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
-
师清然和林风致的态度,几乎可以代表绝大部分宗派对于横空出世的慕容易的态度,不同于底层百姓的吃瓜狂欢,而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从容自若。
——值得花费些许心力关注,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摆出如临大敌的态度,至于这位新晋宗师的质量成色,还是需要再称量称量。
一个天遗宗的弃徒,在大宗大派眼里并不能代表什么。
哪怕是宗师,但天遗宗既然抛弃了她,就说明在天遗宗心目中,这位弟子上不得他天遗宗的台面,依此而推,打败这弃徒的慕容易,这位宗师级高手里面的水分可就太多了!
时间回到百晓生最新一期的风云榜刊行天下之前的两天。
南齐,丰城,
风鬟渡口无昼夜,笙歌不绝绕水溪。
别处的更漏打了一遍又一遍,人人都已经入睡的时候,风鬟渡口仍是一片喧嚣之声,一艘艘画舫破水缓行,在舫上寻欢作乐的男子饮酒观舞,听曲赏花。
各色美人犹如一只只花蝴蝶,持杯蹁跹穿梭在人群中,裙角回旋间抖落的香风,是蝶翼间闪烁的磷粉,危险又魅惑,声歌管弦绕梁徘徊,处处皆是靡靡之音。
“美人,来,再与我喝上一杯!”喝得醉熏熏的男人拿着酒杯凑上来,想要把酒灌给自己怀中的美人,江秋白来者不拒,顺着男人喂酒的手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扬唇懒懒一笑,也提起酒壶为男人倒满,声音又娇又媚,撒着娇道:“大爷,欢儿喝了您的酒,您也赏脸喝一喝秋白的酒嘛!”
美人巧笑倩兮,色迷心窍的男人哪里拒绝得了,摸着江欢的小手,喝下了她递给他的酒。
男人之前本就喝了不少,江欢亲手递给他的美酒更是后劲十足,酒水刚入口,他就“哐当”一声倒在铺着软绵绵地毯的木地板上,打着酒呼噜彻底醉倒了。
江秋白随手招来一个小丫头,吩咐道:“把这位客人带进房里休息吧,”
“是。”小丫头低头应是,然后小声道:“江姐姐,箭头回来了,他求见您,我把他引入了素商舫,您可要见他一见?”
“只他一个吗?”江秋白眉头一皱,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口上应承道:“我这就去。你去扶客人吧!”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听雪楼作为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可谓深得这句话的精髓。
谁又能料到,听雪楼虽名为楼,却会把自己的大本营安置在三国闻名的烟花之地,风鬟渡口上?
风鬟渡口的画舫一眼望不到尽头,除了听雪楼的高层,没有人能清楚地说出这渡口究竟有多少艘画舫。
但听雪楼的内部人员都清楚,庞大的画舫群中,有那么几艘神秘的画舫是永远不对客人开放的,而这,便是听雪楼的固定基地。
以“五行”之说,秋天色尚白,故取一字为“素”,而以“五音”之说,秋又属“商”之音阶,故而秋之雅称正是素商。
听雪楼楼主之下统领四部,分别以春夏秋冬的雅称命名,苍灵、槐序、素商、玄英,江秋白,正是素商部统领的名字。
在登上素商部统领位置的时候,她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而在成为素商部统领之后,她就只有江秋白这个名字。
慕容易和那个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杀手同伴,所属的正是素商部,慕容易叛逃,除了楼主,最伤面子的就是素商部的统领江秋白。
因而楼主雪令一下,江秋白也表现得最为积极。
江秋白行事向来谨慎,哪怕心中清楚风鬟渡口是他们听雪楼的大本营,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她也依旧保持着自己柔弱女子的伪装。
分明可以踏着轻功去素商舫,可她偏偏要乘着一叶小舟,慢腾腾地抵达素商舫。
刚进舫内,江秋白就看到一个跪在地上的背影,她唇边的弯起的弧度微不可察地下撇了一点,又飞速重新扬起。
她眸光闪动,操着一口软绵绵的嗓音,像是撒娇一般,柔柔道:“这是做什么?本统领还没来,你就先跪下了,堂堂一流高手,膝盖怎么这么软呢?”
这犹如和情郎撒娇一般的低语却听得男人高大强健的身体微微一颤,简直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猛兽一般,不可抑制的恐惧之情从他这一颤的动作中流露出来。
代号箭头的男人把头狠狠磕在地上,然后他维持着这个卑微的动作,回禀道:“统领,属下办事不利,慕容易已突破宗师级,属下未能执行楼主雪令,留下他的性命!”
江秋白沉默了许久,她越沉默,箭头就越恐惧,冬春之交的天气,夜晚寒凉,可他的脸上身上,竟然都渗出了涔涔的汗液来!
竟畏惧江秋白至此!
“毒妇和侏儒呢?”见继续沉默下去,箭头恐怕就要被吓得屁滚尿流了,江秋白方才缓缓开口问道。
“皆死于慕容易之手。”箭头神情沉痛,虎目含泪,哽咽道:“统领,慕容易那贼子着实狡猾,他根本不是如情报上所说的那般,只是个一流高手,他是位,宗师级高手啊!”
最后几个字语调低沉,充满了悲愤之情,江秋白深知自己手底下这些人有多狡诈,脸上一点动容也没有,眼皮都没多抬高一毫米。
她的声音还是一贯的轻柔,娇声问道:“那你是想告诉本统领,这次追杀行动失败,全然不关你的事,都怪相关慕容易的情报出了错,对吗?”
箭头哪里敢应是,他的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下来,辩解道:“统领,属下绝无此意!”
他膝行到江秋白的腿前,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只是慕容易那贼子剑法着实卓绝,他杀了侏儒后,毒妇用《补天拾遗大法》突破宗师级,仍不是他的对手,败于此人剑下。”
“我见事不可为,只能仓皇奔逃,方才保住自己一条小命,还请统领明鉴!”
说来说去,表达的都是同一个人意思,不是他办事不力,而是慕容易太过厉害。
“那你呢?”江秋白简直都快被箭头这蠢货给蠢哭了,她冷不丁地问道:“除了逃,你又做了什么?”
“本统领派你和毒妇侏儒一起追杀慕容易,无论毒妇和侏儒其间犯了什么错,但人已经死了,只能算她们一个英勇牺牲。”
“而你,你又做了什么?”
“光逃了吗?”
箭头讷讷无言,又见江秋白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甜美,听雪楼所有人都知道,素商部的统领笑得越开心,意味着她内心越生气,心头越发惴惴不安。
这时候他方才反应过来,焦急道:“统领,统领,是我的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没事先调查清楚慕容易的情报,是我临阵脱逃,是我……”
一边说,他还一边给自己抽起了耳刮子,抽一下,就说一句,青红色的血丝从他脸上渗出来,犹为可怖。
江秋白这才满意,像撸猫一样摸了摸箭头的头,轻声道:“乖,到了楼主那里也要这么说,知道吗?”
话音落下,她的小腿微翘,暧昧地蹭了蹭箭头的脸,又娇又柔道:“你要听话,听话我才能保得住你!知道吗?”
后面三个字江秋白语气寻常,可箭头却如蒙大赦,他迫不及待地应道:“知道,知道,箭路只是统领云下的一条狗,统领让唔做什么唔就做什么!”
因为没有江秋白的命令,哪怕是回话的时候,箭头依旧不敢停下抽自己耳刮子的动作,正因如此,回话便有些含混不清。
江秋白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终于好了些,箭头这蠢货,总算不是一蠢到底,至少还清楚谁是他的主子。
江秋白接触的聪明人太多,枕边睡着的便喜欢挑箭头这种心思透明到一眼就能看清的蠢货。
男人嘛,器|大活好就行了,要太聪明做什么?
箭头小心思虽然多,但胜在一点,这人骨头软到没有筋,时不时吓一吓敲打一二,就能任由她随意把玩了。
“啪啪”的巴掌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眼见着再打下去箭头的脸就要彻底打坏了,江秋白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行了,别打了。”
箭头停下动作,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倾,瞬间半瘫在地上。
江秋白扶起他,将他半拉半抱到塌上,心疼地抚摸着箭头的脸,嘘寒问暖,“还疼不疼啊?”
经过这一番揉捏之后,如今江秋白待他越温柔,箭头就越畏惧,他再也不敢有什么恃宠而骄的心思,虚弱道:“统领,我不疼的。”
他眼巴巴地看着江秋白,问道:“慕容易之事该如何处理?”
“你啊——就是太实诚了,我可没让你这么打自己呢!让我呼呼,你不疼,但可把我给心疼坏了!”
“伤在郎身,痛在妾心,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江秋白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先是就着不够爱惜的自己的问题责怪了箭头一通,整个人像是失忆了一样,完全忘记了箭头方才抽自己耳刮子的时候她袖手旁观的模样。
然后依偎在箭头的胸膛里,撒着娇道:“放心吧!只要你乖一点,我是不会把你送给楼主哒。”
“至于慕容易,听雪楼又不是只有素商一部,楼主雪令,也不是下给我们一部的,如今我们刹羽而归,其他三部还能袖手旁观,就让他们去探探风头吧!”
看着江秋白满不在乎的态度,箭头想说些说什么
——事实上,他在慕容易身上,看到了与米三近似的东西。这东西让他害怕畏惧,甚至觉得整个听雪楼甚至是天下会倾覆在这人身上。
但箭头一张口,脸就一抽一抽的痛,剧烈的痛苦中,他还是咽下了话头。
算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江秋白总是比他更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