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热吻时》林缠棉

2、第 2 章

　　走出餐厅，伊翎推了推墨镜。

　　她今天捂得这么严实，以后再见到路复川应该认不出她，自然也就不知道是她过来闹事。

　　就算知道了，那她也还了礼，应该不会跟她这个晚辈一般计较吧。

　　那钥匙扣她还特意挑了双人的送他，贵一倍呢。

　　回到家里，伊翎摘下脸上的全副武装。
　　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一张香肠嘴，下巴一片红疹，连带着两腮都微微肿胀，像只生气的河豚。

　　她拿出那盒瓷罐。
　　再次打开，芳香蔓延至鼻间，伊翎弯了弯唇。

　　没想到路复川居然会随身带这东西，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对花生过敏？

　　伊翎脑海里闪过站在电梯门口的男人。
　　那是和路臣完全相反的类型。
　　到底是长辈，为人处世就是周到，做了好事也不邀功。

　　晶莹的药膏均匀涂抹到脸上后，丝丝凉意沁入。
　　本来燥热的毛孔倍感舒适，终于不痒了。

　　到了晚上。
　　路臣给她发消息：【你的脸怎么样了？】

　　路复川给的药膏的确管用，可药效却没能那么快。

　　虽然她的嘴唇从两块钱的烤肠变成一块钱的了。
　　但照这个速度，后天他的生日会铁定去不成。

　　没办法，伊翎只得实话实说。

　　但出乎意料，路臣没有埋怨她，也没有不耐烦。
　　他说：【唉，没办法了，那后天你在家歇着吧。】

　　1010：【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不去你不生气吗？】

　　路臣：【你不是生病了吗宝宝，要不是我早就通知好朋友时间地点，我就等你病好了再办。】

　　印象中，路臣一直是个很自我的人。
　　鲜少有能设身处地站在别人角度思考的时候。

　　此时此刻，他的体贴让伊翎很开心。
　　1010：【那过几天我给你补上！】

　　路臣：【好的宝宝，我去准备工作了。】

　　1010：【你不是刚下飞机吗？】

　　路臣没有回复，伊翎也没多想，大概是忙着交接这几天的工作。

　　她拿出准备好的箱子，把在网上订做的所有周边一一放进去。
　　巷子里放了很多泡沫球，东西丢进去就不见踪影。
　　像是个顶配盲盒。

　　这是她给男朋友准备的生日礼物。

　　---

　　经过坚持不懈的抹药和祈祷，伊翎嘴唇已经好的差不多。
　　这药膏的确管用，比她上一次过敏康复得更迅速。

　　过敏处要避免被风吹到，可伊翎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路臣拆礼物。
　　于是，再次全副武装，墨镜、口罩、渔夫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来到了路氏集团。

　　太阳埋在乌云里，正午时分，阴的像是十一月的傍晚。
　　路边的野蔷薇也没精打采垂着脑袋，期盼一场雨的来临。

　　“你有空吗，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

　　“怎么这时候来了？”电话那头大概是心情不好，语气有点不耐烦：“算了算了，你进来等我一会儿吧”

　　电话迅速被挂断，伊翎撇撇嘴。
　　凶什么，就下来拿个礼物又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十分钟后，路臣从电梯口走出来，一手插在口袋四处张望。

　　伊翎走到他眼前，他吓得后退两步。
　　直到她拨下眼镜，路臣这才认出来，皱着眉问：“都没认出来你，捂成这样该不会是毁容了吧？”

　　“没有，这是怕被风吹到，过两天就好了。”伊翎把礼物给他：“你打开看看吧。”

　　伊翎举着手机，想录下来拆箱这一幕，刚按下开始，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门外出现七八个人，其中一个伊翎记得，是池风。
　　他先推开大门，而后恭敬等待身后的人先走。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气势非凡，在一众人群里极其显眼。
　　伊翎的目光一眼就锁定在他身上。

　　“你叔叔。”伊翎说。

　　路臣的视线随着路复川的步伐游移，语气极度不悦：“又不是他的公司，三天两头往这跑。”

　　伊翎对路臣这个态度不解，问他：“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
　　路臣突然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行了宝宝，礼物以后再拆，我过去打个招呼，这东西你先拿回去。”

　　“哎——”
　　走得还挺快。

　　伊翎默默盖上箱子，轻轻摇头。
　　算了，明天再说吧。

　　她捧着箱子往出走，奈何天公不作美。
　　远处雷声响起，几乎是同一时刻，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伊翎赶忙退回去，眼看着刚才还干爽的路面，被雨滴一点点覆盖成亮黑色。

　　沾染着泥土的塑料袋呼啸而过，倔强地扣着地砖依旧低挡不住狂风的肆虐。
　　唯一开心的，当属花坛里垂头丧脑的蔷薇花。

　　伊翎跑去前台问：“能不能借给我一把伞？”

　　“不好意思小姐，伞只供公司内部员工使用。”

　　伊翎看向路臣离开的方向，他还没有走，不知道正在和路复川说什么，脸上挂着粲然的笑。

　　她小跑着过去，走到路臣身边，小声问：“能不能帮我借一把伞。”

　　路臣皱眉：“什么伞？”

　　“是你？”池风开口，他站在路复川身后，问她：“小姐，给您的药管用吗？”

　　池风一开口，路复川的目光也落在伊翎身上。
　　仅仅几秒，又移开视线。

　　“挺管用的，谢谢。”伊翎说。

　　“池风哥，你们认识？”路臣开口，又问伊翎：“怎么回事，什么药？”

　　“……”
　　伊翎心道今天真是刺激战场。
　　她不自觉压了压帽檐，小声说：“那天，就是在你叔叔的餐厅吃饭。”

　　话音一落，路臣立马变脸。
　　“你怎么回事？不就过个敏，还让池风哥给你药？”

　　？
　　伊翎没想到路臣会这样说。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了他怒视自己的目光。

　　还没等说话，一个沉醇的声音响起：“没关系。”

　　等伊翎抬眸看过去时，路复川的视线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是啊，没关系的。”池风接过话：“本来就是厨师的失误，还得感谢您不和我们计较。”

　　说着电梯到了，大家纷纷踏入，路臣也甩开她的手。
　　伊翎忍着怒气又上前一步：“那你帮我借一把伞。”

　　“我去哪里给你借伞？”路臣压低嗓子吼她：“自己想办法。”
　　明显嫌弃她丢人现眼，直接关了电梯。

　　电梯数字缓缓上升，路臣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二叔，让您见笑了。”

　　“没事。”路复川漫不经心道：“开会时别让对方见笑就好。”

　　路臣脸色更难看了：“……我知道了。”

　　电梯很快到达，刚走出来就听见远方传来沉闷的雷声。
　　树枝像是在蹦迪，下一秒就要扭断了腰。

　　“路总。”池风开口：“今晚的应酬取消吧，陈医生嘱咐您这几天最好不要吹风。”

　　“二叔您身体不舒服吗？”

　　池风答：“路先生上个星期过敏了。”

　　静默一瞬。
　　路复川沉声道：“上次留在这一把伞。”

　　---

　　两扇电梯门毫不留情合上，伊翎用力跺了下脚。

　　真是倒霉催的。
　　她就不该跑过来给他送什么礼物！
　　热脸贴着冷屁股！

　　大雨越来越大，这么一会儿就地上就已经形成好几个水洼。

　　噢！活着真悲伤，想在雨中拉肖邦。
　　伊翎只能把箱子顶在脑袋上，深吸一口气刚要抬腿——

　　“小姐等等！”

　　她茫然回头：“池经理？”

　　“路总叫我给你送把伞。”

　　伊翎接过来：“是路臣吗，我——”

　　“不是路经理，是我们路总。”

　　路复川。

　　手滞了一下，伊翎垂眸，才发现这把伞和普通的伞不一样。
　　纯黑色，伞把弯钩处有浮雕设计，是一条银色盘踞着的龙。

　　“那……麻烦路总了，替我谢谢他。”

　　“不客气。”

　　周遭有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丝丝凉意吹得她的心也跟着摇摆不定。

　　她脑海闪过路臣刚才那副嘴脸，好像她有多见不得人。

　　可明明路臣也曾大方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
　　答应和他在一起那天，路臣脸上的笑容就没褪去过。

　　不过才两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伊翎感觉脸发烫，用手背贴了贴，碰到的是略带湿意的口罩。

　　是不是，没有这张脸，她在路臣那里一切厚待都随风遣散了。

　　滴滴——
　　出租车降下车窗：“姑娘，走不走啊？”

　　“走。”
　　伊翎拿起箱子上了车。

　　---

　　与她大腿一般高的黑色雨伞立在门边，很快在伞尖下形成一汪水渍。

　　盲盒箱子和鞋扔在一起，浅浅的脚印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客厅沙发下。

　　伊翎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小腿处还有走路溅上的泥点。

　　她想分手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下一秒脑海中就浮现出路臣解救她与黑暗中那一晚。

　　每一幕都在眼前飘散。
　　绝望之时，是这个男人给了她希望，带她重见光明。

　　她把自己抱得更紧，头也埋进膝盖。
　　整个人既难过，又纠结。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才还闪着寒光，没一会儿，乌云褪去，天与地一片晴朗。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晚上，伊翎洗完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细眉弯弯，一双澈明的杏眼，仔细看眼尾处有一颗淡淡的小痣。
　　刚洗完澡，整个人白了一个度。

　　香肠嘴比白天更小，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丰唇后的康复期，显得胭脂色的唇更鲜活诱人，倒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这盒有奇效的药膏上。
　　路复川给的药还真是管用，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吹干头发后，她打开手机，看见了路臣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宝宝对不起，今天是我太急了。】
　　【公司有很多事，我今天太忙了，你理解我一下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该跟你大声说话的，有没有淋到雨？记得给自己煮个姜汤喝啊。】

　　最新一条是刚刚发来的。
　　【对不起亲爱的，别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你。】

　　伊翎叹了口气。
　　手指动了动，回复他：【我没事，洗完澡准备睡了。】

　　路臣秒回：【拍拍宝贝，赶紧睡吧明天我去看你。】

　　他拍了张今晚生日会的照片给她。
　　各式各样的气球，光是蛋糕就摆了两个，每一个都和他一般高。
　　路臣的朋友们都已经聚在一起，只等着迎接十二点。

　　路臣：【宝宝你没来，我过生日都觉得不开心，明天给我补回来好不好。】

　　伊翎笑了：【好！】

　　放下电话，看了眼时间，现在过去好像也来得及。
　　她也想陪他一起迎接崭新的一岁。

　　于是，伊翎重新化好妆。
　　眼线上挑，豆沙红的唇釉。
　　还用卷发棒给发尾卷了几个波浪。

　　刚才的照片里，路臣穿了件红色T恤，那她也要穿红色。

　　手指沿着衣柜里的衣服一路滑下去，停在了这件绯色连衣裙上。
　　之前在迪士尼买的公主裙，同款配套的还有一个红色发带。

　　穿上后，伊翎先给沈橙橙发了个自拍。
　　1010：【怎么样，嫩不嫩？】

　　沈橙橙：【哇塞嫩嫩嫩，是谁家的小狐狸精跑出来啦！】

　　1010：【哈哈哈哈，是有点像我写那个剧本杀。】
　　1010：【我的脸消肿了，现在要去给路臣过生日啦！】

　　沈橙橙：【快去吧，你的光看见你，眼睛都得冒绿光！】

　　伊翎笑笑关了手机。

　　打车来到派对酒店楼下。

　　路臣过生日，包下了这家酒店的二层，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

　　伊翎哪里来的邀请函，正想给他打电话余光却瞥见拐角处的安全通道，有一对男女的身影一闪而过。

　　男人穿着红色T恤，异常显眼。

　　伊翎皱眉，也跟了过去。

　　隔着一扇门，她清楚地听见路臣的声音。
　　“宝贝过来让我亲亲。”

　　女人夹着嗓子，娇笑着问他：“你女朋友怎么没来呀？”

　　“这不是你答应过来了吗，你过来我怎么可能让她来。快点来亲一下，想死老子了……”

　　一瞬间，好像一个雷在伊翎头顶炸开！

　　想都不用想，伊翎一脚踢开安全通道沉重的铁门。
　　楼梯口一对男女吓得一颤。

　　伊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半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和自己说不开心，现在已经抱着别的女人开心上了。

　　“翎翎。”路臣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口红印：“我——”

　　话还没说完，伊翎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打得路臣当场僵在原地。

　　小三倒是比他淡定，系好衣服就凑到路臣身边，柔柔道：“你没事吧？”

　　好家伙，还挺惺惺相惜的。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有没有事吧。”说完，伊翎上前一步，一把扯过小三的衣领，又是一个耳光下去。

　　路臣总算从惊诧中走出来，也不装了，指着伊翎：“你胆子肥了是吧，闹事闹到我生日现场来了？！”

　　不说生日还忘了，这么大的事，得有更多旁观者才对。

　　伊翎眉梢轻挑，一字一句道：“那今天我就让你过个毕生都难忘的生日。”
　　路臣身后就是楼梯，伊翎怒火中烧，毫不犹豫推了他一把。

　　眼看着路臣后退两步没站稳，一只脚踩空抡圆了胳膊往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