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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狩猎时刻 ...

  •   冷汗在额头冒出,眼泪都流了下来。
      看见家奴脑袋侧面入木三分之箭,林瑜晏亦双唇颤抖,惶恐回头望去。定睛向箭飞来方向一看,耳边马蹄声杂乱无章,阵阵入耳;再望近山,几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双腿驾马,手持弓箭,明晃晃的箭头瞄向自己,缓缓前行于林野。
      “围猎开始!”不知何处一声令下,几箭齐发!
      家奴方才还一副吓坏模样,现反应过来,赶忙起身一把推开发愣的林瑜晏,一边用手中东西,挡下几箭;其中几支射在林瑜晏方站立的地方,穿过猪圈直射于身后树上!
      “驾!”来不及惊魂,只听一声震天吼!
      林瑜晏身着一身灰袍,当即退后一步,脚跟撞上木桩,方将腰身撑直!惊吓当中他白肤更加耀眼,却脸色黯然。瞳孔之中一群身穿红衣之人自四面八方,团团围来。
      当他们收到狩猎开始的信号,便于口中吹起挑衅的口哨。
      “呦吼!开始了!”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狩猎,猎物却不是山间飞禽野兽,而是林瑜晏。
      顿时变为众矢之的,家奴反应极快,一把拉着林瑜晏:“快跑!”
      一向不会察言观色胆子又小的家奴极为机敏,林瑜晏被他拉着绕过屋子朝别处山头跑去。期间三三两两高举弓箭向他瞄准。
      风在耳边穿梭,呼吸声急促不堪,心脏快要不受重负。林瑜晏急喘,喉咙干渴,肺腑要炸,发丝凌乱飞于四周。回眸一瞬,青丝缠绕于面,露出半面狰狞可怖的脸颊,如同罗刹,而林瑜晏于山野树木间,似看见高仲坤正安安静静端坐高马之上,捋着鬓须,悠然自得的看着一场猎杀。
      一直瞧着高仲坤,二人似是对视。林瑜晏瞳孔之中见高仲坤缓缓拉弓引箭。
      “公子别回头,快跑!”
      乱箭无眼,明着就是冲林瑜晏而来以至于误伤了家奴。家奴栽倒于地,花草间沾染着血迹。林瑜晏浑身颤抖,冷汗即出。顿足瞧家奴小腿长箭刺入。血染衣裤,滴滴拉拉。
      “公子快跑!”家奴推出林瑜晏,直到另一只冷箭袭来,正中林瑜晏站着的树前!
      若非这一推,林瑜晏已经中箭。
      汗水随即顺着脸颊滑下。口吞唾沫。
      “公子快走!他们要杀的是你!不是我!”闻此话,林瑜晏恍然大悟,转身即跑。
      穿着厚袍,给林瑜晏带来极大不便,他一双木屐跑掉,当即一摔,滚落于矮山低谷。袍子也被荆棘划破。这一打滚,脏乱不堪。
      高马之上的高仲坤驾马朝着家奴而来,一边轻松地凝视着林子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二公子!二公子!你不能杀他啊!”家奴扑上来,抱住高仲坤一脚,哭喊道:“您要现在将他杀了,到大公子那儿我也活不了命啊!”
      骑马的红衣人们追赶着林瑜晏。也正因为林子里树多,林瑜晏又一只移动,发出数箭也未能射中,可有几箭确实惊魂。
      林瑜晏滚打着起身向另一头跑去,林子越密,就可以阻碍马的奔跑速度。绕着丛林来回跑了几圈。
      “二公子!不可哇!”家奴拽的更紧,高仲坤依旧面不改色,低笑家奴道:“若非我射伤你的腿,你就要在这群人手下做个冤死鬼了!”
      林瑜晏已经气喘吁吁,步伐放慢。
      “二公子!”
      林瑜晏体力透支,终于靠在大树上哼哧着。
      “林公子!”家奴惊恐的摇头。身体使劲儿,就像帮林瑜晏一般。
      “那可是条人命啊!”
      “人命!那我彘儿之命可是人命?”高仲坤厉声高喝!
      突然飞过一箭,嗖的一声打在树干上。家奴大惊,大喊着:“诶呀!这不是那个林公子!不是啊!”高仲坤哪管他说的是何。驾马前行。
      林瑜晏已经十面埋伏。
      家奴慌慌张张托着伤腿向山那边跑去。
      继续拉弓,高仲坤开颜一笑:“哈哈!”兴奋地注视着前面,抽打着坐骑跑了出去。
      观察情况的家奴吓傻了,见林瑜晏身中好几箭。大声喊了起来:“林公子,林公子啊!”家奴心中非常害怕,如果林瑜晏死了,他当真没办法与高伯乾交代。
      冲到林瑜晏脚边,家奴一把抱住林瑜晏双腿向上爬起身,才见那些箭在林瑜晏依靠的大树上扎根。索性没一箭射中林瑜晏身上。
      青丝于风中起舞,一根箭在林瑜晏微分离的身体和手臂正中。穿过黑发,插入树中。
      这一箭不是射歪的巧合意外,而是极为精准的箭法。若此人真心要林瑜晏死,只怕林瑜晏已经没命。
      此箭正是高仲坤方才骑马而来射出的箭。
      “公子……公子!”家奴气喘吁吁,战战兢兢站起身折断林瑜晏臂弯下的箭,随即还有几根。
      汗水沾湿着头发黏在脸上,林瑜晏一张口气喘不均,待箭全部折断,他方敢缓缓挪移一步。
      目光呆滞,林瑜晏一边惊疑地眨着眼睛,一边与林中策马而来的高仲坤对视。
      “濒临死亡之感,如何?”
      林瑜晏还从没像牲畜一样被人追赶在深林之间,所有的人就像一匹匹狼,欲要将自己追赶撕咬致死,这种感觉,比真实的狼群来袭更可怕。因为追赶他的是一群人。
      高仲坤目光忽聚在林瑜晏腰间别着的一物,分明是一颗东珠,那簪身插在腰带里,露出明亮的东珠。正是彘儿送高伯乾之物。想不到高伯乾竟将这么珍贵的东西转赠给林瑜晏此流之人,叫他极为愤怒大为不快。于是想出一记,发话道:“快跑!只要你能跑赢我的箭,你就能活着!”高仲坤话落,随即一支离弦之箭以惊人之速穿过林瑜晏身旁,“哧”的一声深深地插进了树干。
      “快跑啊。”伴随家奴一声高喊,林瑜晏撒腿就跑,钻向树林深处。方才高仲坤故意放了空箭,就是要刺激林瑜晏叫他像渴求生存的野畜一样奔跑,他越跑便越能调动人的猎狩之心。
      又一支箭飞来,硬生生地刺入林瑜晏脚前的地上。
      喉咙啊的一声,林瑜晏一瞬定住脚步,转脸看高仲坤,眼见箭尖喊着寒光,提起长跑裙裾苍茫与山间奔跑。
      “狩猎结束,猎物仍活着,才算胜利!”一声令下,不知所措的林瑜晏迎上一群红衣人。
      红衣人群骑马之术很是精通,多人同时夹击,一心要把林瑜晏置于困境之中。瘦弱无力的林瑜晏毫无脱身之法,被逼得走投无路。家奴则在这边山头被甩出远远的,看着林瑜晏身处险境,心急如焚。
      虽然树林里一片生机盎然之绿,但如何都觉得惊心动魄。红衣其中二人首当其冲追上林瑜晏。
      鞭子催促着坐骑,与林瑜晏的距离慢慢缩短了。光着的脚被布满荆棘的树林划出鲜血淋淋。林瑜晏的脚底扎入一根长刺,脚背上都能看见长刺这头血粼粼高耸着。
      被追赶到一片窄小的空地,林瑜晏去路已无。连面前马也哼哧哼赤继续逼近。林瑜晏急切的目光望着四处寻找出路,上天仿佛对他毫无眷恋,四周已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红衣人身下马时而仰天长鸣,时而原地打转,林瑜晏站在原地身子左右晃动,终于坚持不住,坐倒在地。
      看着受到惊吓一路后退的林瑜晏,再一次把锋利的箭头瞄向林瑜晏。就在一人射箭的一刹那,一人突然出现,跳上了马背,用力抓住马上人的手腕,把他扑下马来。两个人在地上一阵翻滚。
      林瑜晏睁大了眼睛,眼珠随着箭射来的方向不停闪动。
      “瑜晏!”
      在这关键时刻,家奴穿过林子飞奔向林瑜晏,家奴只是要把林瑜晏扶起来带他再站起来逃跑,可是闪着幽幽银光的利箭却刺入了家奴的胸膛。
      方才拖下马上之人,猛然抬起头。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声,是林瑜晏发出的。方才拖人下马之人正是高伯乾,高伯乾来不及看分明便一怒之下向高仲坤而去,眼里冒火不假思索地把仲坤拉扯下马,拳头猛挥。众人持弓朝高伯乾而来,却见高仲坤隐匿的摆摆手。
      高伯乾狠一通发泄,方才住手。
      转身林子里地上自己心爱的人就像可怜的兔子,在绿油油的山间坐在血水之中一般,林瑜晏手心捂着家奴的心口,无奈血入泉水突突外流。染湿了彼此的衣裳。
      林瑜晏颤颤巍巍,嘴唇始终在抖动不安,说不出话。
      即使被追赶,也发不出一声求救的声音。
      高伯乾神色冰冷,犹如千年寒霜,随即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高伯乾抱着林瑜晏的身体揽入怀中。
      酒舍中买卖谈到一半,高伯乾听见隔壁有人谈起,说高大人今日围猎,放着好好的南苑猎场不去,偏去林子茂密的北郊。当时高伯乾思索再三已经觉得不妥,不料与他买卖之人对高伯乾的离去显得很是焦急,多次阻拦,以买卖为借口。若非如此,高伯乾更断定其中有诈,连着买卖之人想必也是高仲坤设计他的一部分。
      “哥哥难道不知,弟为何要废这般心思?”高仲坤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说着。家奴却因这一箭瞬间丧命。高仲坤射伤家奴腿脚愿意是不愿他参与其中,怎料他自讨没趣送了性命。
      “你这是草菅人命!”
      “是一命还一命!”高仲坤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辽东郡如今,没我要不了的东西,取不了的性命!哥哥可知,我为何留着那恶人性命?”额头逐渐出现了怒意,高仲坤浓浓地眉毛也向上翘了起来。
      怀里林瑜晏脸上满是汗水泪水分不清楚,显得十分狼狈。高伯乾还没有见过林瑜晏流泪。这次一定是吓坏了。更叫他心疼。
      “哥哥……你可想好?”高仲坤心平气和忽而换上一副较好的面容对视高伯乾,见高伯乾猩红这双眼,思量许久,终让步道:“彘儿周年之日,我定当返家。”
      “莫要食言!这山林之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哥哥,他的命也是鼓掌之中,旦夕之间。”高仲坤得意翻身上马道:“上次若非哥哥提点,才使我回去多做部署,如今这山间四处都是我的人。再不愁哥哥会不辞而别了。”
      果然奸诈。高伯乾眯眼看着马上高仲坤。心中恨极了他,却也恨极了自己。
      红衣人抱走家奴的尸体,高伯乾万分伤心。身边忽然就空荡荡许多。
      筋疲力竭的林瑜晏在高伯乾怀里,却怎么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闭上就再也张不开。
      方到院子里,远远就听见一阵鸡犬不宁,家中两只大鹅伸长了脖子想要吓走不速之客,却被那群不速之客驱赶。灰溜溜溜走,实在可怜。
      一辆马车停在院落,有一男一女两位老人佝偻身躯,翘首期望。
      “吾儿!”
      一声苍老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
      高伯乾蹙眉眯眼,有些看不清楚。
      “混账!”一声严厉的男音。
      高伯乾走近,翻身下马。林瑜晏在他搀扶下也缓缓下马。一脚撑地,一脚抬着。上面扎着的刺还在。滴了一路鲜血。
      “父亲母亲!”高仲坤下马行礼。
      万分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双亲的高伯乾有些愣神。
      “把……把他给我打死!”父亲一声令下,紧跟着几个家奴冲出来左右架起林瑜晏。高伯乾来不及行礼,赶忙上前挡住来人,“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父亲母亲!”
      “你还知道有我和你娘?”高老父亲已经白发苍苍,正气的浑身发抖,“你啊你!竟在这里豢养起男宠来,为了他你不但不回家啊……不但不回家还……”说着嚎啕大哭起来,一旁高母听闻亦跟着哭起来,衣袖转眼沾染一大半泪水。
      高父亲指着高伯乾的手指颤颤巍巍,老泪纵横:“家中如花似玉的妻妾你不要,跟着男娼合伙害死我的孙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大逆不道的儿子来啊!”说着竟朝自己脸上拍上两巴掌,高伯乾本想上前,仲坤抢先一步拉扯住父亲手臂。
      一旁原本沉默不语的高母发了狠话:“给我把那个孽障往死里打!”
      目光发狠,怒瞪林瑜晏。林瑜晏心里莫名害怕。
      “你做什么不好,祖宗的脸都丢尽了!”高父怒斥,当即挥手,狠狠两个巴掌,高伯乾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上两巴掌。
      一言不发,高伯乾站在原地任其打骂,不解释。多少难听话过耳,高伯乾也当没听见。
      只是高父实在生气,随即抢过腰间佩剑拔出之际欲要刺上。
      便是这样,高伯乾也未曾躲避,剑划伤他的衣袖,擦身而过。终究是自己的儿子,舍不得了断了他。于是高父颤颤巍巍捡起地上棍棒,举起手来便抡打上去,拼了老命一般。朝着脊背肩头一下又一下。
      高伯乾隐忍不发,承受间汗流浃背。
      无奈林瑜晏被人桎梏,更不忍心见他受难于此,紧闭双眼。不敢直视。那声音阵阵入耳,高伯乾连声闷哼也无。林瑜晏肺腑难以喘息,心中绞痛,千言万语变成紧握双拳,激荡着压抑的情绪。高伯乾真的不必待他这般好。
      “你跟一个有妇之夫,还是个男娼搅合一起,成何体统!”
      闻有言:有妇之夫四字。林瑜晏心中慌乱,霎时间张开眼睛瞅向高伯乾,面色难看至极。且不料高伯乾并无惊讶之色而唤一声:“父亲大人!”
      正当高父手中棍棒朝着林瑜晏而去之时,高伯乾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地上,一手不松,紧拉着林瑜晏之手,痛心疾首道:“母亲大人!而为尊亲……我已无有彘儿,若再没了他,儿宁可一死!”
      跪地的那一瞬间,林瑜晏听见高伯乾□□接触地面发出的惊天巨响。林瑜晏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恩惠。表情稍有的左右为难。
      “你!”
      高伯乾磕上一个头,忽而起身,整个人将林瑜晏硬生生揽在怀里,一干家奴面面相觑,只好撒手。
      软绵绵的林瑜晏依靠在高伯乾的怀里,整个重量都仰仗着高伯乾的支撑。他实在体力不支。可看着对自己如此憎恨的一群人,心中很痛苦,他从不想让自己乃至高伯乾陷入这样的境地。
      林瑜晏也从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事。
      听众人口中一口一个彘儿,林瑜晏也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替弟弟认罪杀人之事,死的正是高伯乾独子高彘。无论如何,林家都前高家一条性命。
      林瑜晏的心忽然变得柔软,侧目偷偷盯着高伯乾的脸,不去管身边风雨舌战,在高伯乾怀中,即遇战乱,亦是安室。看着高伯乾眼角皱纹,林瑜晏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
      原来,高仲坤多日前下山曾说:我不会再来,自有人来。
      原来这自有人来竟是高父高母。
      高家为了让高伯乾回家,真是用尽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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