，我都知道。所以，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在一起吗？
　　我多喜欢你啊。

　　也是在这样的事情之后，林也变得更加不喜欢社交了。
　　本来她对社交就无感，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除了无感以外，甚至还有点厌倦。
　　但她的内心，始终还记得，当年那个女生站在门口看向她时的神情。所以，即便对男生会有防备心理，但对于女生来说，她并不排斥。甚至还是很愿意和女生相处的。
　　因为会很舒服和坦然。

　　-

　　就在林也从湖边走向商业街的时候，慕容绿跟康弯刚好出门。
　　一路上慕容绿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康弯知道她没什么心情出门，但有时候人越憋着，就会容易越想越多。
　　所以她想办法拉着她出门。

　　康弯跟她说：“阿绿你知道吗，花存放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但是，如果把它倒挂风干哦，只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就会变成干花。可以存放很久呢。”
　　“是吗？”
　　“是的呀。”

　　“我们等会去花店吧，我买一束花送给你。”康弯说。
　　慕容绿转头看向她：“突然买花给我做……”

　　话没有说完，慕容绿不经意间瞥见了商业街路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着画板，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慕容绿：“！！！”
　　她脸上的表情，从毫无生气，到激动万分。

　　学姐！她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学姐了！

　　慕容绿恨不得冲上去。
　　但她还是忍住了。

　　康弯和她说过，不要过分缠着学姐。会让学姐讨厌的。所以有时候即便很想，她也会稍微克制一下。但想见一个人的时候，真是克制不了。
　　学姐就要走到跟前了，她再也没办法镇定地站在原地，一个箭步，到学姐的跟前，很热情地打招呼：“嗨！学姐！好巧哦！竟然可以在这里碰到！”

　　林也似乎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跟眼前这个人碰见。
　　她反应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回：“嗨，是挺巧。”

　　慕容绿讪笑：“学姐，你也来买花吗？”
　　林也一愣：“买花？”
　　慕容绿扯出大大的笑容说：“对呀，我跟我室友正好出门说买花呢。”
　　站在一旁的康弯把头转向她，略带诧异。
　　这人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钟的时间，林也开口：“啊，不了，比起买花，我更想先解决温饱问题。”

　　说完，也是等慕容绿先回话。
　　她才微微颔首说：“那我去吃饭了。”

　　礼貌，客气，又有距离感。

　　慕容绿看着她一步步走远，目光所及皆是她。
　　康弯站在一旁全程看着她变脸。

　　从没见到学姐时的心不在焉，到看到学姐时的两眼发光，再到学姐走后的可怜巴巴。
　　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康弯不经感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变脸真的没有消失。

　　“走吧。”康弯说。
　　慕容绿一脸茫然：“去哪？”

　　康弯：？
　　刚不是说买花吗？

　　慕容绿讪笑。
　　现在跟刚才还不一样了。

　　比起买花。
　　她也想先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康弯：“……”
　　行行行。
　　去吧，去吧。
　　见色忘友的人哦。

　　得到许可，慕容绿跟拉弓射出去的箭一样，咻地一下就没了影子。现在这股活灵活现的样子，跟临出门前那副死样子，可是天壤之别啊。
　　康弯嘴上吐槽说，重色轻友。
　　可心里竟然有几分羡慕。

　　她啊。
　　好像，还没有找到那样一个让她心动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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