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仙传》学飞的驴

2、第二章 一颗彩虹糖

　　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叶帆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施展法术，她用血雾把困住自己的沉海沙一粒粒裹住，瞬间便断了“鱼人”对沉海沙的控制。

　　“鱼人”暗暗心寒，这女鬼刚刚诞生，未有丝毫修炼便有如此强大的神识与法力，真当是闻所未闻。今日，恐怕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所幸……所幸……刚刚送走了云门师弟......

　　“阴阳相隔”这个词不知怎么的冒了出来，他不禁心中一酸。

　　在“鱼人”心思不定时，叶帆已经带着血海尘沙袭到了他的面前，血沙带着恶意如一颗颗微小的炮弹向他袭来，气势浩大，笼罩了他所有要害。

　　修者，与天地相争，与同修搏命，一丝一毫也松懈不得。“鱼人”这一怔忪，便落了下风。

　　只见他迟了一息才从袖中掏出一蓝色珊瑚五层宝塔，宝塔晶光闪烁，勉强挡住了要害处的血沙。

　　但他的手，脚，特别是脖颈处都被血沙打穿，此时那带着恶意的血正渗入他体内。

　　感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烈心痛和恨意，“鱼人”飞点胸口大穴，减慢恶念之血的扩散。

　　又同时心念一动，操纵宝塔迎风而长，长到十几米高矗立于前。他纵身一跃，进入了宝塔一层，塔门轰然关上。

　　就在这时，叶帆心中充满恶念的精血到了“鱼人”脑中，扩散开来，一瞬间竟然意外连通了两人的识海。

　　在塔外气急败坏的叶帆和在塔内的“鱼人”都感到脑海一阵刺痛，竟双双昏迷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鱼人”似乎是无意中窥见了叶帆的记忆，但这些记忆都只有片段，恍恍惚惚，像在看一场皮影戏。

　　直到一朵太阳花的出现，这记忆才慢慢清晰起来。

　　一只胖胖白嫩的小手攥着这朵“鱼人”从未见过的凡间花朵，这只小手攥得如此紧，花颈已经完全断开了，有些打蔫的花朵随着小手的晃动而摇摆着。

　　“鱼人”这才看到这里并非只有一人，压在“小手”身上的肥胖男人看起来熟悉极了。

　　“这不是刚才那女鬼要害的男子……”

　　还没等“鱼人”反应过来，身后的门被人猛然推开，女鬼，不，应该是比现在这女鬼小几岁的“小女鬼”冲了进来。

　　她如一只发疯的野猫一样扑向那肥胖男子的后背，连抓带咬，连踢带打，小兽般地吼叫着。

　　那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女童5，6岁的光景，与小女鬼有7分相似，但样貌远没有小女鬼艳丽，要清秀腼腆得多。

　　这幼女此刻正哭叫着：“姐姐，姐姐......”

　　小女鬼也不过10岁的样子，虽使出全力，也只是蚍蜉撼树，那男人掂起她的脖领，一脚便把她重重踹倒在床柱上。

　　小女鬼像一只破口袋一样泄在床边，一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那男人啐了她一口，便继续压住那女童，可还没动作几下，便像杀猪般惨叫起来。

　　小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拖着身体挪到他腿边，狠狠咬在了他的腿上，短小的白牙深深陷进那男人小腿的肥肉里，鲜血顺着小女鬼的下巴流下。

　　她猛地一甩头，竟生生咬下一块肉，“呸”的一声吐在地上！

　　剧痛中，暴怒的男人向她小小的脑袋全力挥拳……

　　“够了！”

　　这声音不大，却一下震破了“鱼人”的魔障。

　　他睁眼看到眼前站着已经长大了的女鬼，她眼睛已经不再是发狂时的灰色，而是回到了初见时动人心魄的样子。

　　他这也才看到女鬼拿着自己的剑。

　　顺着剑锋看去，这剑竟然深深插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女鬼拿剑的手抖得像秋天的落叶，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衣襟上。

　　“为什么……谁叫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鱼人”感到温度的从刺入自己的剑尖缓缓流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敢看向叶帆，虽是回答她的问题，但更像在说服自己：

　　“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本是我们修士的道义，况且……”

　　他又看着地面说，“况且，若鬼魂伤了凡人，也是永世入不得轮回了……”

　　叶帆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谁是妖？谁是魔？哪里有正？又何处谈义？”

　　“入轮回？你问我了吗？这人世间肮脏污秽，魑魅魍魉，在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岂不是更好些！”

　　叶帆声音越来越尖利，瞳色渐变，灰瞳血泪中，她又把长剑推入到“鱼人”身体中几分。

　　“你不是想匡扶正义吗？就让你尝尝你所谓的正义！”

　　她咬破舌尖，一口污血喷在“鱼人”的脸上，送“鱼人”进入噩梦之境。

　　“鱼人”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被以10倍更惨烈的方式回放在他的脑海里：

　　那张稚嫩青涩的脸从痛苦挣扎，到抽泣乞求，绝望充满了他眉目之间，再到最后，那张完美的脸空洞下来，只剩一片死寂。

　　“鱼人”发出绝望的吼声：

　　“不，不，停下，求你了……”

　　叶帆抚摸着“鱼人”的脸：

　　“喜欢吗？”

　　血沙中怨恶之血逐渐占领了“鱼人”的识海，他渐渐万念俱灰：

　　“我……你杀了我吧……”

　　在今天之前，“鱼人”只知道天地大义，万物皆有经纶，事事恪守节度理法。

　　但现在，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又觉得什么都错了。

　　“呵，既然你这么求我……”

　　叶帆吐气如兰，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鱼人”的鱼嘴。

　　“鱼人”闭上了眼睛。

　　“这人世间本已是修罗地狱，我便再多添些鲜血与冤魂又何妨！”

　　叶帆的灰瞳中显出狠厉之色，用手紧握剑尖，便要狠狠送入“鱼人”心脏！

　　然而此时又异变突生，一颗红色的小球激射而来，狠狠打在叶帆握剑的手腕上。

　　叶帆吃痛，松了手，才发现打中她手腕的不是神兵利器，竟然只是一颗小小的彩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