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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汉宫乐师 ...

  •   “乌——云——闭月矣!”一句长腔,声动乾坤!只觉眼前似乎真有乌云铺天盖地而来遮挡了悬空的明月。
      高伯乾所做位置正对戏台,只见台上来人莲步微踩,纤腰款款;水舞云袖间再开一声:“霹雳一声雷惊梦,古琴几多闲余哀。汲汲暴雨不怜曲,戚戚歌者伤知音……”
      台上人表情哀怨凄婉,屈身抚一抚古琴摆一摆无可奈何的头,似无知音相知相伴胸怀难抒的苦闷。又哀怨惊雷与暴雨不懂怜惜他的曲与歌从而低叹一声,哀伤没有知音之际,忽而抬头朝着一处眺望着,婉转之曲又从口出:“有余独倚叹空楼,小儿簦篱鬼鬼祟。高楼余人何足惧,笑看小儿羞藏身。”
      再看他唱这段曲儿时表情神态忽露暖意,语调越发调皮。眉目之间顾盼生辉,巧笑倩兮。似乎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撑着雨伞而来,又用伞遮遮掩掩这自己身躯的小小少年。而那少年的一举一动带着对他的尊敬与惧怕,带着内心无比的胆怯羞涩。这举动故而引起了独倚高楼的他忍不住笑了。一扫先前苦闷的情绪。
      台上人演的太真,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将高伯乾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肃面厉声故作态,惊魂一栗显窘迫。”台上人目光空灵,似乎回到了那样暴雨感慨却又温馨的夜晚,故事从那一刻悄然展开……
      他姓万名奉贤。乃汉乐府管理宫廷歌舞音律副职,职称乐府丞。其父亲乐府主管乐府令大人。自幼万奉贤于音律造诣便极高,自九岁起古琴方面便达无人超越的顶峰。乐府里许多大人都要甘拜下风,万奉贤因此被传颂为独孤求败。后来他不满仅限于音律方面,开始向乐府里的伶人们学习更多知识。
      因受举荐,便在乐府里做了底层的小乐工。
      乐工是乐府里的基本成员。他九岁那年就开始接触乐府里从事乐器制作与维修的“钟工员”、“磬工员”、“柱工员”、“绳弦工员”等,又三年,他甚至还学会维修各种乐器与制作。
      与此同时,又当上了“师学”学员,并进行着身为乐工的艺术表演。
      对音乐的喜爱与天分,使得万奉贤的性格越来越孤僻。终日不停与乐为伴。
      后来他更是异常迷恋百戏艺人。学会了一身的好舞艺,他虽然年岁不小但身体天生柔软让他学起来毫无困难。乐府里的人常常感叹,甚至流传民间这样的话:
      万家有一子,汤饼能识音;孩提既抚琴,教数无人及;舞勺通钟罄,样样显能手;束发方学舞,百戏技加身;一朝置酒会,功名万古成。岁不及弱冠,高居乐府丞。
      一朝置酒会,功名万古成。岁不及弱冠,高居乐府丞。
      这话还要从帝王的一次置酒宴说起。
      其父本有新曲欲要在陛下置酒会上亲自恭贺出演,因时间紧迫,众乐工并不熟练,本应分发在人人手中的乐谱被一个宦官取来路上一个不小心系数落入上林苑水中,墨色晕染杂乱一团。万父惊出一身冷汗,皇帝刚才在众臣面前夸奖他们一番,这会台上百官正兴致勃勃的等着,圣上亦是兴趣盎然。若此时坏了圣上兴致不说更是打了皇帝一个巴掌,让他在大臣面前丢了人。
      正当他发愁之际,不知怎的传入了皇帝耳中。皇帝面色瞬间就绿了。
      彼时上林苑一处河边坐着嘤嘤哭泣的毛头小子,看模样是宦官打扮。
      抱琴而来的万奉贤碰巧经过,见他坐在那里哭得伤心,碰巧他今日心情好,于是走上前去表示关怀,开口问他:“今日置酒会,大喜大乐日,你何一人在这伤心?”
      那宦官不识来人,但见模样与自己不相上下舞勺已过弱冠未及,一张脸非常精致,打量上下摇个头又嘤嘤的啜泣起来。
      万奉贤不耐烦他,知他狗眼看人低,看自己年纪打扮不是大人物,于是冷嘲他:“腌臜东西!”万奉贤的骨子里有些许瞧不起宦官。觉得他们多是阿谀奉承出卖色相的阉宦。就在他抱琴欲走之际,只听身后噗通一声好家伙,这一回头发现那小宦官一声不吭的跳下了河里寻死去了。
      万奉贤丢下古琴,衣裳不脱立刻跳入了水中。几番摸索终于把他拖拽上岸了。
      那小宦官的头发都散乱了,呛了太多水的缘故昏迷不醒。万奉贤见四下无人,无奈的猛击他的胸口。不一会儿那货吐出一口脏水。干咳两声醒了过来。
      见眼前少年与自己一样湿漉漉的,大哭到:“你救我做什么!”他边哭边喊:“你这一救我我还要再死一次,我是招惹你了吗,非要我死两次!”
      万奉贤不知他胡言什么,起身拧拧衣摆转身抱起自己心爱的古琴就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丢了自己的古琴。这把琴已经跟随自己很多年了,那一丢不巧的撞在了石头上,古琴岳山断了一个,紧跟着琴弦也掉落了。他正积攒了一肚子火没处撒。
      他没走出多远回眸余光里就看见那落水的小宦官被匆匆赶来的几个宦官左右架着带走了。
      万奉贤没多想,就去置酒会找父亲了。
      刚到酒会就看见父亲一脸难色,于是上前问道:“父亲大人,何以这般惆怅?”
      “诶!”只听万父长叹一口,“本要献给陛下的曲舞你是知道的,怎料宦官取来时落了水。龙颜大怒,这会儿乐府一干等受罚呢。”
      万奉贤很聪明,他灵眸一转,冲着父亲笑道:“父亲放心,儿自有办法。”说罢,抱着那断了的琴便绕过一干人等朝着酒会大舞台正中而去。
      其父欲要阻拦,却被身边的同僚制止:“我相信令公子。”只听乐府令一生长叹,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刚上那台,就看见方才河边的小宦官,这会儿全身发抖深埋着脑袋等死呢。
      众百官只见一小子寻了一处就坐下。衣冠不整,浑身湿漉,这般不敬的模样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席地而坐间,指尖轻佻。
      “力拔山兮气盖世,大风起兮云飞扬。金戈气兮壮山河,愿得见兮归旌旆。四海涌兮还故乡,得猛士兮安四方。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万父一刻不敢走神的盯着皇帝的面容,一干大臣也莫名捏了一把汗。
      台上人则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一曲反复一二次,琴声由低沉变高昂,由缓慢复次激荡。
      忽见台上人儿放置木琴,缓缓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张白色假面,假面鼻梁上一摸红色晕开左右,如同女子啼面妆。英红小巧的唇画在那面具上如同一朵盛开的红梅。
      戴上面具,绳系于发后。
      象人舞者,乃一种“著假面”歌舞杂耍。此乃百戏表演形式之一。
      只见万奉贤如同木偶,僵硬的停止在某一个动作上随即又极为灵活的摆弄流转身姿。
      “当时月兮今时关,披甲薄兮不暖衾。一舞剑兮动四方,将白发兮征夫泪。众亲盼兮城廓外,翘首望兮无故人……”
      歌舞者将前者沙场壮士旗开得胜的景象与后者故乡亲人期盼担忧的心境歌颂表演的惟妙惟肖。气吞山河与深情似水时缓时急间表现的淋漓尽致。
      曲未终,只见台前大王霍然起身,身躯凛凛。
      走上几步,走去台前。
      小儿不知世事,但见君主来,舞姿未停,反绕这君王的身体百转千回。
      众人一身冷汗之际却听见龙颜大悦放声大笑道:“前有凌云壮志之豪气,后抒万家期盼之寂寥。你让寡人在战争胜利之余又看见了千万战士身后亲人的没落。寡人知道了!是该好好安抚百姓了。”
      侧看之余他发现这小儿的琴岳山断裂,仅有六弦竟还能做出如需音律。更奇乃此曲从未听过,而是小儿即兴所为。
      一声令下,乐府上下不但免罪甚至还得到赏赐。
      万奉贤开怀之余衣摆忽被一只小手拉扯住。他低头一看正是那小宦官。面具下看不见他的表情,足下甩开他的手,但听一声冷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
      被他甩开的这一脚小宦官四仰八叉的摔在一旁,可怜巴巴的眼神正对万奉贤。就是这一对视,万奉贤可怜他,于是开口说道:“陛下,可否饶了这小宦官?”
      皇帝瞅那阉官一眼,不屑冷哼一声。只听那万奉贤请命道:“若不是他在上林苑水中救我一命,也不会弄湿乐谱,而非这般,陛下又怎能听到这即兴的歌舞呢。”
      皇帝听闻此小儿辩言,开怀满意也一并饶了那宦官。多番考究与询问后竟还给了这万小儿乐府副管一职——乐府丞。官位仅居其父乐府令之下。

      此便是:一朝置酒会,功名万古成。岁不及弱冠,高居乐府丞。
      他虽是乐府丞却更像是个闲职,只埋头于音律当中从不管理乐府之事。清高冷冽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性格寡言少语的他很少与人为善。只有与他音律相交者才有机会换他正色瞧上一眼。
      那次酒宴时隔半月有余,这日万奉贤独坐在乐府高楼上,他看着几案上的琴思绪徘徊多时,却终究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独坐高楼上看着夕阳西落,他无心抚琴歌舞。渐渐天色变得沉闷,万奉贤的心口如同沉闷的天。志同道合的人很多但是他找不到同自己一样高造诣的知己,终日无话可说,就算说了那些人也越来越不能明白他的创造出新的推敲这旧乐律、词赋、舞蹈的那种愉快之感。
      苦闷之中,夕阳西下,月上西楼。乌云蔽月之剑万奉贤不经意间合目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天空当中渐渐乌云遮月。忽然一声霹雳雷,惊扰了睡意正酣的万奉贤,清梦一场被雨水叨扰了。雨中的风吹轻轻吹来,还夹杂着泥土枝叶的沉香。停留在几案上的古琴边,绕这古琴打了一个转。那把古琴已经闲散了很久,乐府中许久没在听见这把琴奏出一曲完整的歌曲,唱出婉转的歌声。隐隐约约的闲散中透露着万奉贤爱而不欢知己难逢的哀绪。暴雨铺天盖地而来,地上已经积满了雨水。然而疯狂的暴雨并不懂得怜惜音律曲调,更不会明白难逢知己义气难抒的心怀。万奉贤孤独的站在音乐的顶端享受着无边的孤独,他沉默寡言,不善交际,清高孤冷,喜怒哀乐寄托琴曲却无人能懂的那份寂寥让他非常凄迷。
      他醒来后看着暴雨,起身独自倚靠在高楼雕花栏看着满室的奢靡华丽却一声长叹随风卷入暴雨,那是根本听不见的低喃。再美好的地方没有知音相伴也不过是空楼一座。
      正在他不悦之时,忽然看见楼下有人撑着一把簦篱朝着阁楼而来。那人到达阁楼在拐角处鬼鬼祟祟不敢前进。万奉贤早就看见他了却不叫他,想看看这人究竟要干吗,他看着那蹩脚的一双足,徘徊来回上前又退后。不禁心中笑他:我究竟有何让他感到惧怕的吗?忍不住的露齿而笑。看着那人撑着一把伞羞羞答答欲要遮掩自己的身体。
      万奉贤调整一番,望着那躲躲闪闪的小人儿,故作严厉的咳嗽一声,与他说道:“来者何人,又到此作何?”
      只见那拐角处白花花的影子鬼祟中惊魂一栗颇显窘迫之态。跄跄踉踉跌撞出来。
      万奉贤动身取来木燧用金钩取下屋檐上的灯笼取下灯罩将灯芯点燃。而后再将它们一盏一盏的挂回原处。忽然之间,阁楼上一片通明。
      他斜瞄去那矮小的人儿,见他撑直了伞,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白花花的在那处窘迫的站着,而他的怀抱里还抱着一把琴。灯火通明下他认出是置酒会上的那个小宦官。
      只见万奉贤收起木燧趾高气昂的问道:“来此何故哇?”
      那小儿唯唯诺诺有几分怕他却也万分敬重他。当朝谁不知道他年少有为。这小宦官双手奉上怀里的琴,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唤他一声:“乐府丞大人。”说话时还小心的去瞧他脸上神色。在灯火的映射下,不禁感慨一声好美。这般精致就像雕刻的壁画。
      小宦官下话别在嘴里一直说不出来,搞得万奉贤不耐烦的愣他一眼:“嗯?”的一声叫他继续。
      小宦官扑腾跪下,捧着那把古琴断断续续说道:“那日置酒会上多谢大人相救。”
      万奉贤低头看他呈上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日摔坏的琴,他那日承蒙皇帝恩典坐在百官当中观舞,准备那琴的时候琴就不见了。原以为是谁看它坏了便把它扔了。这琴陪他许久了为此他很是伤心。再新的琴也不如旧的好,再美的音律也不如有人能懂的妙。
      他凑近身去看才发现坏掉的岳山已经修好了。心中大快的拿过琴,如视珍宝的抚摸着每一寸。摸到侧面的时候稍有蹙眉,“这是什么?”他边问一边翻过琴身去看,上面精致的刻着万奉贤三字。是他的名字。
      “小人刻的……”
      小宦官原以为他会高兴的哪知道他翻脸不认人咚的一声将琴抛下了阁楼,极为不痛快到:“好好的东西就这么叫人毁了。”
      小宦官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豁然起身,冲万奉贤喊道:“我好心修缮于你,是擅自刻了大人名字,可若你不喜欢叫我拿去也好,何苦再摔了它。你们这些要什么有什么,就当施舍给我还不行吗?”说着还带着一股哭腔,忍不住连道别伞也不曾拿冲下阁楼冲入雨中便不见了。
      万奉贤低看阁楼下雨中抱着琴不见的人儿……内心偶有一丝感慨:人不可貌相。他没想过那个宦官竟然还懂乐器的修缮,还识得自己的名字。
      他是喜欢那把古琴的,只是不喜欢别人动了他的东西擅自毁了他的琴。
      “檐下大人点灯明,簦下小儿环抱琴。若问何故来相见,置酒一曲谢君恩……”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布帛扎人,宦官模样。歌者望着那扎人的人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处处透着情谊。他的舞蹈已经停止了,最后在台上抚上一段,低吟一曲。已经结束了表演。
      “高公子!”方才为他斟茶的小个子老者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高伯乾这才清醒过来。
      台上已是人去楼空。
      高伯乾觉得方才被带入一场梦境。他清醒过来却仍在曲中回味。茶水已经冷了。他并不觉得饥渴,魂魄是不会有那些的感觉。
      “高公子若是累了就回你的房间小憩片刻吧。若那万公子再有曲艺我一定叫你?”
      高伯乾起身不太敢与他说话,点头回眸间那人已经不见了。他吞吞口水,慌慌忙忙逃回了阁楼,却误闯入第一间房,他忽而想起进入这房间的老者对他说过,若有什么疑问可以前来问他,既然闯入了索性就问个明白吧。
      “来者可是高公子?”
      不等他发话便有人就先开了口:“不如进来坐一坐吧。”
      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的,他绕过去,看见一个老者在床榻上侧躺着,音质沙哑:“看了万公子的曲儿?”
      “我……”那人问的这么直白,高伯乾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见床榻上的人缓慢起身,高伯乾上前搀扶一把,说道:“能来这黄泉客栈也是种缘分,更是你心中执念驱使。”好不容易做起身,抬眼瞅向高伯乾问道:“你吃了断肠草咯?”
      高伯乾有些惊讶点点头回应老人。老人呵呵一笑说道:“寻常人看不见断肠草,只有心存执念的人才有机会吃这草,在跳入轮回道的时候看见我这客栈。我这客栈在狂风的风眼中!你若还想问我什么是黄泉客栈……你得以再见万公子心中应该有所了悟了!”
      “诶……”听高伯乾一声叹息,那老人又说道:“你放心,断肠草只有轮回后才会置你于死地,在我这黄泉客栈里不会发作。这本就是阴间,你本就是死人魂。”
      高伯乾听见这话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神奇之余颇有感触。
      “不瞒您,我还想问一问关于瑜晏他……啊,就是万公子……”
      听闻高伯乾提起这话,老人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好一阵子,嘴里念叨着:“痴儿,痴儿啊!”
      然后就没了下文。
      高伯乾有些着急,受不得这些慢腾腾,探身又问:“我见他门前白灯下挂着的木牌明明刻着林瑜晏三字,为何你们都要叫他万奉贤。”
      万奉贤这个名字,高伯乾不但觉得熟悉,而且他的三生石上就红艳艳的刻着那几字。
      他知道那是前世今生,可他已经不记得究竟是怎样的前世了,他如今只认识林瑜晏,而所有人都称他为万奉贤。
      “路引堕落名册上虽然写的都是林瑜晏,估计是黄泉路上前世今生错乱了记忆,只得自己叫万奉贤。我们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他喜欢那名字。不过一个代号……”
      代号,对于别人只是一个代号,对于高伯乾而言那可是整个命整颗心整个人。
      前世的万奉贤便是今生的林瑜晏。
      那今生的高伯乾前世又是谁?
      高伯乾不记得前世的自己,如同林瑜晏不记得今生的自己。
      这样交错的情感让他何其难受。
      胸中闷着,恨不得吐出心来。
      “你就算到了这儿,只怕也找不回你要的人了咯。”老者感叹。
      “不!”高伯乾起身,背对着老者思索许久,转身凝视着老人,坚定不移的说道:“万奉贤也好,瑜晏也罢,我不管他前世爱的是谁,生前即能让林瑜晏爱上我,那也一定能让万奉贤也爱上我!”
      老人睁开一只眼瞄这他,干咳两声从案下摸出一个棋盘,他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高伯乾谢过鞠躬悄悄退出老人屋子。那老人在他身后小声唠叨着:“我这客栈啊,难得遇见两个执着彼此还能相遇的人。前世错过已是没办法的事,好在这黄泉客栈还能给你们一个再续前缘的机会……”
      关上门扉,高伯乾游移片刻,看看周遭的一切,深觉这黄泉客栈是个惊世的存在。
      若问何为黄泉客栈?这,便是黄泉客栈!
      正如开篇所点:
      一朝忽见鬼门关,萧然瘴气黄泉路。
      黄泉路遥无旅舍,今夜风急宿谁家。
      途有孤魂野鬼伴,倒胜世间独孤苦。
      前路遥见生彼岸,花叶交错终无果。
      浮世污浊忘川洗,奈何桥前无日月。
      望乡土台沙狂疏,孟婆汤中饮故人。
      前世今生刻谁名,一笔勾销三生石。
      若要来世念前缘,至死不休断肠草。
      风沙回转来时路,惊觉鬼火耸高楼。
      谁道冥府无客栈,留宿黄泉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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