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阴炽盛

28、名妓

　　楚将军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空不渊当即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冷冷哼了一声，当先开了口。
　　“我道是来了个守本分的，谁知道连半点规矩都没有，当这里是你能胡来的吗？若不是看在你家将军面上，你可知你现在就该托出去打死，也半点不冤枉。”略顿了顿，声音再冷上三度“不要仗着那点小功劳，就以为自己登了天了，也莫以为就没有人能治你管你。”
　　东亭之内气氛僵硬的跟坟场似地，裴雄呆了半天方才回过味来，不由扁了扁嘴，也不知道能尝出什么来。
　　旁边公孙止也是被楚檀冒然之举骇的不轻，暗中摸了摸鼻端，想他连想也不敢想的事，这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做了，当真是胆大包天，虽是这样想，可心里却有些佩服羡慕起来。
　　倒是谢康咳嗽了两声，说了句对楚檀有利的话，否则就照刚才冒犯当朝重臣的罪过，纵使是楚将军要护着，也难免下不了台，虽不说打死，可一顿板子怕是跑不了的。
　　“咳，不知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轻飘飘的一句温言，便将刚才楚檀的冒犯，亭中尴尬尽皆散去。
　　“刚才见谢相脸上有块赃物，冒犯冒犯。”楚檀打个哈哈，赶紧顺着杆子爬了下来，他也知道这是谢康在帮着自家，不由感激的看了谢康一眼。
　　“前几日得了几坛桂花酿，今日正好拿出来尝尝。”楚将军的视线似有若无的从楚檀身上扫过，这话却是对着谢康等人说的。
　　楚檀自知自家闯了祸，从上菜摆酒到旁边有人吹拉弹唱，期间连哼哼一声都没敢，乖乖夹起了尾巴，低头做人，时不时瞧瞧将军脸色，却没理会自家的意思。
　　没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他本就坐在公孙止旁边，旁人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公孙止却是没落下。
　　公孙止借着看舞姬的功夫，身子往楚檀这里侧了侧，小声说道：“你也莫叹气，我看楚将军也没罚你的意思，这两天小心些，当也没什么。”随即又笑道“谢相性情宽厚，定也不会记恨于你，大可放宽心。”
　　“我哪是怕谢相记恨，只怕我家将军不会轻易饶了我。”楚檀往嘴里塞了块糕，也往那舞姬方向看去，从前没见过，想是从外面请来的，模样倒是不错。
　　楚檀是个只爱小倌的主，虽也是贪于色相，但对上女子到底不是像对男人那样上心，要真说起来，这在坐的几位，无不是风姿卓绝，真要看自是比那几个女人要养眼的多。
　　更何况楚将军在上面坐着，楚檀就更加没那等心思了。
　　他这般作态，倒叫旁人看不清起来，程酮专心致志的看着歌舞，心中暗赞了几声，他虽回京不久，但是也知道那唱曲的是花阁中有名的，要不是将军府，怕是别的地方还请不来的主。
　　清酒离唇，瞟到旁边楚檀身上，见他虽然也在看却丝毫没有隐秘之态，倒仿佛不看在眼里一样，不由一愣，关适才此人多番冒犯之举，并不似正人君子，此番为何见了这般美色却毫无表态？
　　难不成竟是他看错了？
　　这般想着，不由又多看了楚檀几眼，正巧与裴雄的视线撞到一起，忙低下头去，专心喝酒赏舞，可心思却从上边偏离了出去。
　　“花东映月，果然名不虚传，今日算是耳目一新，重开一面了。”空不渊嘴角含笑的赞了一声。
　　舞毕的女子收了水罗长袖，弯身一礼，盈盈笑道：“能得司徒大人夸奖，小女子今日也算不虚此行了。”
　　说完又对着楚将军等人见了礼，婷婷婉立，当真是如娇似水，看的楚檀这个不好女色的也有些口干舌燥，心中向往。
　　“楼东花朝，倚云重霄都有副好嗓子，偏偏舞也是极妙，平常要见上一面都难的很，想不到今天倒被将军府请来了。”他说是这么说，但这口气，傻瓜也听的出来他不是第一次见这花朝了，千金，就是万金在这亭子里的人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就是被捧到天上去，也不过是供这些人玩赏的木偶罢了。
　　楚檀看了一眼公孙止，不置可否的又塞了块肉在嘴里，想着想着，竟想起柳伶来了，也不知道他跟了什么人，过的好不好，估摸着是不是写封信或者寄些银子回去。
　　好歹认识十多年了，总不能他来了这边就把人给忘了。
　　也不是还存着什么心思，本来他和柳伶之间就算不上什么，这么想不过是念着旧时那些年两人在一块磨罢了。
　　情人不像情人，朋友不似朋友，只不定还能和亲人沾上些有的没的，没什么生死相随白头到老，也没什么两肋插刀肝胆相照，前面有刀他肯定一个人先跑，柳伶也绝对没给他挡刀子的心，出其量不过是认识的人罢了，只不过认识的长了点。
　　楚檀深深注视着上座的楚将军，那里坐着的才是他想好一辈子的人。
　　不过转眼看到旁边敬酒的天都名妓，不由撇了撇嘴，不是个味起来。
　　“腰粗了点。”
　　楚檀这话纯粹是没事找茬，心里见不得楚将军跟别人说话罢了，好在他声小，也就是公孙止听的见。
　　“仿似当真比前些时候宽了一些，不知楚兄是怎么看出来的？”说完还有些可惜的小声说了句“花朝的腰是出了名的纤细，一曲绿幺舞名贯天都，想不到终究也有逝去的时候，不比当年啊，美人迟暮，美人迟暮。”似乎想到以前美好的，公孙止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腰粗了呢。
　　楚檀也不跟他掺和，眼睛扫到静静喝酒不时也跟着谈笑几句的谢康，眼珠转了一转，肚子里转出个主意来。
　　“公孙兄”
　　见公孙止向自己看来，方才继续说道：“你刚才说想知道谢相傅了粉没有，刚才兄弟我差了一点，终是没摸着，不过刚才我又想起个主意来，定能知道谢相傅粉没有。”
　　公孙止听楚檀说的肯定，忙正了身子双目灼灼的望向楚檀。
　　示意公孙止靠近些，楚檀咬着耳朵那番这般的说了一通，听到最后公孙止不由拍桌叫了声好。
　　不过这一声显然将周围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公孙兄和楚公子从刚才就相谈甚欢，不知都说些什么有趣的，能否讲出来让大家也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