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前世后我走上人生巅峰》九天星澜

208、第二百零八章

　　明栩凝心聚神，对待问琴的态度愈发认真，指尖捻起的每一根琴弦，都仿佛有着千钧之力。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冷意，颠倒黑白、混乱事实的事他没少见，但如米三这样，混乱到连自己的记忆也彻底封锁的、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的奇葩，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难怪米三会将林下泉寄养在林家，难怪他对林下泉几乎不闻不问。

　　一切不过是“问心有愧”四个字罢了！

　　但杀了人，只要自己不记得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吗？

　　呵——

　　可笑！

　　他拂动琴弦，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琴弦中，借此窥探隐藏脑海更深处的……那些属于米三真实的记忆。

　　不过虽然面上的笑意从容依旧，但琴弦越来越大的抗拒力告诉他，即使有琴道圣物问琴在手，想要挖出一位天下第一意图修改遗忘的隐秘，依旧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艰难的路，他也必须继续走下去。

　　想到这里，明栩进一步在问琴上加大的砝码，精神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肆意挥洒在问琴上。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已经化作齑粉的战利品竹笛了，如果没有这件与问琴同出一源的珍宝的牺牲，他想要做到现在这样，非得献祭出自己的大半条命不可。

　　明栩心里感慨，不得不说，听雪楼那位现任楼主真是个大好人，又送人给他磨剑，又送宝物给他替他现在掌控问琴铺平路，如果能成功完成这次任务，他愿意把大半功劳都送给那位楼主。

　　听雪楼现任楼主：……mmp！听到了吗？mmp——（声嘶力竭.jpg）

　　琴声泠泠，温柔又明澈，贴心地抚平米三的头痛，将那段尘封的记忆从废弃的垃圾堆里打捞起来清洗干净，然后如一天清澈月色一般，在琴梦之中徐徐展开——

　　米三既抗拒又期待，他想记起来吗？就连他自己，也得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明栩不需要他的答案，林沉水的米三几近于完美无缺的精神磁场上唯一的破绽，看见了破绽不去利用，不去将最后一点价值压榨殆尽，向来不是明栩的行事风格。

　　琴梦继续演绎着米三自己都记不清楚的回忆
　　——林沉水抬头，一双妙目盈盈横波，潋滟似水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时候的他的影子——颓废、麻木、呆滞、浑身上下没有半分从前那意气风发的剑客风采，连路边的野狗都远远绕路的米三的影子。

　　“夫君，你不要我了吗？”他麻木地听到沉水这样问道，这或许是出身问情小筑的林沉水，一生中能说出的，最为示弱的话语了。

　　但即便如此，沉水望着他的眸光依旧缠绵而温柔，在这样动人心魄的眸光中，他似乎又忘了自己在挣扎什么，反抗什么，内心喃喃低语，就这样吧，留下吧，不是之前便发过誓的吗？为了沉水，你愿意放弃所有一切。
　　为什么现在又不甘了？现在的日子不好吗？

　　你拥有一个堪称绝代佳人的妻子，拥有一个可爱的刚刚出生的孩子，而你的妻子，更是天下男人梦想中的贤妻良母，你去青楼，她为你准备钱财；你一天到晚都不着家，她任劳任怨为你打理家事；你侮辱斥责她，她依旧爱你无怨无悔……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所以——

　　留下吧，忘记你的宗门，忘记你的雄心壮志，忘记你对剑道的追求……忘记所有一切！
　　留下吧！留在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城里，延续你平淡无奇的人生。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结局，不是吗？

　　琴梦之中，他的面孔前所未有的狰狞起来，看向林沉水的目光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冷酷，简直就像是有两个分裂的人格在他身体里打架。

　　而林沉水非但没有畏惧，望向米三的目光愈发缠绵缱绻，仿佛米三就是她的天她的神明她的一切！
　　那张绝丽的面容配上这样的神情，天底下几乎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哪怕是米三也不例外。

　　很快，留下的意志再一次占据了上风，米三的神色渐渐平和，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手抚摸着林沉水的秀发，举手投降，“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沉水。”

　　“夫君——”面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林沉水提起裙摆，想要彻底投入心上人的怀中。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视线里一道银光闪过——那是什么？好美啊！
　　这是她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疑问。
　　下一秒，投入米三怀中的林沉水的背后，露出半截寒意凛然的剑身。
　　剑光凛然，清寒傲骨，一看便知是把天下难得的宝剑。
　　这也确实是把天下罕见的宝剑，其名——藏锋！

　　米三的剑法是无可挑剔的天下第一，哪怕是这般仓促的一剑，也没有半点鲜血溢出，更没给林沉水带来半分痛苦。
　　他对出剑时机的把握简直妙到巅峰，就在林沉水的身体倒在米三怀里那一秒，林沉水正正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她似乎想感慨什么，但此时此刻，那双鲜嫩娇美的唇瓣，已经吐不出任何一个字。

　　“沉水，你想说什么？”
　　米三抚摸着林沉水皎洁如玉的面容，轻声询问了一句，然后他笑了起来，像是在向林沉水解释，又像是在自我辩解。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重要，现在我已经不想听了，我不知道你嘴里吐出来的，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言？
　　“也不知道，你那双始终凝视着我的眼睛，里面盛着的究竟是难以掩饰的款款深情，还是问情小筑独步天下的魅术？”

　　米三又笑了一下，大手无比温柔地抚摸过林沉水的鬓角，将一缕散落的碎发挽上，语声低而柔和，“我早就该这样做的——”

　　“就把我们的爱情定格在这一刻吧，以你的死亡绘下最完美的结局，好不好？”
　　“当然，”温存了一会儿，米三一个打横抱起林沉水的尸体，轻笑着道：“你现在也不可能对我说‘不好’了，所以我便当你答应了。”

　　一边絮絮叨叨着这些旁人听起来可笑又诡异的话，米三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好现场和尸体。

　　林沉水的尸体就被他埋在后花园的桃花树下，林沉水至死也想不到，昔日米三为了安慰她的思乡之情为她种的满园桃花树，竟会成为她的埋骨之处。

　　做完这一切，米三若无其事地出门，再度回来，他已然遗忘了一切，直至今日，方才被明栩借问琴唤醒这段记忆。

　　琴梦进行到这里，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抓心扰肺到极点，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事实上，在场除了明栩等青云小队的成员还能维持镇定，其余人的面色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太好看，即使不知道琴梦中两个主角的真实身份，但林沉水和林风致无比相似的容貌，已经向众人暗示着这个琴梦并不简单。

　　而了解一二内情的人更是脸色难看至极，在这江湖上，有时候知道得太多，非但不是好事，还有可能是使自己命丧黄泉的导火索。

　　众所周知，林风致是当代问情小筑宗主林微澜不曾明言的女儿，那琴梦中那位和林风致容貌相似换做“沉水”的女子是谁？

　　微澜，沉水，问情小筑那一辈正是“水”字辈，如此一来，林沉水的已是昭然若揭。

　　而能得到林沉水青睐的男子，在林微澜那一辈，数遍天下风云人物，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再仔细思考一下那一辈的恩怨纠葛，男子的身份也几乎不言自明。

　　所有知情人中，脸色最为难看的当数萧灵均和林下泉，萧灵均想要米三的《无名剑谱》，最大的把握就是米三的拳拳爱子之心。

　　但假若这个儿子的母亲本就死于米三的剑下，他还会爱这个儿子吗？会愿意把《无名剑谱》交给他吗？

　　萧灵均也是男子，最是明白男子的薄情。

　　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女子而言，对孩子的爱出于天性血缘，哪怕憎恨自己的夫君，她们也很难下定决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但于绝大多数男子而言，因为他们不必十月怀胎、也无需亲自抚育，所谓孩子，不过是一夜风流后的遗留物，所以他们对孩子的爱一开始多半出于对孩子母亲的爱。

　　而米三，他爱林沉水吗？萧灵均苦笑起来，这真是一个值得细细思考揣摩的问题！

　　不是当事人的萧灵均第一时间考虑的是《无名剑谱》，而身为当事人的林下泉只觉得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不可置信注视着林风致的脸，将这张脸和琴梦中的女主角仔细比较，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然后他绝望地发现，数遍偌大的江湖，能和林风致相像到这种程度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问情小筑当代宗主林微澜，一个就是他那无缘一见的母亲林沉水！

　　原来她不是抛弃了他，而是早在他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就丧命于自己亲生父亲的剑下！

　　短短十几年人生里，他所有的悲剧，似乎都是由米三而起！

　　林下泉细细咀嚼着这惨痛的真相，既想哭，又想笑，但努力了半天，却什么表情也摆不出来。

　　荒谬！太荒谬了！

　　更荒谬的是，他跟着萧灵均来到这品琴会，竟然还妄图得到他杀母仇人的认可！

　　他按捺不住，当即就想冲到慕容易面前，问清楚一切，但萧灵均按住了他。

　　“别急，”知道林下泉现在听不得“师弟”二字，他省略掉称呼，冷静道：“你现在冲上去有什么用？事情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