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无人弄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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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杀戮
就在木偶重新准备抽签的时候，依诺克转过头，笑着询问莫谦：“我杀死丁博，你好像并不觉得奇怪。”
“你承认是自己动的手？”
“我承不承认有什么用？”脸上带着酒窝的混血青年看向彩云洲两人，耸肩道，“他们已经认定我是凶手。”
莫谦不想在既成事实的问题上和对方多费口舌。
依诺克和唐子杰不同。
后者是个自作聪明的蠢材，且实力不济，贪欲太大，并且屠本目标明确。
而前者……就目前来看，是个来意不明、实力不明、心思不明的老手。
莫谦不会用“疯子”这种肤浅的词语形容对方。认为对手精神失常，以此来为自己判断失误辩驳，是一种非常懦弱且懒散的行为。
什么是疯子？在世俗眼中，与常人不同的就叫疯子。
可与常人不同，就是错误吗？与常人不同，就说明那些人没有章法吗？与常人不同，就可以为自己开脱吗？
自然不是。
莫谦也被人当过疯子，他当然知道这个称呼有多容易被人误解，又有多容易成为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伪装面具。
如果真的患有精神方面疾病，这也倒罢了，但依诺克显然不在此列，他看上去肆无忌惮，但实际上做事极有条理性和目的性。
相比于混乱无序的疯子，他更像个精明、沉稳又果决的猎手。
没错，莫谦认为眼前的混血青年做事很沉稳。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依诺克眨眨眼睛，“你对我杀人之事为何不惊讶？”
“因为你很明白，扮家家酒的游戏，如果玩家为了保命，陷入自我残杀，才是最糟糕的结果。到头来，谁也逃不出夹竹桃的领地，嗯，你除外，毕竟活了一千场副本，想必你还有不少底牌。”
莫谦猜测，依诺克的实力可以强杀夹竹桃，只不过他没必要这么做。
“获胜条件是：完成五轮扮演，或者杀到只剩一人。”
“但夹竹桃从未说过，顺利完成游戏，就会放我们安然离开，”莫谦的眼眸转到脏兮兮的布偶身上，“当玩家彼此残杀殆尽后，很可能面临的是独自迎战强大鬼怪的结局。”
“所有这个游戏，对于玩家来说，只有一种获胜条件。通过五轮扮演的线索，找到真正能通过夹竹桃领地的方式。”
周勤和吕洋满脸愕然，旋即，年轻气盛的吕洋忍不住吼道：“那他为什么上来就杀掉丁哥！”
依诺克嗤笑，莫谦眼眸转冷，反问道：“倒不如你们先说一说，丁博为什么浪费一次通关线索，凭着私心针对依诺克？”
吕洋一愣，周勤在一旁轻轻叹气，把手搭在年轻队友的身上。
“小洋，他们说的……没有错。”“周哥？！”
扮家家酒的游戏，从本质来说，并不是国王游戏或狼人杀，也不是玩家对抗，而是PVE解谜游戏。
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那只脏兮兮的布偶。
玩家需要彼此合作，一方面制住那只布偶在夜间乱杀，另一方面，合理通过规则获取线索。
一家四口的人物角色中，最占优势的，自然就是“父亲”。
他可以向任一家庭成员提出要求，玩家可以合理利用这点，阻止布偶下杀手，来保护自己和队友。当然，丁博选择试探布偶，虽然有些浪费机会，但尚在情理之中。
而父亲的另一个能力，就是可以向“妈妈”提问，这点也许在旁人看来，是个千载难逢的刺探别人实力的机会，但其实是鬼怪埋下的坑。
首先，当你向其他玩家提问时，无意间已经把对方推到“对手”“敌人”类似的位置，由此一来，双方很可能在死亡威胁下，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而翻脸不认人，从合作走向互相残杀。
其次，就是人们忽略掉游戏规则中所说的“妈妈必须说实话”这点。
注意，是“妈妈”必须说实话，而不是依诺克必须说实话。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当时丁博询问依诺克，夹竹桃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你们觉得，依诺克知道答案吗？”
吕洋闻言摇头，他们只是进入副本的玩家。
“所以，如果要依诺克说实话，他只能回答‘不知道’。但问题在于，在这个游戏中，妈妈应该知道，她不可以回答‘不知道’，因为这是说谎。”
莫谦在“应该”这个词上加重读音，吕洋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
“不，不对，”他喃喃道，“这样不就等于一个文字游戏吗？”
“不然呢？”莫谦垂下眼眸，看向那棵郁郁葱葱却透着死气的夹竹桃，“你觉得鬼怪会和我们玩一个公平游戏吗？又或者，凭什么它不直接动手？”
以夹竹桃表现出来的震慑整个弄堂的实力，在场除了依诺克，他们谁能活着通过此地？
当然，这种包藏祸心的文字游戏，一般人可能无法察觉，那顶多是蠢，还不至于让依诺克痛下杀手。
可偏偏丁博利用规则试探后者。
一旦开了这个头，这场游戏的思路就会偏离，到头来白白便宜了这棵夹竹桃。
“你们为什么不说清楚？”吕洋还是无法接受，他年纪太小，尽管打扮得和队友一模一样，但从面相来看，不过十七八岁，“如果一开始就商量好……”
“你们根本不会相信我，难道不是吗？”依诺克微笑，把玩着手里的鸦头手杖。
乌鸦雕塑重新缩回杖头，外表看着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黑木长棍。
“莫谦的解释只是一部分，不如让我再说得清楚点，”依诺克将鸦头手杖点在地上，嘴角含笑，眼神却让人心头发冷，“在轮回作家社，弱者本就没有发言权。”
“从你们试探我的那一刻起，就该死。”
“除了善良守序阵营的那群圣母圣父，没有强者会允许你们这样冒犯。”
“若是遇到邪恶阵营的高手，别说试探，弱者只要出现在他们眼前，就会被杀死，连找个心情不好的理由都不需要，”依诺克耸肩道，“当然，我不是只会喊打喊杀的那种莽夫，也并不喜欢杀人。”
“前提是没有你们这种不长眼又不长脑子的小公会成员，跑到我面前来挑衅。”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依诺克看着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语气也没有任何激烈部分，但彩云洲的两名成员已经冷汗连连，面容苍白。
莫谦没说什么，修长十指彼此相对，心里却明白，什么“弱者对强者的冒犯”，其实只是一种说辞。
按照布偶的说法，除非晚上死人，否则他们会一直以抽到的身份玩下去。
所以，对于依诺克来说，丁博必须死。
否则，丁博作为“父亲”，可以不断提问，刺探他的秘密。与此同时，解谜游戏也会陷入僵局，每多一轮，就会多一次被布偶在夜间杀死的危险。
除非依诺克打算凭实力直接掀桌子，不然他也必须按照作家社的规则来玩游戏。
杀死丁博，重新洗牌，震慑彩云洲的两人，同时……可能还有试探自己的意思。
依诺克对自己的兴趣，从进入副本开始，就毫不掩饰。
莫谦轻点指尖，将思绪收敛在脑内：依诺克是个精明的猎人，不会做无用之事。他盯着自己玩这一出，到底是想图什么？
仔细想想自己身上的离奇之处，无非只有三件事：进入副本前的那些噩梦、千面之神的面具、还有从西王母屏风处获得的传奇线索。
那么，依诺克是为了哪一样东西而来？
没有人吭声，下着暴雨的小巷又陷入一片寂静，直到布偶颇为不耐烦地打破沉默，黑玻璃眼珠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抽签。”
玩游戏就玩游戏，这群人类怎么如此逼逼赖赖？
依诺克轻笑一声，随手抽到一个“4”，莫谦这回抽到“3”，而布偶娃娃抽到“2”
至于代表“父亲”的1号，已经跟随这个身份，永远死去。
布偶娃娃得到“妈妈”身份后，立刻快快乐乐去做饭，它毫不客气地将丁博尸体剁成肉泥，混合着自己的断肢，做成一盆血淋淋的晚餐。
“真倒霉啊，这一轮它是妈妈，”依诺克托着下巴，叹气道，“虽然晚上不能杀人，但白天肯定会提出过分要求吧。”
“至少在白天不能杀死家庭成员。”莫谦不走心地敷衍。
依诺克耸耸肩：“问题是你昨天投药了，谁知道会放在哪个碗里。还有，你作为姐姐，今晚可是能借助作家社的游戏规则杀掉我呢。”
即便说到生死问题，依诺克依旧笑吟吟的，半点看不出紧张。
其实倒也不一定会毒/死人，因为吃饭的时候，他们看着布偶排出四个碗，就好像“父亲”还活着一样。
扮家家酒嘛，重点还是在扮演。
明明是一只不到小腿高的布偶，它竟然还能无比入戏、一脸慈爱（别问我布偶怎么做出慈爱表情）为儿女的碗里盛满血肉，接着给父亲盛了一碗，装模作样感慨道：“啊呀，你们的父亲又加班了呢。”
嗯，没错，这次他在阎王爷那里加班了呢。
“没关系，我们可以边吃边等他，”布偶把头转过来，无不恶意道，“吃啊，乖宝贝们，快吃啊。”
犹如恶鬼索命，半张嘴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阴森：“怎么不吃？难道你们嫌弃妈妈做饭难吃吗？”
依诺克把碗筷一放，笑着道：“妈妈，我想父亲了。他不回来，我吃不下。”
布偶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依诺克继续说道：“姐姐和我都不想吃，就当是我今天的请求吧。”
哦，对，弟弟又一次合理请求的机会。
因为老父亲不回家，所以姐弟出于孝敬之心，吃不下饭，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个屁！
丁博就是被依诺克弄死的，现在谈什么孝顺？孝出强大吗？
不过戏里是一套，戏外是一套。
不管玩家在戏外掐成什么样，在这个游戏里，他们就必须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布偶无话可说，不过它还记得自己的权力。
它恶狠狠吃完碗里的血肉，看向依诺克，带着渗人笑意要求道：“亲爱的宝贝，妈妈想要你的一只手和一只腿。”
白天不能杀人，所以布偶不能要求玩家把脑袋或心脏给它。
不过，断手断脚就无所谓了。
众人看向依诺克，虽然后者刚杀了丁博，但毕竟他是人类方的最强战力，鬼怪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依诺克倒也无所谓，嘴角依旧带笑，从鸦头手杖中抽/出一柄细剑。
能藏在手杖里，就知道这柄剑不会太大，只有一根手指宽度，远远看去像一根绣花针。可就是这根看着很脆弱的绣花针，却锋利无比，还不等他们反应，就利落地切下一手一脚，鲜血直到几秒后才飙出来。
依诺克随手拿出一颗药扔进嘴里，血还没出多少，就立刻止住，但断肢并未重生。
莫谦眼皮都没抬，对于超凡者来说，断手断脚必然无所谓。
他还隐约记得自己被千面之神面具控制时，连脊椎骨都徒手抽/出来，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第二日，白天结束，很可惜，没人或木偶被毒/死。
当黑暗重新笼罩视野的时候，那个呼吸声再次在耳畔响起：“作为姐姐，你是否要杀死自己的弟弟？”
莫谦的表情很平静。
得不到回应，那个呼吸声仿佛还要再问，却听容貌艳丽的青年开口道：“是。”
眼前黑暗散去，莫谦看清眼前景象——
夹竹桃树前一片血红，不知道沾染多少人的鲜血，缕缕黑气从青石砖里扭曲纠缠而出。
依诺克坐在灶台边，断了一只手一只脚，加上视线受阻，看着很是脆弱可怜。
莫谦向他走去，老旧袖剑悄无声息出现在掌中。
他必须要杀死依诺克。
倒不是因为对方来历成谜且不怀好意。
如果有的选，莫谦其实更想对方活着，看看依诺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但他们运气不好，在第二轮游戏中，布偶抽中“妈妈”。
莫谦不杀依诺克，这场游戏必输无疑。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无人弄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