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吗，没忘》白夜爱村民众

4、不服

　　今天太阳很好，小麻心情也好，先给马夫按照惯例放了假，又安排奶妈的侄子来请奶妈回家祭祖，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小七和小麻，小麻不愿意在他们两个人面前跟小七谈价码，他想留下小七，他愿意出个好价钱，但价钱太好，就会会伤了从小跟随她阎王殿闯过一关的奶妈的心，小麻对奶奶的感情是无人可以取代的，糟糕的是奶妈也很清楚这一点，他这一生也许就接触这几个人，都是福报，不想留下一点点怨恨。

　　小麻邀请小七进屋里一起吃饭，饭后，小七把熬好的药给小麻端了进来，伺候小麻吃好了药，小麻留下他跟自己聊聊，小七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最近一直都在想是好好辞行，还是悄悄地走。这个小院成了枷锁，困住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不愿意离去的心，他恨自己的这种对安逸的屈服，甚至恨自己那个冬天为什么同意被带回来，他是狗吗，当一个人无望的时候，也许就是一只狗，被人家拿着一块干粮就可以随便牵到任何一个地方，小七想着想着忍不住愤怒了起来。

　　“小七，你知道为什么我叫你小七吗” 小麻友好的问道

　　“不知道，你喜欢叫着顺嘴就好了。”小七缓过神来，对着微笑的小麻老实的回答。

　　“小时候，我还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大家都是叫我小七，我最喜欢我妈妈叫我小七，因为我最小，所以带着一种特殊的宠溺。”小七愣愣的看着小麻，等着小麻继续说下去。

　　“这是你这几个月的工钱，我是比量着前面院子里的人给的。”小麻从枕头下来拿出来一个布袋子递给了小七。

　　小七接过袋子，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自己还觉得自己为了一口饭被当成了狗，现在突然有了一份工钱，成了人，他对小麻，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打开袋子，大袋子里是几个小袋子，他来了几个月就有几个袋子，其中有两个特别沉了一下，他哑然，这个小麻，并不是自己想象的病秧子，他知道马夫和奶妈都在黑他的钱，所以在换他跑腿的这两个月的工钱比其他月份多了一些，奖励他的清廉，小七一惊，这个永远似笑非笑的小麻，远比他想象的聪明的多。

　　小麻拿出了一个包袱，放在了小七的前面，“这个给你。” 小麻暗示小七收下

　　“这是什么”小七不知所措的拿起包袱问道。

　　“这是遇到你那天买的一件马甲，我让人在外面加了两层粗布，正好给你穿，也算是为我们这段缘分留个念想”小麻说过之后，转过脸看着窗外。

　　小七明白了，这是要打发他走了，虽然他一直都想走，但是被人打发走，还是有点莫名的不甘和愤怒和难受，他道了谢低下了头。

　　“小七，你知道吗。”小麻顿了一下，继续说到，“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小七知道小麻有病，而且很严重，小麻随便打个喷嚏，都需要他马上飞奔出去找医生。突然，小七不愤怒了，看着小麻，当丑的下面是心如止水的平静时，竟然顿生出美感。小七也不是笨人，他心里明了一切，因为明了，所以他也安静了下来。

　　时间，空间，凝固了下来，此时此刻比拼的不是智慧，不是耐心，而是善良造成的软弱。

　　在安静中小七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强硬，这是个圈套，他绝对不能上套，小麻一直静静的看着窗外，听着外面小鸟的歌唱，笃定的让他自己都害怕。

　　“奶妈家里有个远房侄子，父母刚刚去世，留下一些薄田，急着找一房媳妇，奶妈这次回去不仅仅是祭祖，还有就是为了办这个事情。”小麻说到

　　“是吗，我没听奶妈说起。”小七松了一口气。

　　小麻突然看着小七，“你知道吗，这个远房侄子就是你。” 小七倒抽一口凉气，直接从炕上跳了起来。

　　“这是几亩薄田的田契，上面是你的名字，你叫田七。”小麻从怀里掏出了田契，放在了目瞪口呆的小七前面，然后扫了扫惊恐的小七，继续说道，“你娘传给了你一个金钗，是祖上留下来的物件，让你拿这个物件提亲。”小麻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金钗，放在了田契上面。

　　本来以为明了一切的小七突然又不知道小麻玩的是什么，他们杀了人，收留他就是为了让他假扮这个人。

　　小麻突然声音一转，变得无比的寂寥。“这些都是你的了，以后不要在外面当乞丐了，人总不能一辈子当乞丐，那不是啥好营生。”

　　小七不知所措，但是他唯一清楚的是，这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但是他不能现在走，最少也要等奶妈和车夫回来一个，有了交代再走才是最最保险的做法。

　　“小七，如果你是田七的话，你愿意跟我提亲吗”很长时间的一段尴尬之后，小麻对着正在做若有所思的小七问道

　　“娶了我，其实不需要忍耐很久的，故意带我出去跑一下，出出汗，吹吹风，你就可以拥有我所有的一切，这不觉得这很值得吗。”小麻冷冷的自说自话着。

　　小七冷冷的看着，一句都不肯说，甚至都不想呼吸，他挺直了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你认字，我知道你看过我的药方，所以你肯定知道我是一个女人。”小麻眼睛盯着小七后面的墙，后面的墙上有个蜘蛛网，她好像是说给蜘蛛听。“你给我吃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我知道都是想治愈我的病，你抓来的药都是你改过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有着最好的味觉。”小麻心底的叹息声穿过小七到了墙上的蜘蛛网上，蜘蛛网轻轻的晃动了起来，桌上的油灯呲啦的响了一下。“为了治我自己的病，我什么药都吃过尝过了，什么方子我都试过了。”

　　小麻的目光终于从对面墙上的蜘蛛网上回到了眼前的小七身上，“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可怜了，我想把自己嫁了。”小麻的声音冷冷的窗外小鸟的歌唱中穿梭着，时高时低，时快时慢，貌似说着平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