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第 53 章 ...
-
镇北君在接管下妖界之后,无意中得知了一件事情。一只流窜于人界作恶的魇被抓回了妖界,本应判处极刑。但这妖不想死,便说要把一个惊天的秘密告诉给镇北君,只盼镇北君放他一条生路。
这个秘密便是,那只魇曾看到先天帝在东天山抱回了一个婴儿,而那个婴儿是东天山的一对青龙夫妇所生,他确定,现在天界的北霄上神就是那个婴儿。
镇北君当时只道这只魇为了活命,竟满口胡言,压根没放在心上。如今,他陷害北霄一事已然暴露,为了能减轻罪责,便想到了此事。
天帝一惊,不由挺直了背。北霄的确并非先天帝所生,但他答应过父神,绝不会将北霄的身世说出去,且会把他视作亲兄弟。天帝多年来并未食言,本来他尚在犹豫是否要放弃娶亲生子,清心玄修,是在北霄到来之后,才彻底下定决心。
北霄的父母是隐居于东天山的普通龙族。东天山与魔域相连,一日,魔君率兵打破结界,来到了东天山,意欲出其不意地侵犯人界。北霄的父母并非魔君的对手,但他们为了守护人界,没有选择逃离,而是用元神之力将东天山封印。
先任天帝当时已然退位,正于不远处修行,他赶到的时候,大战已然结束,东天山一片荒芜,浊气萦绕,只有北霄还活着。先天帝感念北霄父母对人界所做的贡献,便收养了北霄,更对外宣称是亲生。
镇北君将那只魇的话向天帝说了,哭诉道:“臣恐陛下不信,只好出此下策,以防天族至尊之位落入旁人之手。”
天帝站起身,宽大的袍子上龙腾云起,金光四射。
“你以为,他若不是天族中人,你便可以随意诬陷栽赃了是吗?”
镇北君被拖下殿时,恳求天帝放过镇灵真君。他说自己所做之事,镇灵真君皆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妖界有今日之祸,过皆在他,而设计陷害北霄也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与镇灵真君毫无关系。
灵犀城城主虽被关在穹天间大狱中,前路未卜,但现下心情却是极佳,只因他方才撞见了一个老熟人,也进了这牢狱。听狱卒说,天帝交代无需送到司神殿走个过场了,稍后直接拉到幽仙台处以极刑。镇北君啊!镇北君!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可曾想过,你会栽在我的手上。
天帝命人昭告天下,将北霄上神蒙冤一事澄清,为他恢复声誉,并将其身世公布于众。
与镇北君一同被处以极刑的,还有此次到天界搬援兵的下妖界城主们,这其中也包括灵犀城城主。这些城主皆属上妖界妖族,惯于在下妖界作威作福,早已惹得民怨沸腾。天帝此举,正是为了一平下妖界之愤。
“召武安真君。”
武安真君执掌镇武殿,统帅天军,其人忠勇,举世罕见。昔年,他常与北霄并肩作战,交情甚笃。武安真君素来不插手天家之事,更不牵涉天宫内政。故此,他深得天帝信任,稳坐镇武殿主神之位。而北霄则是镇武殿中雷打不动的副神,从未升迁。
这武安真君是人族与妖族结合而生,在天界并无根基,全靠战功煊赫,一路升至高位。
此刻,镇武殿内的武安真君也得知了妖界之事。神谕传到,武安真君自知,他最为惧怕之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天帝命武安真君率五十万天军下界,妖界兵力也尽数归其调遣,嘱其一定要助妖界剿匪平乱,即刻执行,不容有失。
武安真君于殿前站立,手捧神谕,却是一动不动。
天帝正欲询问缘由,不想武安真君竟跪了下来,缓缓开口。
“陛下,恕臣不能接旨!”
成辉上仙急得满头大汗,这武安真君素来忠厚,今日怎得突然叛逆起来。
天帝眯起双目,并未着急发怒,只因这武安真君的脾气秉性,他再了解不过,此人忠义为本,令出必行,绝不会无故抗旨,不妨等他尽陈其意,再治罪也不迟。
“臣有一言,冒死谏上!镇武殿是为保境安民所设,外御强敌,不让寸土;内镇奸恶,护民安乐。”
“所以,朕此番要你去妖界镇压叛贼,有何不妥吗?”天帝问道。
“叛贼?妖界贪官横行,酷吏遍野,民无生路,安能不反!我武安真君所辖之镇武殿,绝不会对下界平民刀剑相向,如此神谕,臣绝不执行!”武安真君眼神精亮,虽是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
天帝勃然大怒,“你食的是谁的禄,当的是谁的差!平民!反叛天界何称平民?逆臣,枉朕对你信赖有加。来人!拖去幽仙台处以极刑,即刻行刑!”
成辉上仙哐的一声跪了下来,一路蹭到天帝脚下,连连磕头。“陛下息怒,大战在即,斩将不祥,恐动摇军心啊!不如先行收押,事后再议。”
武安真君此次违旨不遵,绝非偶然。天界早已不是昔日的天界,司神殿包庇罪仙,办事不公,仙条形同虚设;侍神殿奢靡浪费,耗损无度,毫不爱惜民财;镇灵宫上庸下昏,贪赃枉法,终致官逼民反;如今,他这镇武殿难道还要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再添恶行吗?
有些话,他早就想说了。今日,终于一朝得了痛快,管他什么六界之主,众神之父,大丈夫死又何惧!
付心公主远嫁北疆,嫁给了足足比自己小了几万岁的北疆守君。
北霄被贬下凡间之后,南海二皇子心头的大石可算落了地。他觉得自己“痴心”的女儿终于能够摆脱这段孽缘,开启崭新的人生。
可那之后,付心公主绝口不提嫁人之事,一拖又是几百年。南海二皇子见女儿整日郁郁寡欢,便为公主张罗起了婚事。
求亲的贴子和聘礼挤满了二皇子的府邸,付心公主却是理也不理,她拗不过父王,只好把自己终日关在房里。
六界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铁塔,大多数人从生到死都注定被困在塔里的其中一层,有人在你之上,也有人在你之下,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尊卑贵贱而活。绝大多数人生存的意义,都局限在这塔里的上上下下之间。有些人苦守自己的地位,无所不用其极;有些人则不甘臣服,拼命往上爬。付心从不疑有他,便是这样活了数万年,如今一朝惊醒,便不愿再重复之前的错误了。
莫说是爱情、婚姻,就连人的尊严、人格,也不过是用来充当塔内生存准则的牺牲品罢了。付心再清楚不过,她便是那个不惜出卖自己的婚姻,来换取地位荣华的人。她深知,嫁给北霄是她直达天宫的捷径,她不是没有别的路,但这条路若是走通了,便最为显赫。天界亦有如扶危真君般的女子,但她所遇困境,所受艰辛,岂是常人能承受的。况且,天宫中的很多位置,不是看能力和德行,而是血缘和关系。那条路太难走,也走不远,所以,她要的是攀龙附贵,一朝升天。
付心从未如此迷茫过,她从不敢质疑这座铁塔的规则,只因担心被人从塔里扔出去,摔个粉身碎骨。
南海二皇子自知拿女儿没辙,每日都忙着退礼。他整日里唉声叹气,抱怨女儿不孝。
不孝的女儿见父王知难而退,便走出房间透透气。
下人们每日清点礼品,多少会发些牢骚,“可算有个少的了,这家倒是奇特,聘礼竟只送了一个木盒过来,这叫咱们公主如何看得上!”
“是哪送来的啊?”
“北疆。”
付心公主一听北疆,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因为她在北疆有一位故人。
下人们见公主到了,马上跪了一地,担忧起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付心公主叫大伙起身,不必管她,接着整理,竟还说了一句有劳。说来也奇怪,这付心公主自从多年前去了一趟忘尘山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也说不上哪里变了,其实以前她人也不错,只是现在更柔和一些。
那个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只碧玉发簪。那发簪不是什么珍宝,而是她曾丢弃的东西。那只簪子,她丢在了忘尘山,让一个小仙童替她扔掉了。她似乎把心也不小心丢在了忘尘山,那之后,她常回忘尘宫走动,说是去求仙药,其实却是为了见小仙童一面,直到最近,徐风上神说他的小仙童请辞回家了,他们自此失去了联络。
那个小仙童不是别人,他就是现在的北疆守君。
付心公主与长离成婚的几十年间,两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羡煞旁人。他们甚至没有吵过架,红过脸,这般恩爱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长离窝在书房,拨弄着那把北霄送给他的伏羲琴,这许多年间,他从未碰过此琴,一直将其束之高阁。
他弹了几声,琴声竟似玉碎。
付心近日迷上了煲汤,最先煲好的那一碗,她定会拿给长离尝。不论味道好坏,长离都会把汤喝光,她最喜欢看长离那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夫君,快!趁热尝尝。”付心进门时,便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长离端坐在琴前,一声不吭。
“长离!”付心以为长离身体不适,她搁下汤碗,急忙去摸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长离偏过头,冷漠地躲开付心的手,随即站起身,与她拉开距离。
付心从未受过长离如此冷遇,心下的委屈如波涛汹涌,一下子便打湿了眼眶。
长离极不自然地抿了抿双唇,付心的不知所措,他全部看在眼里。
“汤可能凉了,我去热一下,我会吩咐医官过来,你好好休息。”付心扭过身,努力压制发颤的声音,轻声道。
“他回来了。”长离冷冷的声音,似卷着霜雪。
“谁?”付心隐隐猜到了,也只有一个人,会让长离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