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Alion

13、两条平行线

　　“现在？”薛文青看向手表，晚上八点，她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吃过了晚餐。

　　贺峋应得斩钉截铁：“对。”

　　“你还没吃饭？”

　　“没吃饱。”

　　“好，那你想吃什么。”

　　“我最近才搬来这边，还不知道周围有什么美食，要不你介绍一下？”

　　学校附近都是小吃店、快餐店为主，不像市中心一样有大商场、高级的餐厅，薛文青在脑海中快速搜索了一下，问：“你能吃重口味的食物吗？”

　　“没问题。”贺峋站起身来，拿上军绿色的风衣外套，见她还坐着，催促道：“还不走。”

　　薛文青眼里似乎有笑意，“确定不后悔？”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贺峋把风衣穿上，率先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请。”

　　门外，刚消停没多久的几个人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一样，一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纷纷探出了头。
　　叮叮：“文青姐姐要走了？”

　　薛文青都还没开口，贺峋就已经抢先了回答：“她说要请我吃饭。”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主动提出，他被迫接受一样。

　　“是吧？”

　　“是。”

　　叮叮在心里暗喜，可偏偏秦觉站在隔壁，没头没脑地吐槽着：“刚刚不是才吃过晚饭嘛，现在又吃？”

　　“秦老师，你失忆了吗？老大今晚总共就吃了一片披萨！漫漫长夜的，这不得饿得慌。”叮叮说到后面，开始窃笑起来。

　　秦觉：“还漫漫长夜，我看他饿得可不是肚子，而是……”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阿D一把捂住，严严实实的，薛文青甚至能在他的脸上看到几道紧实的印痕。

　　秦觉开始手脚并用地挣脱，双手也被叮叮绞着，三人活脱脱上演了一个谋杀剧场。

　　阿D似乎听不见秦觉的呜呜声，犹如一个无情的杀手，冰冰冷冷地说：“老大你去吧，待会我来锁门。”

　　“好。”

　　两人并肩走出影艺，玻璃门刚关上，贺峋就戏谑地笑着说：“你不用管秦觉，他脑子不正常。”

　　“你店里的人还都挺有趣的，就是有点吵。” 薛文青都能联想到陈佳以后在这工作是什么情景，“陈佳来了以后，可能会更吵。”

　　贺峋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在猜她的想法，不过似乎最终还是无果，他问道：“那你是想让她来还是不想让她来？”

　　“你是老板，这取决于你。跟我的想法没有关系。”

　　“看来我得提醒你一下。”在路灯下，贺峋的眼睛似乎有光，“如果陈佳来了，你说你和我这两条线，是走向平行还是走向交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眉眼狡猾，“我怕你到时候摆脱不了我。”

　　“两根直线就算相交了，也不会有好结果，因为过了焦点之后，它们就会分离开来。”

　　夜晚的风正吹起贺峋的细发，吹来的凉意让他一怔。
　　他忽然，好像读懂了薛文青这个人，因为早就预想到了悲剧的分离，所以她惧怕这个焦点，也刻意避开。

　　“那我做一条曲线就行了，缠绕，收紧。”

　　薛文青愣在原地。
　　但愿夜色浓，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错愕。
　　他好像轻轻松松一挑，就破了她长久以来奉为圭臬的信仰。

　　如同异物入侵，她一时之间无法消化，内心的防线拉起，竟突然生出了一种逆反心理，她用并不好笑的玩笑遮掩了内心的焦灼，“你是在说自己是弯的？”

　　贺峋的玩笑就高明得多，他顺着杆子往上爬，“你这么攻，我也不是不行。”

　　她浅浅地弯起嘴角，“神经病。”
　　原本以为这样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可贺峋还是有他自己的坚持。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从陈佳朋友的角度出发，我觉得这份工作挺适合她，她性格热情，待人接物也有自己的一套。”

　　“那从你的角度呢？”

　　贺峋的双眼隐隐约约散发着期待，薛文青别过头去，“我无所谓。”

　　只听见他笑了几声，说：“薛文青，你好像没这么抗拒我了。”

　　“是吗？”

　　“英雄救美果真有跨时代的意义。”他双手插在兜中，踩着月光。

　　薛文青总觉得，他像是在说她玛丽苏，她生一次病，他照顾了她一下，她的态度就有了质的改变。
　　这叫她怎么服气。

　　“这个词有很微妙的浪漫情愫在里面。”她抢占了先机，先声夺人，“所以，你是真的只想和我做朋友？”

　　他反应很快，倒打一耙，“怎么？你是觉得自己的魅力不止步于此？”

　　“是你表现得太明显。”

　　贺峋双眼慵懒，声音在月色中发酵，似乎也变得性感了起来，“你不怕我只是男人的征服欲在作祟？”

　　“那就先征服了再说。”

　　两人在一家小店坐下，店铺的名字也很朴素之中掺和着霸气—— 民间美食。
　　斑驳脱皮的墙面上贴着一张价格表，上面多卖的是粤式的粉面，馄饨等。

　　贺峋略略地看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他评估下来，最重口味的可能就是牛杂猪杂鸡杂这些内脏类的东西了。
　　“这就是你说的重口味？”

　　“这家店的精髓没写上去。”薛文青从隔壁桌拿来一张过塑餐牌，上面的字是自己写的，有些潦草，但一列下来，全是猪大肠料理，炸的卤的炒的铁板的，过分的是，竟然有刺身。

　　“文青你来啦！”老板娘穿着个黄色的围裙，脸上笑得灿烂，首先就拿来两小碟腌的酸萝卜，橙白两色，看起来清新可口。
　　看见坐在她对面的贺峋，老板娘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语言立马转码加密，换成了粤语，“哇，我都系第一次睇你带男仔过来食饭喔，男朋友啊？”
　　（哇，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带男生过来吃饭喔，男朋友吗？）

　　薛文青温和地笑了笑，“唔系，我同佢都岩识冇几耐。佢帮左我一D忙，我请佢过来食饭当系答谢。”
　　（不是，我跟他也认识没多久，他帮了我一点忙，我请他吃饭作为答谢。）

　　“唔似喔，似两个人过来撑抬脚多d咯。”
　　（不像，像是两个人过来约会吃饭多一些。）

　　“阿姨，你是在偷偷说我帅吗？”贺峋被晾在一边也没恼，头仰着看着老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卖弄自己优秀的下颌线。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老板笑得眼角的皱纹都露了出来。

　　“阿姨不用管他，我们先看菜牌，等一下再跟你说点什么。”

　　“好咧，粥粉面饭通通都有，你待会要下单了就喊我一声。”

　　“好。”

　　“谢谢阿姨啊！”贺峋还卖了一回乖。

　　薛文青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的狩猎范围这么广泛，连阿姨都不放过。”

　　“我也没想到你会说粤语。你是哪里的？云城？”

　　“对。”

　　“你说的普通话没有粤普那味。”

　　“我小的时候一直在北城住，上小学了才回云城。”

　　“为什么？因为爸妈的工作变更？”

　　薛文青没有回答，手指敲了敲餐牌，“你要吃什么。”

　　“有什么推荐？”

　　“我每次过来都是点卤肠面线或者是米线，一个人比较方便，配着酸萝卜也解腻。如果你想吃饭的话还可以点脆皮大肠，不过分量有点大，我们两个人吃不完，你可以下次叫外卖到店里去。”

　　“那就来一份卤肠面线吧。”

　　等待上菜的期间，邻桌的几个女生欢声笑语地聊着天，叫各自的名字的时候都是用老大老二这些来代替的，看起来像是同个宿舍的大学生。
　　她们的桌上上了一份脆皮大肠，一个黄鳝啫啫煲。

　　贺峋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阿姨，我们要追加两个菜。”

　　薛文青猛地回头，“我们两个哪里吃得完这么多菜。”

　　“吃不完就打包，这次可是你请客，总不能一碗面就打发了我吧。”

　　他不提薛文青都快忘了这顿是她请。
　　那作为请客的人，她的确是太吝啬了。
　　“那再加一个青菜吧，这里的上汤桑叶也不错。”

　　贺峋点点头，竟然出奇的沉默了一会儿。
　　尔后，他才说：“你的三个舍友之前来过影艺。”

　　想起楼道的事，薛文青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她们来找你麻烦？”

　　“她们还能找得到我麻烦？”贺峋轻蔑地笑了笑，“在KTV之前她们就来过我们店里拍宿舍集体照，说是要留个念想。”
　　“我当时路过，也就见过她们一面，不过显然，她们一点都不记得我。”
　　“我当初还觉得奇怪，怎么一个宿舍只有三个人，一般不都是四个或者六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在楼梯间才知道她们是你宿舍的。”

　　“曾经。”薛文青纠正，又说：“我搬了出来，就和她们没了关系。”

　　贺峋不置与否。
　　“要不要把陈佳叫出来。”

　　“？”

　　“当作是她入职的欢迎会，反正点了这么多菜。”贺峋似乎真的动了这个心思，拿起手机划了划，“我也把叮叮他们找过来。”

　　“疯了吧，这么突然。”薛文青难以置信地看着贺峋，“而且陈佳都还没面试，怎么就变成欢迎会了。”

　　“提前庆祝不行吗？”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能不能有点公私分明。”

　　贺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越发狭长，“那是你对我的了解不够。公私分明这个词不适合我，人的心都是偏着长的。或者‘护犊’‘偏袒’这些词和我比较有缘。”

　　薛文青无言以对了。

　　“那就下次吧。”他重新把手机放下，意味深长地看着薛文青，“我不急。”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