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无人弄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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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小巷
俗话说得好，头发越粉，打人越狠……不对，为什么依诺克能够如此淡定而敷衍。
从看到这个混血青年的第一刻起，莫谦就察觉到对方不对劲。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他的逻辑推理，而是出于直觉与本能。
本能告诉莫谦，依诺克身上有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味道，并且让他情绪变得暴躁，很想随便找个理由把对方掐死。这种感觉，就像夏天晚上有一只蚊子在你床头飞来飞去。
万物有灵，蚊子除外。
他不喜欢放纵自己的杀欲，但对上依诺克，莫谦就觉得完全没问题了！
然而，这不符合逻辑。
莫谦被噩梦折磨多年，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疯掉，就是因为他遵循逻辑来做事，而不是靠感觉。
眼睛会欺骗你，耳朵会欺骗你，感觉会欺骗你……但科学的逻辑不会。在令人疯癫的重重幻觉中，唯有纯粹理性的思考，像一盏永恒明灯，引领莫谦走出浓重的黑暗。
所以，莫谦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针对依诺克，他只是把对方带在身边，然后冷眼观察。
如果一个别有用心的人靠近你，他会装成什么样子？
看依诺克的打扮人设，应该是想伪装成柔弱的新人。只不过你既然打定主意装无辜，就不该这么凶残地用鸦头手杖戳怪物啊！
且不说鸦头手杖的诡异强悍，请问普通又柔弱的新人有这种胆量吗？
“我从小胆子就很大。”依诺克微笑解释道。
莫谦同样回以笑容：“如果你是俄罗斯人，可信度也许会高一点。”
“哎，这可是民族偏见，”依诺克睁大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装腔作势道，“照你的说法，我要说自己是法国人，岂不是看到这条蛇的第一面，就该举起双手投降？”
莫谦：……
今日乳法（打钩）
“那好吧，”依诺克摊开双手，无奈，“我确实是毛子混血。”
毫无诚意的谎言，对这个混血年轻人来说，谎言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莫谦没有搭话，他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手机。相比于如今功能齐全且强大的智能机来说，这台老式翻盖手机古老得就像这片弄堂本身，好像游离于时光岁月之外。
莫谦翻开盖子，手机随即亮起，电量有五格，信号全无。
电话簿、短信、邮件都是空的，只有一条通话记录，记载的号码为021-63782594，通话时间为一分钟前，持续时间为五分四十秒。
莫谦并不奇怪这里的区号是021，这种黑瓦白墙青石路的老式弄堂，只有江浙沪才有。
北方小路被称作“胡同”，而南方多是“弄堂”。
尽管指的都是房屋之间的通道，但两者具有本质不同，至今有不少作家写过类似的文章。
简单来说，北方胡同横平竖直、方方正正，给人一种宽阔敞亮的感觉；而南方弄堂狭小低矮，有些甚至仅容一人侧身才能通过，终年不见阳光的地砖上长满青苔，清幽静谧，神秘朦胧，就像戴望舒《雨巷》中的那个撑伞的丁香女子。
莫谦的童年是在南方度过的，所以他对弄堂很了解。相比于文学作品中的优美婉转，真正住着居民的弄堂其实充满烟火气息和家长里短。
夏天傍晚的时候，街坊邻里会搬出一张张木板凳或躺椅，舒舒服服地窝在一起乘凉；从二楼低矮窗口伸出去的竹竿，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曾经被戏称为“万国旗”；某户邻居私自在家里开麻将台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洗牌声，蹲在门口穿白背心的中年男人会给孩子几角钱，让他们自己去买糖吃。
也许其他人会觉得，空旷死寂的无人弄极为恐怖，可是在莫谦看来，感怀和思念的情感更多一些。
莫谦拨通手机里的号码，五格电量瞬间变成四格，在短暂的“嘟——嘟——”声响后，一个语气爽快的女人接起电话，带着口音问道：“喂，侬行萨宁？（你找谁）”
面容艳丽的青年靠在某户人家屋檐下，望着瓢泼大雨砸在远处近处的屋顶，眼前是一片半透明的雨帘。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壳上轻点，最终才笑着问道：“您好，这里是无人弄四号吗？我们在弄堂里迷路了，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女人当即切换普通话，但依旧夹杂着口音，爽利解释：“那你打错啦，这里不是四号，你是要找方家对伐？”
“嗯，这里地形太复杂，我联系不到他们。”
“哦哦，第一次来确实找不到。你走右边那条小巷子，能看见一辆停在水斗边的自行车，在那里左转，朝着那棵夹竹桃一直走，在尽头就是四号。”
“我知道了，谢谢。”
女人挂断电话，手机重新变黑。
莫谦许久没有吭声，也没有离开屋檐继续向前走。在这种死寂般的氛围中，依诺克轻轻出声：“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很可能会吸引怪物，你感觉不到，周围空气变得更冷了吗？”
莫谦瞥了他一眼。
依诺克笑笑，无所谓地摊开双手：“虽然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属于谁，但是我猜测，她多半是你很重要的人。”
“等以后你去过更多副本，就会知道：能看透你内心，并且伪装成玩家重要之人的怪物有很多，说实话，这不算多高明的能力。”
莫谦弯起嘴角：“进入副本还不到一个小时，你就不打算继续装了吗？”
依诺克歪了歪头，纯良笑道：“嗯，你在说什么？”
莫谦没有追究到底，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必须睁一眼闭一眼，在双方撕开脸皮前，不如保持着彼此心知肚明，却又装模作样的状态。
他们顺着女人告知的路线行走，原本稍微烤干的衣服再次被淋湿。
依诺克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莫谦看他应该不是装的，所以他更加不理解，这到底是出于什么爱好？
“你就不能拿件厚点的衣服？”
依诺克脸颊惨白，直接打了个喷嚏，摇头道：“我确实没带，毕竟很多年都用不上保暖类衣物。”
他们走过女人口中“停着一辆自行车的水斗”，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用整块青石凿出的水斗发出“咕噜咕噜”声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
莫谦和依诺克目不斜视，加快脚步，即将越过水斗时，突然从心底产生一种极致渴望。就好像水底藏着什么珍奇宝物，又或者是你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它们唾手可得，只要你转过头去，只要你伸出手来，从水里将它捞起来……
然而，两个步履匆匆的青年都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半分犹豫。
水底散出哀怨不甘的黑气，老旧的依靠在水斗边的凤凰牌自行车突兀响起一串清脆车铃声，在空旷小巷里回荡，不知道会不会唤醒什么。
依诺克在旁边叹气：“这根本就是碰瓷，完全不让人走，我们说不定被那部手机坑了。”
“你确定换一条路，或者半夜在小巷游荡，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哦，那可能会更惨，”依诺克侧耳倾听暴雨中的声音，突然道，“要不我们还是快跑吧？”
话音落下，莫谦毫不犹豫往前狂奔。
依诺克：……
“你可真无情，明明是我提醒你的。”
“我这是信任你。”
“呵，谢谢。”
怎么说呢？当双方对彼此的小算盘都心知肚明时，就会产生这种现象。简单来说，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和对方玩什么聊斋啊！
他们很快转弯，来到另一条幽深小巷，在一片雨幕与黑暗中，隐约可见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
夹竹桃。
说起来，南方弄堂很难见到太阳，晒衣服都必须用竹竿高高挂起，一般植物很难在如此狭窄且幽暗的环境里生存，但夹竹桃是一个例外。
夹竹桃的汁液有毒，花色也略显庸俗，生命力却极为旺盛顽强，好像在什么地方都能活下来。
在暴雨之中，莫谦依旧能看到一抹抹鲜艳欲滴的粉艳花朵。
身后阴冷的气息逐渐淡去，仿佛畏惧着什么。
看来这里的鬼怪很有领地意识，这点和《杖头尸戏》不同，后者尽管同样拥有多种怪物，但主要控制剧场的只有刘二十一，其他怪物都听命于他。
在一片死寂阴冷中，这棵生命力过于旺盛的夹竹桃便显得格外妖冶。
事有反常即有妖。
这片区域连半分人气都没有，树上的花朵又为何如此娇艳，仿佛养分充足的模样。
莫谦和依诺克在不远处喘息，既不过于靠近夹竹桃，也没有远离这里，因为身后阴冷并未彻底离开，还在期待他们也许会掉头返回，毕竟夹竹桃远比它们更可怕。
夹竹桃依旧静静竖立在那里，看起来人畜无害。
莫谦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机照亮远处的大树，眼尖地发现树干上刻着几行文字。
“你看得清上面写了什么？”莫谦询问依诺克。
依诺克的喘息渐渐平缓，他的手指划过鸦头手杖，微笑道：“一群小孩子的涂鸦，比如：芳芳和媛媛永远是好朋友forever，哦，还有一个时间，1998年5月4日。”
芳芳和媛媛，都是小女孩儿的名字，能在树上刻字的年纪，基本从小学三年级到初中三年级。
这个年纪的孩子，在夹竹桃树下会玩些什么？
夹竹桃有毒，家长应该不会让小孩摘取上面的花朵和树叶，而在树下玩的话……
莫谦俯下身体，在青石砖和泥地里寻找，很快，他找到自己的目标物：一套扮家家酒的“玩具”。
说是玩具，其实只是小孩子随手找到的杂物。
灶台是泥土捏的，上面的锅是矿泉水瓶盖，盘子是装蛋糕的纸餐盘，筷子是几根小树枝，食物是泥土搅拌杂草，还点缀着两三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弹珠。
莫谦用手指拂过餐盘里的杂草，指腹瞬间沾染上一抹黑褐血迹。
再仔细打量，那几颗玻璃弹珠突兀变成带着血丝的眼珠，怨毒不甘地看着两人，滴露咕噜转动不停，还要半张嘴摆在灶台上，带着重声笑道：“我们来玩家家酒吧，我们来玩家家酒吧，我们来玩家家酒吧……”
“哈哈哈哈哈哈。”随着树影摇动，儿童特有的稚嫩笑声响起。
和童音一起响起的，还有无数男女老少的笑，它们重叠在一起，发出宛如精神污染般的声波攻击。
“好，我们一起来玩，”莫谦勾起嘴角，“带上这个大哥哥一起，怎么样？”
依诺克：我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但你绝对是个小混蛋。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无人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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