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三》叶三云

3、第 3 章

　　“叮咚、叮咚”

　　屋外门铃响起。

　　陈柚木叼着块薯片，跑出去用猫眼看是谁。

　　屋子外头，是一个身姿曼妙、面容艳丽的年轻女子，徐晓曼。

　　陈柚木打开门，还未寒暄，徐晓曼自顾自进来。

　　“干嘛？不跟你家那位混，来我这干嘛？”

　　陈柚木说着，她没有跟徐晓曼说她与李希成之间的事。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只想深埋心底，永不见天日。

　　“上次去那家西餐厅吃饭，不是约好了周末来你这做饭？”

　　陈柚木嚼着薯片的嘴有些僵硬，她...好像把这事给忘了。

　　徐晓曼熟练地脱下鞋子，她一边摆着鞋子一边唠叨着，“早知道你会忘，我跟徐斌一块来的。”

　　陈柚木把头探向门边，没发现人呀。

　　“他去停车了。”

　　陈柚木重新泡了杯红茶递给徐晓曼。

　　“来！皇后请，真是又劳烦您破费了！”

　　“别别别！别这样啊，我害怕。”

　　徐晓曼可不接这招。

　　“烫死了，快拿啦！”

　　陈柚木哆嗦着，徐晓曼见状赶快接过去。

　　门铃再度响起。

　　徐晓曼跑去开门，果然是徐斌。

　　他身穿黑色高领毛衣搭着工装裤，瘦削的脸庞上长着一双无辜的狗狗眼。是一个既像男孩又像男人的大学生。

　　虽小徐晓曼七岁，却把这个空有一幅艳丽长相的傻大妞吃的死死的。

　　“辛苦了！”

　　陈柚木对着他们俩说道，她可不想做饭，能不辛苦他们吗？

　　看着他们在厨房里配合默契、有说有笑的氛围，一时李希成的脸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他们俩第一次做饭的情境。两个不会做饭的人，特别是李希成，竟然还把生鸡蛋放在微波炉里煮。结果陈柚木正炒着苦瓜，李希成正洗着菜，突然砰的一声，把他们俩个吓得半死。

　　因着这件事，她笑了李希成许久。

　　回忆起开心的往事，陈柚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笑了。

　　“做好啦！快点过来。”

　　徐晓曼摘下做饭用的手套，对着陈柚木喊道，把她拉回到现实中。

　　“好啦！”

　　真是的，不去过二人世界，偏偏喜欢过来凑热闹，许是怕她寂寞吧。

　　陈柚木摇摇头，带着笑容走去厨房外的餐桌。

　　还未走到，便闻到了牛排的香味。

　　“好香啊!”

　　“那是当然，徐斌做的。”

　　徐晓曼骄傲的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做的。

　　“你家小男朋友还真的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厉害！”

　　陈柚木配合的竖起大拇指，对话的主角笑得有些羞涩。

　　牛排怎么能少得了红酒呢？

　　陈柚木本来坐着，又起身拿了瓶珍藏的红酒和三个高脚酒杯。

　　暗红色的红酒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有情调。一开瓶塞，醇香的葡萄酒香扑鼻而来。

　　陈柚木带着笑容，手有些颤抖、生涩的地倒着红酒。除非吃牛排，否则她基本不喝酒。

　　她还是爱热茶多些。

　　摆好牛排、红酒后，三个人干了杯，享受起美味佳肴。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大学同学吗？”

　　徐斌一边不紧不慢、优雅的帮徐晓曼切牛排，一边随意问着。

　　“我没跟你说过吗？”

　　徐晓曼有些惊讶地轻轻拍了一下徐斌。

　　徐斌摇摇头。

　　“我还以为我说过了，我们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徐晓曼一边说着，一边朝陈柚木抬起下巴，看着陈柚木点头，她才继续说道，“当时我被人欺负，是柚木帮我出的头。”

　　听着这话，徐斌有些心疼。

　　“没事，有我呢。以后有人欺负你，你来找我。”

　　他一边对着徐晓曼说道，一边把牛排递给她。

　　徐晓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傻傻笑着，应了一声好。

　　陈柚木在一旁被这狗粮给喂的，突然觉得嘴里的牛排不香了。

　　她知道徐斌是个看似单纯实则腹黑的小狼狗，可没想到他可以撩的宠的这么自然，难怪可以把徐晓曼这傻大妞吃的死死的。

　　陈柚木摇着头，她为什么要遭这罪？

　　屋外天气忽变，刚刚还是艳阳天，吃完饭聊着天突然便狂风大作，像是要下起暴雨般。

　　“那我们先走啦，徐斌今晚有个见面课。”

　　徐晓曼说完，穿完鞋带着徐斌走了。

　　他们走后，陈柚木懒懒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屋外不断积蓄着乌云，却不下起雨。

　　她打开电视，仍是放着蜡笔小新。看着屋外这种天气，她跑去卧室里拿了个小毛毯，继续在沙发上躺着。

　　伴着雷声、蜡笔小新的声音、带着阴凉寒意的风，她一不小心便睡着了。

　　***

　　“你说老板怎么还不醒啊？”

　　看着时针走过一圈又一圈，小刘有些焦急。

　　小李一边吃着煎饼，口齿不清地回答着，“现在才四点多，老板也就睡了...”

　　小李一手拿着煎饼，用手指头数着数，“八个小时多。”

　　“你还吃得下？真的是无语。”

　　“干嘛？还要对我道德绑架，难不成我肚子不会饿的吗？再说了，老板平时那么忙，睡不了几个小时，现在这个叫补觉，懂不懂？”

　　小李吞下嘴里的煎饼，一口气说着，顺带还翻了个白眼。

　　小刘被怼得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的用眼神回击。

　　李希成皱着眉头，手指动了动，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你看，都是你！把老板吵醒了吧！”

　　小刘抓住机会，回怼小李，出着心口那口闷气。

　　哼！

　　自知理亏的小李再次给了他一个白眼，调整好表情带上讨好的笑容上前问着，“老板，你感觉怎么样？这是我给你买的青菜粥。”

　　李希成仍是皱着眉头，他的头仍是痛着，胃也感觉像被火灼烧着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

　　李希成用手肘顶着床，起身问道。

　　居然还输着液。

　　“你昨晚喝太多酒，老毛病犯了。”

　　“电话有打通吗？”

　　李希成右手扶着额头，开口问着。

　　小李有些茫然，不知道老板在说什么，她看向小刘。

　　只见小刘有些得意的朝她笑着，上前回答着李希成的问题。

　　“没有打通。”

　　“没有打通你不会继续打吗？”

　　李希成把手放下，眼里闪着愤怒的火苗。

　　他用愤怒掩盖着自己的无助和脆弱。

　　小刘听着这话，连忙跑出去外面继续打着电话，他这不是怕打扰陈小姐吗？

　　谁能懂他的苦心呢？

　　幸好这次电话一下便通了。

　　“陈小姐，你好，我是小刘，李希成的助理。”

　　陈柚木睡着懒觉，忽然被刮进来的雨水给淋醒了。

　　一起来，拿起手机，发现已经五点多了，刚把勿扰模式关掉，后脚便来了个电话。

　　“嗯，怎么了吗?”

　　陈柚木本想挂断电话，可是刚睡醒，心情还不错。

　　“我们老板他昨晚喝太多酒了，现在休克进了医院...”

　　听到这话，陈柚木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一抖，她的心紧了一下，就像悬在半空中般。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没能完全放下他。

　　“现在因为他的身份，没有通知亲人朋友。你能过来探望一下他吗？”

　　陈柚木心里一软，嘴上仍是说着，“我跟他既非亲人，更非朋友，就不去了。”

　　“等等、等等，陈小姐，先别挂！”

　　陈柚木大拇指本来都要摁下红色的挂断标志了，接着手机那头传来一个脆弱的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哭腔的声音。

　　“过来陪我，好不好嘛”

　　陈柚木最见不得人示弱，她天生便极易为一切处于弱势的人事物变得柔软。

　　李希成知道她这个点，疯狂对此攻城略地。

　　陈柚木挂断电话，她看着窗外乌云密布，雷声轰隆作响。

　　十分钟之内不下雨，我便过去。

　　她心里想着，设好计时器。

　　滴答、滴答...

　　连老天爷都帮李希成的忙，明明是要下雨的态势，十分钟之内，却愣是，滴雨未下。

　　陈柚木分不清自己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她就着信息里头给来的地址，打了辆车去了医院。

　　幸好没有遇上高峰期，从这到医院，还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小姑娘，天这么坏，还去医院呢。”

　　师傅唠磕着。

　　三十岁的“小姑娘”陈柚木回道，“看望一个朋友呢，师傅。”

　　天空灰蒙蒙一片，风不断刮着，带走了炎暑，这是独属于阴天的凉爽。

　　“小姑娘，你这运气也真不错，看这天，明明要下起暴雨的。看来，你跟这朋友关系不错，老天爷都这么配合。”

　　出租车师傅见陈柚木醒来，带着一股首都口音的普通话唠磕着，像唠家常一般。

　　陈柚木笑了笑，跟出租车师傅道谢完后，便下车进了医院。

　　刚走进医院前台，陈柚木便被拦下了，登记完信息后，前台工作人员才放她走。

　　她走在有些光滑整齐的地面，看着这间墙板上铺满蓝灰色瓷砖的医院。

　　一整面都铺满看上去便造价不菲的瓷砖，真是有钱人的天堂。

　　上了电梯，此刻电梯也只她一人，26楼。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电梯里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显得有些憔悴。

　　这几天没睡好，眼圈有些重，她拿起口红擦了擦，看上去才精神些。

　　2610病房。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陈柚木有些犹豫，抬起的脚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会，还是落了下去信步走出去。

　　病房里，沈云正和李希成聊着天。

　　沈云是这间医院的儿科医生，听说李希成病了，便顺道来探望一眼，了解下情况便走。

　　房门没关，陈柚木一进来看见的便是其乐融融的美好景象。

　　病房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水果，两个助理和沈云联手调侃着李希成。

　　很少有人能治住李希成，那两个小助理见终于有人敢说他们不敢说的话，疯狂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对啊，对啊，沈医生，我们早就说过了，老板明明是个歌手，却总是不爱护自己的嗓子，还抽烟喝酒。让他演戏时，又总是说自己是个歌手，不是演员。抽烟喝酒时倒忘了自己是歌手了。”

　　小李在一旁疯狂吐槽，她很少能说李希成，自然要抓住机会说个够。

　　小刘在一旁暗自爽快，心想等沈云医生走你就完蛋了。

　　“小李，够了哈，我早不吸...”

　　陈柚木走进来，骤然间暴雨开始奏响，病房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像是从春暖花开的春天一下跑到万物冰冻的时节。

　　陈柚木看着沈云，一时愣在原地。

　　小李和小刘看着这两人，一时也僵在原地。

　　难怪怎么说沈云医生长得有点脸熟，这两个人长得不能说一模一样，但得有五分相似。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姐妹或者熟人。

　　沈云身穿一身白大褂，脸上架着个银丝框薄片眼睛，她有着古典的美人长相。在标准小巧白皙的鹅蛋脸上是一双丹凤眼、大而漆黑的眼珠中和了这双眼睛的媚态，高挺的鼻子下是圆润的嘴巴。这身白大褂又让她多了分知性美。

　　一身冷白皮，优越的比例，是一个进娱乐圈可以秒杀一众美人的高学历高智商医生。

　　她和陈柚木两个一样，一样干净。陈柚木有她没有的朝气随性，她有陈柚木没有的古典知性。

　　不可否认，在世俗意义上，沈云比陈柚木美上许多，优秀许多，或许这便是让她炸毛的原因。

　　“陈小姐来了，那我先走了。”

　　沈云打破了沉默，推了一下鼻梁的镜框，起身，飒爽自信的迈着精英医生特有的步伐。

　　“我突然想起有些事，先出去一趟。”

　　沈云走后，小刘拿手肘顶着不懂察言观色的小李，拉着她跑了。

　　果然，名人医院就是舍得下本装修。屋外明明下着倾盆大雨、狂风呼啸，就像要把这个世界掀翻般。可在这屋里，这雨声也只不过是背景音。

　　“这就是你说的、无人看望？”

　　陈柚木仍是站着，看着李希成面无表情地质问着。

　　“不是...她是这间医院的医生...”

　　看着陈柚木逐渐失去温度的眼睛，李希成焦急的起身想要解释，“听说我有事才顺便过来的。”

　　陈柚木点点头，回了一声嗯哼。

　　“是啊，你那么多前女友，确实得有一个过来探望探望。”

　　陈柚木说完，转头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这个背影，跟三年前她决绝的离开的背影完美重叠，让李希成心头一紧，拔掉输液管起身去追陈柚木。

　　他大跨步跑着，不一会便追上那个酷爱牛仔裤的女孩。

　　不，是女人了。

　　拉住陈柚木的手臂，李希成俯下身子对着她解释着。

　　“把你的手拿开。”

　　李希成瞳孔颤动着，慢慢地放下自己的手。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你如果知道，你就应该知道你在我工作地点接我给我带来多少困扰。你就不会明明我不想接电话却还让你的助理疯狂打着电话。”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不知道，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李希成听着陈柚木冷静的质问着，就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般，他再次感受到害怕，三年前陈柚木就是用这样冷静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跟他说分手。

　　他害怕失去的感觉。

　　李希成嘴巴微张着，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屋外雨不断下着，沥青路上渐起阵阵水花。

　　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树在风雨中不断摇晃。

　　有几个没打伞的行人用双手护着头顶，疯狂赶路。

　　这是九月的第一次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