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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雨消散 ...

  •   皇宫的侧门从不打开,如今,却有一群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那些带刀的侍卫扛着一颗颗已经长成的垂柳运进宫来的场景,几乎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众人皆知,前朝皇帝曾下旨刊掉了全城的柳树,而这个皇帝却偏要把它们植入芙蓉称的心脏,真的是改朝换代啊!
      而栽种成年柳树的,确实是第一次看到!

      “真实独出心裁。”
      唐毓看那满桌的饭菜,全是自己喜欢的食物,连那难求的雪燕都放在了桌前,秋思站立一旁,轻声呼唤。
      “您吃一点吧。”
      伸手拿起竹筷,夹起一小块放至口中,那肉片入口既化,香浓的味道充满口腔,唐毓眼光一闪,秋思忙轻声解释。
      “以前的御厨逃回原籍,皇上特地派人找了他回来。”

      轻放竹筷,唐毓扭头道。
      “有酒吗?”
      “爷你从不喝酒的。”
      “今日不同往昔,又何必执着。”
      “可是你的病。。。”

      他到有心,不仅找到了侍奉自己多年的宫女,还寻来了从前的御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为自己而建,没有门槛,墙壁都钉有浅红色的扶柱,空旷却很简单,适合轮椅转弯,而凌尘枫每每早朝过后便会来到这里,如果自己是睡着的,就会站在床头,如若醒着,便会站在门外,那眼神从不曾离开——

      唐毓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他也许诺给自己足够的只有出入皇宫各地,可再大的自由,不过是囚禁的地方扩大了而已,自己依旧是笼中之鸟,不能飞翔。
      想到如此,他不禁自嘲,就算飞翔,你还有翅膀可以飞走不成?!

      “我的病,过不久便会好的。”
      喃喃自语,却听那门外脚步声,一壶酒便放在了桌上。
      没有看来人,唐毓掀开瓶盖便喝了一大口,由于动作过猛一丝细流溢出口中,顺着脖胫、锁骨流进衣衫之中,凌尘枫抬起手臂,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一口酒下肚,那辛辣的感觉便涌上脑袋,唐毓急忙用手捂住嘴唇,剧烈的咳嗽起来,凌尘枫立刻慌了神,走上前来轻拍他的背部,想使那窒息的感觉得到缓解,良久,唐毓坐直身子,微微喘着气。

      “毓,酒不是如此喝的。”
      “不是这样又是如何?”
      “酒贵在品,这样少了酒的乐趣。”
      “乐趣?酒有千百种喝法而已,又何必执着一种。”
      “执着的又何止是酒。”

      那眼神似乎看到心里,而自己也给了他最好的回答,凌尘枫不禁握紧那冰冷的手,唐毓重新端起酒壶,举在他的面前,却见凌尘枫摇摇头。

      “我已发誓不再饮酒。”
      看他那眼里的坚决,唐毓轻轻把酒壶放在桌上,却见凌尘枫看向桌前,微皱眉头。
      “怎么又是吃了一点?”
      “回皇上,奴才不习惯。”

      每日变着花样,而他只是动了几下,凌尘枫怎会不着急,而他的心唐毓又怎能不知。
      正如绍棠所言,自己或许太过残忍了。

      如果他可以悬崖勒马的话,为时不晚。

      “毓,叫我名讳如何。”
      自己似乎又问了多余的话,而那嘲笑的笑容涌上嘴角,凌尘枫忽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是恨自己的,那句永生永世使自己几乎一口血喷出口外,却被生生的压了下去,不为别的,为了还在身边而已,仅此而已。
      或许真想唐毓说的,对自己,既有爱,又有恨,如此,已经是最好的了。

      “喜欢什么马上换来口味如何。”
      “我喜欢的李公公自然明白。吃了三个月习惯了而已,再次别的只是恶心。”
      “好,我马上去换!”

      点点头,唐毓看他扭头便走,这才松了口气,却见那人猛然回头——

      “毓,你原谅我了?”
      每天都会问,却从不嫌烦。
      摇摇头,唐毓刚要开头,却见凌尘枫缓慢的扭转身子,走出门去。

      自己说的,每天都是一样,他也不想再听,而那话,却时时割在凌尘枫心头!

      “皇上,你指望奴才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还是把这宫殿毁掉?”

      那讽刺的笑容从未退却,眼里的温度消失的一干二净,几次试图找寻自己的身影,而那深黑色的双眸却如死水一般,有着自己极其害怕的东西,凌尘枫伸出手去都揉不开那抹死静,虽然对自己微笑,与自己对话,却恭恭敬敬,却与他人没有区别!

      “叫我尘枫,我在你面前,连朕都不是。”
      “你不是皇上,我却不能不是奴才。”
      “毓,如果你舒服,我可以自断脚筋。”
      “皇上,你根本不明白。”

      是,自己不明白,于是给他时间,使自己明白,每次离开,都要极大的克制力,每次对视,都要强迫自己远离他,而只要他可以消气,自己的就算痛死又有何关系?!
      自己不是早就该死了吗?

      唐毓扫了眼桌上的饭菜,秋思立刻明白了意思,动手收拾起来,却从门外快步走进几个宫女,抢在她前面收拾了起来,秋思被撞到一旁,无奈的看看主子,唐毓却一直盯着那消失的背影,放下扬起的嘴角,推动大轮,向门外行去。

      “主子去哪里?”
      “梅园。”

      梅园,园如其名,满是梅花,当百花凋谢之后,唯独这里依旧芳香,唐毓最喜欢来这里看梅,屋里放一火炉,隔着窗幔一看便是一个晌午,自从梅若寒进入宫中,便沏茶小坐,对诗谈古今天文,也不再寂寞。
      漫天白雪落人间,依上红梅尽繁华。
      若是窗外有雪,便是别一番景象了——

      如今,那枝头却有了些许翠叶,只是嫩芽,却也预示着什么,道路两旁的太监宫女自动站立两旁,低头行礼,唐毓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看到许多。
      相比此时每个人心中都在暗自讨论着吧,只是未向上次说出口,虽然无比尊敬,自己也像是未穿衣服之人,被他们看了个精光。而他们的眼神似乎代表了一切,如今,自己只能想上次一样,不闻不问,不看不想,而梅园,总没有偏院离着远些。

      那高傲的头和炫目的眼神,或许能够在回到身体里,却有了附加的东西,胆怯,害怕——

      梅园右侧有一口枯井,盖在上面的大石早已被取了下来,木质的轮椅撞在了枯井边缘发出细小的声响,唐毓把头探到井口边缘,似乎感到阴冷的气息从底部冒出,左手伸进衣袖中去,掏出一把银白色的匕首
      那日在程绍棠腰间发现,便还于自己,就连他都认为此物是自己所有,可唐毓却比谁都明白,这,是梅若寒之物!

      那日,曾告诫他不可拿此刀做交换之物,却没有坚持,如今,是否该物归原主?!

      “我来看你了。。”

      想说你可好,唐毓忽然觉得自己很滑稽,对于已经故去的人,好和不好又有何区别,唯独留下思念在这世上,而梅若寒这一生,是否会有人思念?
      抬起匕首,唐毓缓慢的松开手指,那匕首向下急速落去,消失在那漆黑的井口,指尖划过粗糙的石头边缘,他趴在井边,陷入回忆之中——

      那日出宫,只是为了广场尝尝新开张的辣子鸭,父王从不许自己碰辣椒,唐毓却根本不在意,只顾享受着美味,却不想钱袋被人偷去!

      “没有带钱就不要装阔爷,如果还不了银子,就那你这面具代替如何?”
      那尖酸的样子真是弄的自己又好气又好笑,而梅若寒却出现在对面的桌前,为自己解围,不计报酬,而那笑容却如阳光一般灿烂!

      “出门在外谁不求人,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他日我定将送还。”
      “你这么说就是没有拿我当朋友了。”

      自己,确实和他第一次见面,没有想到两人一见如故。
      那日探花中弟,明知父王看梅若寒的眼神有异,却还带他来后宫,实在是自己的过错——
      只是,以父王的性格,就算是大臣,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也会弄到手。

      喝酒误事的启只是凌尘枫一人,那次醉酒却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而梅若寒。。。。

      “若寒,我对不起你。”
      “你我都清楚,这是我的命。遇此昏君,又能如何?”

      收入后宫变为男宠,怕是一个志气满怀的人最不愿看到的,被打掉翅膀的鹰,就可以变成金丝雀不成?
      而他的死,确实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今阴阳相隔,挚友却再难寻觅——

      感到脸上掉下一滴液体状物质,唐毓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划在指尖之上,细致触摸,湿润的水气铺满整个手指,抬起头,却感到又有一滴不偏不倚落入自己眼中,急忙闭上眼睛,而那雨滴却顺着眼角留下。
      停顿了片刻,唐毓重新睁开眼睛,感受那缓慢的间断的雨滴点点落到自己脸颊、眉毛、甚至眼中,波光闪动,扎的眼睛生疼,他却固执的抬起头,大睁着眼,看着天空。
      那雨向线一般罗拉下来,打湿了脸颊。

      “主子,回去吧。”

      摆摆手,唐毓感到雨越下越大,打在头发上的力度逐渐变大,似乎可以听到敲击井口掩饰的滴答声,深蓝色衣衫形成一点点水点,逐渐被大片的水迹所取代,而那蓝天,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黑雾,不再像那平时般蔚蓝。

      秋思似乎着急起来,在侧面来回走动着,那头饰已经全部打湿,忽然打了个冷战,唐毓衣衫粘在了肌肤之上,虽然有少许枫吹过,却无衣衫摆动,却冰凉刺骨,他冲秋思笑了笑道。
      “这场雨过后,井水是否可以积满?”
      “怎么可能,您的病不能着凉。我。。我。。。”

      忽然回头,秋思揪起裙摆,把腿便跑,唐毓只是笑笑,向后推动轮椅,想到行至梅树之下,却不想身后路上有一小块石子,用力几下轮椅却被卡在了原地,只得深吸口气,积攒力气。头发似乎全部湿透了,雨水还在不断倾下,顺着发迹;留了下来,他只好眯起眼睛,却感到心从未有过的畅快!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正要用力,却感到胸口一阵细痒,叫嚣着涌上喉咙——

      “咳!!咳!!”

      像是要把血喷出来似的,单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捂在嘴上,唐毓感到喉咙撕裂般疼痛,这一阵天翻地覆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不知过了多久,当那难忍之感缓慢减退,咳嗽之声逐渐平息,他才放下手臂,大喘着气,靠到轮椅之上。

      小小的呛咳也能虚弱到此?
      唐毓不禁一笑,那手中的鲜红晃过眼眶就被水冲散如地!

      这漫天的雨水似乎把天地连接于一体,而自己真融化在着一景之间,如果可以摘的那秋天唯一的新野,便更加惬意了,唐毓对雨对雪是极喜欢的,而身临其中,该是多美的景色,此时真的融入其中,便是真的圆满了。
      继续深呼气,又用力待退轮椅,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大,一个轮子嗑在了石块之上,感到身子向左边倾斜,唐毓暗叫不好,却无法改变,自己只是残废一个,又能怎样?
      索性闭上眼睛,等待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而地面却是柔软的!

      “凌尘枫。。。”

      听怀里之人叫出自己名字,凌尘枫用力抱紧,唐毓的脸离自己如此接近,却白的吓人!
      一切都是灰暗的,唯独跌落在地上的那盏灯——

      “是,我在这里!”

      挂起一盏灯
      挑亮一缕月色
      解开你冻结多时的脸庞
      在一朵光晕里
      笑意阑珊。

      可知,我追着那朵兰花走了很久
      却,还在前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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