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块子

36、第 36 章

　　午后的中庭，阳光给人披上一层淡淡的白纱。
　　精灵银金色的长卷发在男子的手中被绕成一个个小圈。

　　安瑟娜动了动耳朵，从午睡中苏醒了过来。头倚在界王的胸膛上享受着这份专属的温柔。
　　“陛下……”她启唇。

　　“恩？”察觉怀中人的动静，修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说，“怎么？我弄醒你了？”

　　女精灵摇摇头，幸福溢满了她的眉梢眼角。
　　在几个月前，这样的生活她根本无法想象。那时的安瑟娜失去了记忆，她几乎是无目的地游荡在北方巴勒斯冻土的雪原上。每天困扰着她的只有寒冷和饥饿，好几次都差点丧命在魔兽的利爪獠牙下。如果不是后来无意之中被那位“义兄”的巡逻队发现，恐怕安瑟娜的尸体早该被掩埋在冻土厚厚的雪层下了。

　　回想起过去的情形，安瑟娜不自觉地在界王的怀里瑟缩了一下。后者察觉这种微小的变化，爱怜地搂住了女精灵的肩膀。
　　“冷吗？”

　　“不……”轻柔悦耳的声音从安瑟娜的红唇中吐出，她微微仰头，凝视拥着自己的王者。
　　强大俊美的君王从见到自己那刻起就流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感情，这令她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她不明白这份没来由的温暖到底是为何，可她也不打算深究。就算是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故事隐藏在这些表象之下，她也乐意蜷缩在君王的羽翼下继续享受这份她从未体验过的呵护。

　　始终看着女精灵的界王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这些心思，修把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微凉的肌肤触感让他的手搂得更紧了些。
　　“安瑟娜，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女精灵听着界王的低喃，下意识地点头：“恩，我会的，陛下。”
　　修的这句话在这几天内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似乎是像在确认什么一样。安瑟娜沉醉在君王的宠溺里，根本无暇顾及这其中的深意，每次都只是默默地回答。
　　“……”修的脸上浮现起淡淡的微笑，不再说话，凝视着精灵绝美的面庞，犹自出神起来。

　　“唉……”站在中庭回廊路口的塔拉克远远看到这幕景象，长叹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阻止陛下和这个女精灵在一起。几天前发生的事实在是令他们主仆二人震惊到了极点，若因为这样，陛下需要一个人慰藉自己也无可非议。只是……

　　塔拉克捏了捏拳头，干脆转过身背靠在廊柱上不再看那二人。
　　只是……这人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那个女精灵——安瑟娜……

　　五百年前的那场“事故”，已经让塔拉克对当时的界王产生了些许不满。明王的意外全拜那个女人所赐，眼下出现的这个精灵和塔拉克记忆里的“她”简直毫无差别。如果不是女精灵现在身上完全感知不到魔力的波动，塔拉克真会以为她们俩就是同一人。

　　哼……就连名字都一样……
　　塔拉克自嘲地冷笑。
　　假如这真是个阴谋，那也显得太拙劣了。但若说真是巧合……恐怕也……

　　摇摇头，塔拉克抛开这些眼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烦恼。现在的事态发展，已经不容许他分散自己的精力了，特别是在看到了自己“曾死去”的故友鲁拉里之后。

　　闭上眼，脑海里那晚的情形再度浮现出来——黑色的羽翼，如同张狂的黑焰在那人的背后张开，火红短发下的容颜依旧，只是眼眸里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寒冷让塔拉克深深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那人，还是鲁拉里吗？
　　为什么他会有盖亚族的黑翼？
　　为什么他会出现救走那个人类？

　　其实这些答案，塔拉克和界王的心里都已经清楚了。只不过是打心眼里不想承认罢了，不想承认那个荒谬而可怕的事实——沙杰鲁法·希尔·佐鲁·加提勒斯，当年的双子王星之一，并没有死去。诅咒仍在持续着，计都星、罗睺星灭世的预言依然没有改变。唯一不同的是可以挽救事态发展的紫炁星聂涅已经陨落，而身为月孛星的那个叫苏杰的人类，也被刻意卷进了这个阴谋里。

　　塔拉克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不是当时他为了找回异血纹章，特意去了趟位于帝都城外的别院，也不会发现那里有人搜索过的痕迹，更不会第一时间就派人监视起苏杰……
　　鲁拉里，为什么你和沙杰鲁法殿下这么多年都没出现？为什么你们选择了盖亚？

　　这个时候的塔拉克并不知道，他所认为投靠了盖亚族的二人，正是率领盖亚大举入侵人类世界的始作俑者，正是将要带给弗塔大陆浩劫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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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不要……求求你……”
　　低低的轻咽从黑暗的房间内传来。

　　“不——！”
　　苏杰猛地从噩梦里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不……”他的肩膀轻轻颤抖着，思绪还未从可怕的梦魇里挣脱出来。他无意识地低喃着，额上布满了冷汗，苍白的面颊上还挂了几抹未干的泪痕。

　　“妈、妈的……”苏杰轻喘着骂道，似乎是要掩盖下心底那股深深的恐惧一般，只是恶狠狠的语气被浓浓的鼻音衬得愈发心虚。

　　忽然，黑暗中一只手搭上了苏杰的肩。

　　“谁！谁！”苏杰如被针扎似的大声呵斥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想要看清背后的人一样。

　　“是我。”肯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拍苏杰的肩膀，一次又一次重复：“别怕，是我。别怕……”

　　可能是出于习惯，肯的睡眠一向很浅。很早他就被苏杰的动静给惊醒，却一直在床上躺着，沉默着听着青年类似啜泣般的呓语。
　　到这时，他才确信了自己一路上对苏杰的关照没有做错，对方在帝都所遭受的侵害可能是自己所无法想象的。

　　肯没有点起旅馆房间的灯，他觉得苏杰一定不愿意自己看到他的表情。
　　他坐到苏杰的床上，眼睛对着苏杰黑暗中闪烁着脆弱的瞳眸，口气平静而坚定：“别怕，兄弟。以后，有我在。”

　　顿时，苏杰的脑海被一片热涌吞没。
　　肯的声音如同一张巨网，包裹住了自己翻滚的思绪，像有魔力一样让自己的精神慢慢稳定了下来。
　　苏杰胡乱抹了抹脸，也不管对方看不看的见，微微点了点头：
　　“恩。”

　　也许是因为一路上对方对自己细致的照顾，苏杰早已放下了内心对肯的警惕。肯信守了“兄弟”的承诺，对苏杰就好像自己的亲人一样。那张只有对着自己才会放肆露出笑意的脸庞，渐渐成了苏杰这几天来用以忘却自己遭遇的慰藉。

　　不过三五天的路程，他们已经穿过了那片中西部最大的魔兽森林——鲁鲁西亚。这过程不可谓不艰辛，苏杰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确是“魔法免疫”，但是物理伤害却时刻眷顾着苏杰的身体。
　　不知为何，苏杰这几天的精神充沛，可体力却慢慢地衰弱了下去。为此，肯不得不一次次改变行进路线，改道走更安全、更少魔兽出没的地方，一次次放缓了进行的脚步，有时他甚至会主动背苏杰走上老长一段。

　　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先后遭到几波魔兽的袭击。都是肯带着苏杰或迎敌或逃跑。
　　这期间，肯的背上和手臂上也因为替苏杰护卫而留下了几条长长的魔兽爪痕。
　　苏杰心理清楚，无论是他们平时是怎样的斗嘴或是调侃，只要一有危险，肯立刻会毫不犹豫地挺身挡在自己跟前，没有一丝迟疑。

　　对于肯的种种保护，苏杰一直默默接受着。他觉得对方并不需要自己假意的推辞或是刻意的“谢谢”，他甚至有些不敢开口问肯对自己这样好的理由。
　　苏杰隐约知道——那大概就是肯所说的“种族血缘的牵绊”。

　　他心虚地承受着这份理应不属于自己的“亲情”，心里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
　　苏杰，苏杰，你要变强，你将来一定要变强。到时候你就可以报答肯了……

　　可惜，肯不是瞎子。他能看出苏杰有时候看向自己心虚的目光。
　　虽然他不清楚苏杰为何总是对自己的关照产生内疚，他也很想对苏杰微笑着轻骂一句：“小白痴。”可看到苏杰偶尔流露出的坚定，他也不忍心就这么拂去对方的“心意”。

　　“好了，睡吧。”肯把苏杰轻轻按回床上，“明天还要赶路。这个镇子我们也不能多呆。”他把被子给苏杰掖好，淡淡地说：“我在你旁边守着，不会做恶梦的。”

　　苏杰眨了眨眼，他的夜视能力和肯不能比，自然看不清对方脸上浓浓的倦意。但听对方沙哑的声音，外加联想到这些天为了保护自己，肯几乎没有一晚好好休息过，他不禁开口：“那你……”

　　“我没事。”肯轻笑着用指节弹了一下苏杰的额头，“小白痴。我可是高手，你小子敢小看高手，小心本大爷明天教训你。”

　　“切……”听出肯语气里的安抚，苏杰也忍不住哑着声笑骂了句，“高手，高手也要给老子去睡觉，否则明天摔到沟里，谁给老子当保镖。”

　　肯无奈地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坐到了苏杰的床边的木椅上，轻语：“睡吧……”

　　低低的声音像催眠般飘进了苏杰的耳朵里，空气中原本的寒冷被渐渐驱散。莫名的安心让苏杰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没有再说什么。
　　也许是不愿辜负肯的好意，苏杰闭上了眼睛，听着对方轻轻的呼吸声，放任自己沉入那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当肯听到床上的苏杰发出浅浅的轻鼾时，才转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背上的伤口传来微微的刺痛，几天的奔波让他没时间去打理这些外伤。
　　治愈术卷轴在他察觉到苏杰身体的异常时，就给暗中替他用光了，只是可笑苏杰的魔法免疫连治愈术的效果都一并失去了作用。换来的只有自己受伤后因为缺乏治疗、伤势渐重而导致的行程越来越慢。
　　就连本来他打算在路上收购一些魔法卷轴的打算也落空了——先不说途中经过的两个镇子有没有这种高档商品，那些一支支从官道上向中部进发的骑兵、步兵军队也带走了沿途所有可能有用的补给。

　　漆黑的房间里，肯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苏杰的脸上。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如苏杰所说，就算是高手也要走路掉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