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阴炽盛

23、杂种

　　楚檀不是瞎子，眼前的娃娃跟他家将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如何看不出来，一想到将军将他丢在这里烧火劈柴，自己却不知道在哪里生娃娃，楚檀就感觉委屈。
　　这一委屈自然就看地上的娃娃不顺眼，趴到地上，摆个凶脸：“你娘是谁？”
　　后面跟着丫鬟，立时就白了脸，慌着想把娃娃抱起来，对着楚檀就是一声呵斥。
　　“你在说什么，快些滚开，莫冲撞了小公爷，当心总管罚你。”那丫鬟也是好心，这府里的人没一个不知道，小公爷的娘是个忌讳，大将军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多少也能猜出个本末来。
　　这小公爷的娘八成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大将军怎么可能不将人接回来。
　　世人都知道，将军疼爱这个厶子，远胜于其他公子，更何况这孩子生的这般像大将军，皇帝见了都喜欢，将来定然荣宠一身。
　　只不定楚家又会出个大将军。
　　丫鬟这么想着，就想抱着娃娃离开。
　　楚檀怎肯放她走，上前一把就将娃娃抢了过来，那丫鬟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过于惊讶，一时竟愣在那里。
　　到底是个见识浅的。
　　楚檀自然不再理会，径直将手里的娃娃拎在半空，凶神恶煞的开始盘问。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冒出来的?除了你还有其他的没？”楚檀这种问法，换了其他的人定然回答不出个什么来。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神庇佑，那娃娃竟然开口答了。
　　“我自然是我娘生出来的，若你是问我有没有兄弟，我娘确实只有我一个孩子，不过父亲还有其他孩子，虽然都是滕妾所出，但也算是我的兄弟，还有，我姓楚陛下赐名禅。”
　　楚檀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拎在手里，一丁点大的娃娃，确实只有三四岁，可这老气横秋有条不紊的回答，却让他怀疑是不是逮到老槐树精了。
　　将军就是将军，生出来的孩子都跟别人不一样，楚檀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
　　至于是褒是贬，就实在是说不上来了。
　　那娃娃见楚檀还不把他放下来，不由有些不悦，微微蹙了蹙眉。
　　“你什么时候把我放下来？”
　　楚檀将娃娃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的看了个遍，还倒过来晃了晃。
　　楚禅明显脸色白了白，他从出生起就跟随在父亲身边，几乎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比同龄人自然强一些，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会怕会痛，再加上周围的人不是宠着就是捧着，何时被如此折腾过，小脸皱了皱，泪珠子开始在眼里打转。
　　楚檀一看要哭了，赶紧捂住娃娃的嘴，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身旁的丫鬟已经彻底吓傻了。
　　“你要是哭出啦，我就把你扔水里。”楚檀恐吓道。
　　娃娃一听要把自己扔池塘里，吓的也不敢出声了。
　　楚檀瞧着满意，又开始接着盘问。
　　“你还有几个兄弟？几个姨娘？”
　　“你干什么？”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楚檀手一抖，差点没把楚禅给掉下去。
　　这时候楚禅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顿时哭声响彻天地，没一会管家就带着成伙的家丁赶了过来。
　　至于一直就在找楚禅的那些乳母丫鬟，自然也顺着哭声跑了过来。
　　又是惊呼又是怒骂，混杂杂的乱成了一团。

　　且说顾东城别了楚将军，故意从这边绕了一圈，想看看楚檀还蹲着没有，没想到竟然撞到这么一出，不由又气又怒，也顾不得什么，快步上前，一把就将楚禅抢了过来。
　　楚禅到底年幼，刚才又是恐吓又是惊吓，这时候见到熟悉的人，哭的更厉害了。
　　他这一哭可把跟着过来的人，吓了一跳，除了断奶的时候，可从来没人见过这位小公子哭，何况还哭的这么厉害。
　　可想而知罪魁祸首是什么下场，没一会楚檀就被扭送到了楚将军面前，这貌似也算是心愿得偿。
　　就不知道楚檀是否还有心愿得偿的欣喜了。

　　楚将军喝了一口茶，透过盏沿看了眼堂下的人，不惊不躁，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管家垂首站在一边，楚檀被捆着扔在地上，一旁的楚禅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着，估计是刚才哭的太厉害，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楚将军将视线落在绑的跟粽子似的楚檀身上，开了口。
　　“怎么回事？”
　　管家忙上前一步，垂首恭敬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属下过去的时候，正看见此人把小公子举在半空，还伸出廊外，悬于湖水之上。”
　　这句话是顾东城说的，自然坐实楚檀犯下的过错，也证明了管家所言不虚。
　　更何况还有楚禅这个实证在一旁。
　　楚檀就是想抵赖，也没空可钻。
　　楚将军脸色有些变化，可与其说是怒气，不如说是抽搐。
　　平息了一口气，又向楚禅看去。
　　对于楚禅，楚将军自然别于一般，毕竟这个孩子的由来，太过特殊，也使得彼此之间的牵绊，多于任何一人。
　　“父、父亲”楚禅见楚恒看向自己，连忙压住抽噎。
　　“可是受了委屈？”
　　他这一问，楚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旁边的楚檀却嚎啕起来，楚禅看过去，只觉得这人比自己还委屈，不由愣在一旁。
　　楚檀原本是想哭的将军心软了，好减些罪责，可这一哭却当真勾起心酸来，越发不可收拾。
　　“我千里条条，来京城寻你，你却将我丢在一旁，连见也不见，还让我烧火劈柴，最后竟然连孩子都有了……”楚檀越哭越发凄惨。
　　“我见他生的粉嫩，本只是想抱抱，没想到他竟然伸手打我……”
　　“打了还不算，还陷害我。”
　　顾东城看着地上打滚的楚檀，抿了抿嘴，想你即使要诬赖，也至少看看对象，说三岁娃娃欺负你这么大个人，谁信啊。
　　楚禅一张小脸气的通红。
　　“父亲，这人要将孩儿扔进湖里，还恐——”
　　“反正都是你们楚家的，你自然是不信我。”
　　“你——你无赖——”
　　“我才不是无赖，无赖的明明是你。”
　　“你、你大胆……”
　　……眼见着堂下一大一小越来越不成样子，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像话，楚将军没来由生出一些无力来，叹了口气。
　　“丑八怪”
　　“你、你竟然说我丑？”
　　“你不丑谁丑？”
　　“你才是丑八怪”
　　“小杂种……”
　　楚檀吼出这么一句，卡住了，这不是等于骂将军吗？
　　显然周围的人都缓过味来，顿时连出气的声音都没了。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去瞟将军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