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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要吵的都给我滚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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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彭湃眼皮总是跳跳的,他不迷信,但他总感觉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以至于虽然忙着自己的事情,下午抽空的时候,还是去到了平时碰头的livehouse,跟石延森他们打了个招呼。
“大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石延森调笑道,“我还以为你在忙着拼盘那事,前段时间审批不是过了吗?这么多大咖你不赶紧去忙着捧臭脚?”
“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哪儿会这么忙,”彭湃道,“尖儿今天不过来?我还以为她在。”
“她又不喜欢这乐队的风格,怎么会过来,”石延森道,“听桥说你跟她求婚了啊?看样子差强人意,苦了你了哥们,不过尖儿本来就是这样儿,别太难为自己,差不多就得了,该散也得散。”
彭湃被这厮煽风点火的话激得几乎咬牙切齿,但面上依旧不显地道:“谁说要散了,我又不急,本来结婚这事就是个形式而已,不过就是一张纸罢了。”
石延森只呵呵着,看他嘴硬。
不过也该是他今天走运,虽然晚上并不是肖尖平时会喜欢的那类乐队,却还是给彭湃等来了,进门的时候肖尖捧了一桶鸭肠正吃得开心,见他来了倒不算惊讶,草草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她说,“早知道就多买点了。”
“不用,你自己吃吧,”彭湃温和笑道,“又不打算吃饭了?本来还打算带你去吃一家泰国菜。”
“约了人啦,”肖尖道,“下次吧。”
彭湃似乎有点悻悻,石延森都开始有点同情他了。
沈桥从外面进来,撞了撞肖尖的肩膀,见彭湃来了,便使了个眼神,压低了声音。
“外面有人找你,是不是你上次J市约的那个,看上去有点像是脑袋有问题,你没看微信?”
“我手机忘带了,”肖尖道,“怎么办,那我从后门绕出去吧。”
正说着呢,人已经从外面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杆铁锹,活像是杀人现场。
“尖儿呢,尖儿在是不是——”
肖尖早就已经踱到吧台后面去了,站了个稍微安全的所在,笑盈盈地:“怎么了?这不是鹏鹏吗,来A市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我带你玩儿啊。”
那男的似乎有点委屈,但见了肖尖的样子,气似乎也消了一大半,道:“你怎么不回我微信,尖儿,不是说好的吗,八月我过来,咱们一起去种一棵树,起个咱们孩子的名字,这不是说好了的吗?你看看,我东西都买好了。”
肖尖暗骂真是踩雷了,竟然收到个神经病,只得朝石延森使了个眼色,叫他去报警。
彭湃站在现场有点看不下去了,虽然他知道肖尖私底下的做派,但这么舞到他面前来的实在是少数,大部分时候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过了,可今天人家这气势汹汹地拿着东西冲上来实在是有点过分,于是本着自己是男人的身份,站了出来。
“有话先好好说,这里是公众场合,你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那人这才注意到边上的彭湃。只可惜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把对方的醋意给激上来了,一双眼睛瞪得更大。
“你就是彭湃?真他妈搞笑,你头顶那绿帽子都要叠到喜马拉雅山了,还跟我在这装大度呢?要不是有几个臭钱,谁当你是个东西,你配得上尖儿什么?收收你那纨绔脾气,有钱了不起,我打的就是你们这些有钱的土财主——”
说完竟然一铲子就这么拍过去了,沈桥他们吓得半死,连忙拉了保安一起上去拦人。
彭湃被那玩意儿也是吓得够呛,看着自己身后被打出一道深坑的桌子,心有戚戚,忙往边上撤了半步。肖尖把他拉过来,就要往外走,却被彭湃一把扯住,生怕这人脑子里血冲上头就要赤手空拳地去跟人大男人对打。
“干什么你,”他道,“往后躲躲,还嫌死得不够快吗?”
“这傻逼你怕他干嘛,”说着肖尖已经从桌上抽了一瓶红酒,抬手就是往那边扔去,红酒摔在地上砸出一片血花,把所有人都吓得个半死,“有种你就过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说动手就动手,老娘真给你脸了,巴巴地陪你唠这么久还不够,还他妈跑过来揍我的人——”
彭湃还有点感动,却不给他太多时间,那人果然被骂得更上头,竟然一铲子就这么脱手,直接打了过来。
肖尖立刻把彭湃推开,自己连忙朝边上蹲下,这才避免横死当场。
“我靠,”肖尖骂,“真他妈倒血霉了,搞乐队还能遇上这事,一天天的,亡命徒。”
说着又要站起来,彭湃简直都想跪下来求她了,连忙拉住,再不敢让她多说半句话。
没多久警察终于来了,把人带走,又教育了在场的几个两句,也不多说什么话,反正彭湃后面会去疏通。倒是奇怪的是后面还来了辆救护车,原来是有人见打架,红酒翻出来还以为是血流满地了,这才着急忙慌地喊了人。
随车的竟然有范良冶,一下车就往里面冲,见只是误会一场之后便松了口气,险些被吓死。
“你们怎么天天遇上这种事,”他忍不住抱怨,“特种部队都没你们这么折腾的。”
“可不敢这么说,”肖尖道,“他这就是寻滋闹事,我们清清白白。”
大概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彭湃见不得二人这么熟络的样子,忍不出插在了中间。
“这位是?”彭湃礼貌道,“尖儿的朋友?也不介绍一下。”
“名牌大学生,”肖尖笑眯眯道,“他哥哥是我粉丝,对吧?”
“范良冶,”范良冶装模作样道,甚至还跟他握手,“在医院实习。在读研一。”
“后生可畏啊,”石延森隔岸观火,“彭湃,你也赶紧捐个博士算了,不然输很惨。”
彭湃心道这人肯定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了,还在这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回头再找他麻烦。
表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恭维了几句。
最后走的时候甚至还假模假式地交换了电话号码,看得石延森叹为观止。
沈桥见他奇怪,不由得问了一句:“有病啊?没见过男人?”
“你说他俩奇怪不奇怪,明明都是尖儿的姘头,还要装这么一副和气的样子,给谁看啊?”
“给尖儿看呗,”沈桥道,“她最烦别人纠缠不清了,你不也是姘头的一个?装什么置身事外。”
“我是人间清醒,知道浪子回头是童话故事,像尖儿这种,永远不要指望把她收进家里,玩玩就行了。”
“傻逼。”沈桥懒得理他。
送到门口,范良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彭湃心里烦躁,却还是得耐着性子应付。
“说起来,我倒是有点好奇,”范良冶突然开口,“你是怎么确定你男朋友的身份的呢。”
“什么?”
“毕竟以尖儿的样子,大概对所有看起来还行的人都来者不拒吧,”范良冶道,“你是怎么判定你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固炮之类的呢?”
肖尖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搞的,明明就是去上了个厕所,屋子里面的狼藉还没收拾干净,门口竟然打起来了。
她被沈桥看热闹似的扯出门,一时间竟然叹为观止。
一向彬彬有礼的彭湃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红着眼睛坐在路边,眼眶上挨了一拳,青了一圈,范良冶倒是没有挂彩,就是衣服皱了不少,还破了半截,裤子上一团泥。
“这是在干嘛?”肖尖震惊,“发生了什么?”
“打小三,”石延森要笑死了,“别拍了桥,你是狗仔队吗?”
“什么东西,”肖尖无语,只得上前去,“你们两个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几岁了。”
“我可一直都在好好说,”范良冶道,见她来了,气势上顿时温和了许多,“让你担心了。”
“少给我在她面前装,”彭湃擦了擦嘴角,“范良冶你要点脸吧,有你这样破坏别人感情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吗?”
肖尖转头过去看他,一脸意味深长的疑惑。
“我无所谓啊,”范良冶道,“我只是问你一句而已,如果真的不能回答,那你拒绝就是了,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吧,怪不体面的。”
“你问他什么了?”肖尖问。
“不告诉你。”范良冶吐了吐舌头,肖尖竟然没有想打他的冲动,看来人有张好皮相还是很有用的。
肖尖也懒得再管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她的原则就是无论你们私底下怎么闹,不要闹到我面前来就好。
“随便你们,”肖尖转身走了,“反正就是不要吵,要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小范这几天心情很好啊,”一大早导师就收到了范良冶亲自送过来的本周临床报告总结,“跟女朋友相处得不错?什么时候也带过来给我见见啊。”
范良冶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有点不大好意思地笑:“那是当然的。”
“对了,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导师道,“上次选的那个题目,很复杂啊,最好要有跟踪案例,你是拿你哥哥吗?”
“差不多吧,”范良冶想了想道,“现在是已经写好大纲了,我回去发给您看一下,具体的过程还有需要再修改的地方,现在数据也还没整理出来。”
导师只点头应了。对于这个看重的学生难得一次主动做科研的态度表示鼓励。
范良冶回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范良宵正在安静地看电视,身上穿着之前弗洛伊德签售的时候的周边。范良冶都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但有时候还是会跟个小孩一样,这会儿心情好,便直接爬到了范良宵身上去撒娇,一双腿放在范良宵背上哈哈大笑。
范良宵也不抗拒弟弟跟自己的亲昵,随手帮他捏着酸痛的小腿,捏的他嗷嗷大叫。
“哥,”范良冶夸张道,“我干坏事啦!我抢了别人的女朋友!我是坏蛋——”
范良宵头也不抬地继续盯着电视,手上不停,还在帮范良冶捏腿。
“也不算抢吧,要是真能抢到就好了,”范良冶继续自言自语,“你要是能教教我怎么追女生就好了,你以前不是很风流倜傥的吗?就连现在都是,只要不开口,走在路上都还是很多女生偷看你的,羡慕——”
“坐好,”范良宵将他掰正,“坐着。”
范良冶只托腮看着自己哥哥,喃喃自语道:“要是你知道我喜欢的尖儿,会发疯么?应该也不会吧,这样你世界上最喜欢的两个人都可以幸福了,多好。”
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也很想让肖尖幸福。
虽然他并不清楚对于肖尖而言,到底什么才算是幸福。
更或者,她真的需要幸福吗?
范良冶想,这道题太难了,他搞不懂。
“我讨厌夏天,”肖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面明晃晃的晴天,一切都白得耀眼,“不是人过的日子。”
“一天到晚都呆在屋子里,”AK道,“影响到你什么了?”
“你说是不是年纪越大就越讨厌夏天,”姜豪翘着腿在椅子上挖雪糕,“我记着我们年轻那会儿,暑假多可乐啊,一年到头就暑假最好玩了,拿着滑板就往外边冲,门口那弹珠汽水的老头还天天冲我们咧咧嘴,说要告我妈去,我都懒得搭理他。”
“谁像您似的啊,”肖尖瞥他,“我读书那会儿都学习去了,不知道这些。”
姜豪于是闭嘴,抱拳示意牛,再懒得跟她说话。
“姜豪你不用陪你老婆和孩子吗?天天跑这儿来干什么?”AK道。
“虽然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也不代表我非得二十四小时呆家里吧,憋出鸟来了,”姜豪道,“我一个礼拜也就来这么两回,你俩好意思吗?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巡演是不是有三百多天都在这儿坐着,能不能有点事业心啊?去搞音乐啊。”
“太热了啊,”肖尖道,“热死了,热到没灵感,写个屁,玩什么摇滚,玩它有啥用。”
“说到这个,”AK立起身子来,“大哥他们有给我两张工体的票,你们要去吗?”
“你不去?”肖尖诧异。
“我过几天要回东北了,”AK道,“我妈喊我回去看看我姥爷,你俩要吗?”
“两张啊?”肖尖道,“我跟姜豪吗?”
“我不行,”姜豪道,“我老婆又怀孕了,我要陪她回娘家养胎。”
“能不能行啊,”肖尖道,“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我哪儿知道,”姜豪显然是个没什么责任心的人,“你叫彭湃去呗。”
“彭湃听不得这个,”AK替她倒是回答了,“要不然你找桥。”
“工体诶,”肖尖感慨道,“不去的都是傻逼。”
对于被无辜扫射到的这件事姜豪和AK只能表示无语,但也习惯了彼此之间经常互相喷射的嘴炮,并不会放在心上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让人没想到的,陪肖尖去的竟然是范良冶。
“没办法嘛,”肖尖解释道,“桥她有事,而且她也听不来那些。”
“我看你就是想约人家小年轻,”AK道,“我看透你了。”
肖尖耸耸肩,不置可否。
只可惜约定的那天竟然下了大雨,难得的持续高温了好多天之后突然骤变的大雨。
范良冶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伞,于是始料未及地在工人体育馆门口下车的时候被瞬间淋成了个落汤鸡。
肖尖早就到了,甚至已经在内场里面,听说跟今晚演出的乐队是老相识,前后辈的关系。
虽然范良冶并不认识,但多少还是觉得肖尖人脉背景的不凡,至少走到哪里都能说上话,实在是够有面子的。
来之前肖尖就跟他先打过预防针,今天这支乐队的风格有点不合常理,甚至可能会超出他的想象,倒是不指望他能够去理解并且怎么喜欢上,毕竟是白送来的票,只是希望他别一直逼逼赖赖就好了。
这点要求范良冶想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毕竟自己好像本来就不是什么爱逼逼赖赖的人。
然后直到开场,范良冶才明白肖尖到底指的是什么。
最后一个晚上的表演终于结束时,范良冶几乎是脚下带飘地走出会场的。
肖尖看得好笑:“早跟你说啊,用得着这么吃惊么?也还好吧?”
“还好,还好。”
说是这么说,脸上还是有点发青的。
肖尖都快笑死了,踮起脚在他嘴巴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
范良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在公众场合这么主动地展现出二人的亲密,肖尖无辜地眨眼看他,他只环顾了周边两眼,迅速回过了视线,双手环过肖尖的肩膀,低头迎合着下巴就这么主动地再次吻了过去。
这一次的吻是绵长又肆无忌惮的吻。
没有床上的那种浓烈情欲,甚至还带有下雨天的青涩,淅沥的雨滴声响,空气里的潮湿气味。
那是温和无比,充满一种对依赖和未来渴求的吻。
肖尖的手揽过对方的脖子,几乎要陷进这里面的窒息爱意当中去。
“尖儿,”氧气终于重新回归到了二人的肺部中去,范良冶的眼睛里已经氤氲出了水汽,“我爱你,你会爱我吗?”
肖尖笑了,嗅见男孩身上的年轻气息。
“我允许你爱我,”她说,“所以我考虑,我也爱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