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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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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霄跳下落凡崖的那一夜,天帝在紫霄宫中惊醒,他一睁眼,竟看到北霄就站在他的面前。
天帝虽然惊惶,但毕竟是六界至尊,依旧气宇轩昂。很快他便发现,所谓的“北霄”只是一缕残魂罢了。
“你没去冥界投胎?”天帝问道。
北霄在地上飘着,面上毫无表情,叫人看不出情绪,“皇兄。”
天帝一惊,北霄是在他继位之后出世的,所以从不曾这样称呼过他。原来他们不只是君臣,也是兄弟。“可是有话要说?”
“我曾求见过皇兄,但皇兄不肯见我。”漂浮着的北霄幽幽地说。
天帝并未完全听信谗言,但北霄是否真的全无谋逆之心呢?他不敢确定。他已近天衰之年,而北霄却江河日上。终有一日,他会不愿再屈居人下。但天帝与北霄到底有手足之情,自是不愿再见北霄,动摇了心志。
“哥!我此来,只是想说几句真心话。天族主宰六界,统御苍生,哪怕是天界的一颗微尘落入凡间,也足以引起山崩海啸。北霄死不足惜,只盼天帝陛下能体恤众生疾苦,善待六界生灵。”
其实,北霄很早便料到,自己会有今日的结局,不过早晚而已。若他懂得装聋作哑,看不见九重天上的不公,也听不到芸芸众生的哀诉,他便永远是这天宫中至高无上的神。只是,他终究做不到。
凤起上神蒙冤含恨,天帝毫无察觉吗?穹昊真君的所作所为,天帝毫不知情吗?天灵山与长湖县发生的事,天帝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天帝从没听过北霄喊他“哥”,想来,北霄最后的遗言,不是以君臣的名义留下的。这不是臣子的谏言,而是兄弟的规劝。“你可知我为何要达到长生不灭之境?”神仙到达天衰之年,寿数便所剩不多。所以,天帝才避居于紫霄宫,遍寻天下至宝,祈盼延长仙寿。
下界的皇帝妄图长生不老是迷恋权势,贪生怕死,而北霄不认为天帝也是这样的人。“天帝自继位以来,励精图治,为开创三界清平盛世而夙兴夜寐。先帝册封的几位帝君相继被兄长罢黜,使天族免受分裂之危;四疆四海的疆域逐步缩小,再无与天界抗争之可能;天界诸多要职废弃了世袭,改由天帝任命,吏治得以整肃。兄长之所以要长生,只是想要足够的时间来稳固如今的成果,继续实现你的理想。”
“既然你都明白,为何还要处处与我作对?”若说九天之上,能够完全理解天帝所思所想的人,也只有北霄。天帝向来引北霄为知己,却不想两人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凤起上神因何而死!只因先天帝在位之时,赐予了司神殿至高无上的权威,甚至连天帝都要受限于司神殿。但兄长与父神不同,绝不会允许有人凌驾在你之上,自然容不得凤起上神。天族内部曾经长期混战,三界陷于战火,久久未复。如今,天族分散的权力逐步被收回,天帝一人独揽大权,四海九州之内再无纷争。但是,兄长真的以为,只要将权力全部聚集到天帝一人的手中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天族内部不再互相攻伐,但其对三界的危害却未曾减弱。如今,天族腐化堕落,对下界肆意掠夺,已到了无法遏制的程度。可兄长避于紫霄宫,不理政事,任由奸佞当朝,面对如此形势,还要让我置之不理吗?”
天帝举起枕边的一册卷宗,“这些蚕食苍生,败坏天规的蠹虫,我岂会纵容!只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操之过急。眼中连沙子都容不下的人,又怎么装得下三界呢!”
“若任由沙子迷眼,眼中便只剩沙尘,再无其他了!父神坚信君臣无分,分权而治,可却种下了割据分裂之祸;而兄长却认为一人独揽,大权在握,便可高枕无忧。但无论你还是他,都阻止不了天族贵胄各怀私利,残害苍生。如此下去,战火再起,不过旦夕之间!”
“所以,你是叫我把这九天之上的神明屠戮殆尽,一个不留吗!你可知这六界之首,不是非天族不可;天族之尊,也不是非我北宸不可。”
究竟何为神明!位居于九天之上的,到底是神还是魔?
苍生性命抵不过帝王权术。是非道义可以不顾,权力却不容有失;众生血泪可以不理,统治却必须稳固。天族自诩苍生为重,不过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罢了。从始至终,天族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也只顾自己的利益!
“北霄,你根本不属于天界,也做不了天帝。”
北霄怔了一下,一缕残魂时聚时散。他已无力再吐出半个字,唯有一笑。
须臾间,北霄的魂魄消失了。
“来人,即刻去冥界查北霄的下落!”天帝在高床软枕上喝道。
观云尚未找到天灵山一族的踪迹,此刻正在一处清溪旁小憩。她之所以急着离开,不只是为了尽快找到族人,也是为了回族中请教长辈,找到将龙元归还给北霄的法子。近几日,她常感到胸口憋闷,心绪难安,这种感觉,她虽有过,但远不如这一次强烈。难道是北霄出事了?她到底放心不下,还是决定回忘尘山一趟。
观云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身处于峡谷之中。她明明记得,她变成一只白鸽飞进了天宫。看来,她并未闯过南天门的那面仙镜,从天宫掉落下来了。
头好疼!
观云不清楚为什么,自打她醒来,就感觉整个人空落落的,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心,但是这一百年,她也没有心,没心的空和这种空,并不是一种感觉。
这种空,是忘却的空,是似有若无,无知无觉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