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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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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塔历一四四六年三月一日下午,帝都城的街头再度陷入某种狂热的气氛里。
今天是界王陛下启程返回康尼沃湖米提安弗勒拉堡的日子,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为了一睹界王的风采。
这个消息在三天前就从白城里传了出来,据说是陛下身边的宫廷内侍亲耳听到界王和侍卫长讨论的。
这下子,全城又炸开了锅。
卖站位票的黄牛、卖零食的小贩、驻马场的收费员,每一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再狠赚一笔。年初的战争让帝都的经济萧条了不少。现在随着那些逃去西北、西南的贵族重新迁回帝都,市场的复苏也是与日俱增。眼看日子就要红火起来,任何人都想在这时候捞个够本。
整整一下午,街头巷尾聚集的人群依旧默默等待,一些从昨夜就开始排队占位的通宵党已经睡了一个又一个回笼觉,结果界王还是没出现。排在前头举着“界王陛下我爱你”牌子的一大帮小女生扯着手帕,神情幽怨。
最后,下午五点左右,白城的大门才缓缓打开,众人屏息以待。
塔拉克·希德赫,界王侍卫长,看到白城外头数千围观的群众,吓了一跳。
见出来的人不是界王陛下,人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到后来说话声嘈杂成一片,谁也听不清对方说什么,还有人一见来人就大喊“退票退票”的。
塔拉克也是一头的雾水,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还真是很傻很天真……陛下又没有收参观费,不可能次次都让人平白无故地围观……
事实上,界王修·拉瑟·佐鲁·加提勒斯昨天夜里就悄悄离开了帝都,这点连许多白城的内侍都没来得及知道。
在塔拉克看来,界王陛下在乌明格城的前线谈判后消失了一阵,再出现时,就变得很怪。
塔拉克把乌明格城的事宜处理完毕赶回帝都,前去觐见界王得不到答复不算。连日来,界王还总是一个人闷声不响,天天呆在圣殿里不肯出来。唯一一次和自己的谈话也只是吩咐自己留守帝都,而他自己则要回米提安弗勒拉堡。
结果昨天深夜,塔拉克就目瞪口呆地看着界王陛下面无表情地把一个巨大的箱子给推进了加长型马车。
箱子里装着什么他没来得及看清,只依稀瞥见箱子外罩的黑布上描绘着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缝隙间散发出的寒气昭示着这箱子上附着层层冰冻魔法。
马车从白城的后门出发,界王陛下这次的行动低调得不像个君主。连最起码的卫队都没有带,这情形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塔拉克也郁闷,陛下真的是变了个人一样。他走的时候只带了女仆长波路娜一起回去,让自己留在这里看守那位现在还被囚禁着的菲利普亲王献上的女精灵……
长叹一口气,塔拉克回过神。摆摆手叫来守卫室里一干愣神的士兵,他指了指门外大群围观党:
“叫治安巡逻队来,非法集会,每人罚款十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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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塔汀城旅店
聂涅醒了。
他觉得这一觉特别的长,就好像以前和同学去网吧通宵第二天睡懒觉那样,一睡睡了整整一天。
迷迷糊糊睁开眼,聂涅觉得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醒了醒了!”这个声音聂涅从来没听过,不像蛇人、地精说话时候的怪异语感。字正腔圆,不过却透出一股焦急,“肯!”
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聂涅一惊。
肯?KEN?
这是在叫自己?
之前他所接触的人可没一个是知道自己名字的。
——这个人认识这个身体的主人。
在下了这个判断的同时,身体的感官也慢慢复苏了。
疼。
心里咯噔一下,聂涅觉得身上隐隐有一股酸疼感从骨髓里透出来,还有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正随着脉搏跳动清晰地抽痛着。
定定神,很快镇静下来的翼人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陈旧的砖墙、木桌、木椅,没什么特色。相比之前自己所住的那个镇长小屋却是要好了不少。
面前抓着自己手,一脸苦涩的青年,黑发褐眸,面庞清秀。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灰发的英俊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气息沉稳。
而自己则正躺在床上,被子下的身体应该是……赤*裸的。
阖了阖眼,聂涅试图坐起身。手刚撑床挪动了一下,那里的抽痛就让他无法动作。
“谁干的?”决定还是乖乖躺着,聂涅侧头望向苏杰。
苏杰一愣。他身后的雷加图斯反应过来,点头欠身行礼:“紫炁殿下,很久不见。”
就在这一瞬间,苏杰的表情僵硬了下来。
他慢慢松开紧紧抓着对方的手,偏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眶,没有说话。
“你是谁?”想了想,聂涅问出口。
苏杰始终没有开口。怔怔地瞧着拥有肯身体的“另一个人格”,明王。
——肯就这么失去意识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苏杰在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
那时候,他发现肯没了动静,拉起翼人瘫软的身体,发现对方居然晕了过去。
费尽力气把肯从浴桶里抱了出来,才看清对方的密处早已被自己弄伤,撕开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混在水里并不怎么明显。等放到床上时,触目惊心的创口才看得他也差点跟着昏过去。
苏杰痛恨自己的鲁莽,肯的身体太过青涩,原以为有水的润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谁知道自己粗鲁的动作还是让爱人受伤。
他匆匆给爱人盖了件单衣,披上外袍就大声呼唤雷加图斯。这次黄金亚龙姗姗来迟,领口大开,头发披散,明显刚才在办一些坏事。苏杰没理会这些,他手足无措地想要说明眼下的状况,结果雷加图斯只是听着苏杰乱七八糟的叙述,打量了一下二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和冒着热气的浴桶里淡淡的血腥味,就明白了个大概。
雷加图斯用眼神示意苏杰不用慌,他转头去搁在桌上的包袱里找强力恢复药水。
苏杰也清醒过来,他细细给翼人擦干发上、翼上的水渍,替对方盖上被子。刚从黄金亚龙那里接过水壶准备喂药。就见“肯”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
轻轻叹气,雷加图斯拿过被苏杰放在桌上的水壶递给聂涅:“药,喝了就会好了。”
聂涅仰头看看黄金亚龙,再看看递到面前的水壶,微笑了一下:“谢谢。”说罢,就伸手接过,轻抿了一口。
喝下的药剂入口清凉,身体里的痛楚随着药水的流淌慢慢消失于无形。肌肉的酸疼感和那里的抽痛也渐渐淡去。不过几十秒功夫,聂涅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康复”了。
真神奇。
摇了摇水壶,聂涅递还给雷加图斯。
“衣服呢?”翼人青年侧着头问,他的镇定超出苏杰和灰发龙族的预料。
聂涅瞅着二人不答话,皱眉想了想,才淡淡说:“抱歉。我失忆了,你是谁?我是谁?我叫肯吗?”
苏杰痛苦地扶着额头,一屁股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别装了,聂涅。”
在明王略显惊讶的目光中,苏杰一字一句:“你穿来的,失忆那套几百年前别人就不用了。”说着,苏杰递上肯丢在一边的衣服,“先穿衣服吧。”
聂涅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过衣服。
“你认识我?……我是说,认识聂涅?”
苏杰正处于无力状态,听着这话,也没多大反应:“不认识。马上会认识,你先穿衣服,穿好叫我们。”说着,他拍拍雷加图斯的肩,示意回避。
二十分钟后——
“我给你讲个故事。”苏杰清清嗓子,整理一下思路——
“从前有这么一个人,他穿越到异世界,然后死了。后来他朋友把他复活,可是他的记忆没有了,意识停留在刚穿越来的时候。而且,他还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和别人共用一个灵魂。”
很好很强大,言简意赅。
一旁的雷加图斯为苏杰的“故事”暗暗惊叹,聂涅撑着下巴盯着苏杰静静听故事。
“后来呢?”聂涅道。
“后来没有了。”苏杰讷讷,“故事里的这个人就是你。”
“哦。”
苏杰讶于聂涅的语气的淡然,接下去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你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么?”聂涅的脸上始终带着笑。
苏杰心情复杂,这种表情在他眼里和肯是完全不同的。
肯内敛,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很开怀地笑,大多数时候,肯总是很冷漠,即便是对雷加图斯,肯也有些疏离。
可自己面前这个“肯”,始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眼神里有种说不清楚的味道,让人猜不透心思。
这个人,可能远远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苏杰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就对明王的态度越发谨慎起来。
聂涅没思考这么多,他摆手:“继续说。”
“可以离开这个身体……?”小心翼翼地发问,苏杰打量着对方的表情。
很认真的考虑一下,聂涅沉吟了会儿,才说:“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雷加图斯和苏杰对视,后者道:“好,你说。”
“第一,你是谁。第二,你和我什么关系。第三,是谁抱了我。”
“………………”沉默良久,苏杰举手:“第一,我叫苏杰。第二,我和你没关系,和你身体的主人有关系。第三,是我抱了你。”
聂涅笑着点点头:“这样啊。那,第一我不认识你,第二我不相信你,第三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