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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悠悠大公桥(77) ...


  •   ▲清朝知县出行的仪仗
      那辆在车顶搭了块白色遮阳布的人力车穿过有些臭味的璞宝街、再穿过商铺林立的四维街(现在的民主路),转到县府路,一路下坡向江边冲去。可是那个有一把力气的人力车夫却慢慢放缓了脚步,稳稳地将车停在了县政府的大门前。顾不着去擦满头的汗水,转身对坐在车上的人说了声:“杜老爷,到了!”
      从人力车上下来的杜老爷是一个中年男人,瘦削的脸上有着没刮干净的胡茬,鬓角头发梢上有了些花白的痕迹。虽然穿一身薄薄的中山装,可皮肤黝黑,应该是经过日晒雨淋的洗磨,提着黄牛皮的皮包的手上的指甲微微有点翘起,上面有几道淡淡的裂纹,手掌上也结满了淡黄的老茧,显得十分粗糙,一看就是个野外作业的人。
      杜老爷当然不知多少次来过这座位于县府路与南正街交汇处的衙门。宜昌这座城市的县署早在明洪武(公元1378-1387年)的时候就出现在西上门(中水门)内了,不过,那个时候还是州府衙门,直到清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改府置县,才将州署改为县署,所以整个官廨建筑纵七重、横五重,宜昌这样一个三等县的区区七品官的县衙门就显得很大气。
      杜老爷知道,原来的县署改成现在的县政府之后,原来大门东边横额上的“东山旭日”被改为“荆襄门户”;西边横额上的“秋月澄江”也被改为“楚蜀咽喉”,他也知道不管是从前的满清县署还是现在的县政府,这座院子的格局一直没变:进了辕门有头门,过了头门有仪门,过了仪门有大堂、二堂、三堂和上房,还有监狱、马号。就是这里的县老爷不知去了来、来了去,换了有多少。
      宋朝的时候,宜昌被称为“夷陵”,就是靠近蛮荒之地,到这里任职的不是失宠的就是被贬的;满清的时候,甚至有不少官员嫌这里太清苦,宁肯弃官不做也不愿到任。不过到了民国,尤其是宜昌成了长江一线的“土药”(鸦片的雅称)纳税关卡,银子如流水般涌来,这里的芝麻官就变得炙手可热了。
      都说鱼有鱼路、虾有虾道,想到宜昌当父母官的就变得如同宜昌的歇后语说的一样“驼子跶到街心里——两头翘”,上面的官员为了做到左右逢源,就只得采取排排坐、吃果果的方式,每人在宜昌上任半年左右。尤以民国十六年(公元1927年)最能叫人拍案叫绝:年初县长是宜昌县人夏隆基,五月换成四川成都的沈燕贻,没几天又换成湖南人杨光陆,再换成县长江楚清,到十二月二十八日,又换成回任的沈燕贻。简直就像是走马灯,眼花缭乱,人都没人清楚就换人了。
      在门卫的带领下,杜老爷从墙边的走廊拐过了大堂和二堂,远远地就听见三堂(也就是县长私人住处的客厅)传出了一个女人娇滴滴唱京剧《锁麟囊》西皮慢板的声音:“听谯楼二更鼓声声送听,父子们去采药未见回程。对孤灯思远道心神不定,不知他在荒山何处安身……”
      他站在堂外门前犹豫了一下,听着堂内女人改唱西皮原板:“到三更真是个月明人静,猛听得窗儿外似有人行。忙移步隔花荫留神窥定,原来是秋风起扫叶之声。听画鼓报四声愈添凄冷,看娇儿正酣睡恐被风侵……”
      杜老板叫了声“好”,提着包,鼓着掌,带着笑,硬着头皮走进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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