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谁共》 碧云天

7、中秋

　　那日正是中秋，天上的明月如同一个圆圆的玉盘悬挂天际，孟士元命人在别苑院中的那棵月桂树下摆放了一张桌子，再放上些月饼等中秋必吃的食物与茶、酒水，与一家老小便在此处赏起月来。

　　孟丽君自从后山的林中回来以后，便一直与皇甫少华保持着远远的距离，不再像一样往日如同一条小小的尾巴般，总是与他形影相随。

　　皇甫少华更是郁闷万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丽君，以致于让她对他如此冷淡。曾想尽办法要弄清真相，却丝毫不得其果。

　　此种情境自然也落入了孟士元夫妇的眼里，他们与皇甫少华一样不明其中原因，他们只道是丽君在耍小孩子睥气，因而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到一边闷闷不乐的皇甫少华，他们倒觉得颇为过意不去。

　　孟夫人指着他们头顶上的那棵巨大桂树说道："少华你看!"

　　皇甫少华循着孟夫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方才只知郁闷，却当真不曾有什么心情去赏月，此时抬头望去却发现别有一番景象。

　　那繁茂的桂枝在明月地照射下仿佛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白纱，那枝头上的桂花开得正旺，且时时地向他们送来一阵阵醉人的幽香。

　　此时月儿正已上树梢，远远地看去，那圆圆的明月恰似长于那枝叉之上一般，当真别有情趣。

　　"那月好似长于树上一般，好生有趣!"皇甫少华感叹道。

　　孟夫人婉尔一笑，看了一眼她的女儿，又随即对着皇甫少华说道："想不到你与丽君竟有这般的默契，小时丽君都称此树为月亮树!"

　　"是吗？"皇甫少华惊喜地看向他对面的孟丽君，他为自己与丽君有着这般同等的默契而沾沾自喜，却不料换来丽君一个淡漠的白眼。

　　顿时，皇甫少华的笑凝结于脸上，心情变得比方才更为郁闷。

　　孟士元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有些尴尬，因此也不由得向一旁闷声不响的丽君投去责备的眼神，毕竟皇甫少华是客，就算丽君再有小孩子脾气，也不该有此不礼貌之举。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孟士元提议以这中秋之境为题，来对对子。

　　"丽君，你先来出题!"孟士元面目严肃地对孟丽君说道，显然还在责怪丽君方才的不礼貌之举。

　　仅管丽君有些不情愿，但碍于父亲的严辞，她不得不乖巧地答了一声："是!"

　　"月亮树下赏亮月。"孟丽君出了上联。

　　"秋中夜里过中秋!"皇甫迫不及待地接上，脸上满是笑意。显然对自己所对的下联颇为满意。

　　孟丽君不服气地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皇甫少华，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那朵朵飘着香气的桂花随风而落，孟丽君灵光一闪，随即道：“桂子自金蟾而细落。”

　　皇甫少华沉思了片刻无果，恰在这时，那桂树的枝叶在风儿地拂动下哗哗地响着，随即眼前一亮，便有了下联：“涛声逐白马以齐来。”

　　“好！”孟士元不由得为皇甫少华这声势浩大的下联叫好。

　　“现在换你出题！”丽君在心中虽也为皇甫少华的文才叫好，但却也颇不服气。

　　“好！”皇甫少华甚有自信地应道，随即便陷入沉思之中，他知道丽君虽然年纪尚小，却早已是一方皆知的小小才女，想要难住她，怕也不是易事。

　　远远地不知从何处传来隐约的管弦之声，想来是哪家人在喜庆这花好月圆的佳节吧？

　　灵机一动，皇甫少华便有了上联：“几处笙歌留朗月。”

　　“万家箫管乐中秋。”孟丽君几乎是脱口而出，那神情自然也有几分得意。

　　皇甫少华心想：想来这个小小的才女当真是才思敏捷，那么今日就让他好好考考这个小小的才女吧！

　　“琼宇高寒，捧出一轮月影。”皇甫少华继续所出的上联。

　　“冰壶朗澈，平分五夜天香。”孟丽君的下联。

　　“辉映终宵，明月妆成银世界。”

　　“香波满斗，瑞烟笼罩碧琉璃。”

　　“皓月无幽意。”

　　“清风有激情。”

　　……

　　“好了，好了，看来少华你难不倒我们的丽君哟!”孟士元笑嘻嘻地打断了皇甫少华与与他儿子之间的唇舌之战，看着皇甫少华，颇为自豪地夸奖起自己才年仅8岁的小儿子。

　　“是，丽君妹妹果真才华出众，少华自叹不如！”皇甫少华向孟士元恭敬地做了个揖，甚是谦虚礼貌地说道。

　　“你也不错啊！”一旁的丽君由心而发，一张小脸在月光地影射下尽是满脸光华。

　　“丽君妹妹，你原凉我了？”皇甫少华惊喜，这还是今日自后山回来以后，丽君第一次这般正面地与他说话。他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何处？但想来若不是自己在无意之中说错了什么话，又怎会惹得丽君对他冷冷淡淡？

　　“你本来就不曾做错什么事，又何谈什么原谅？”丽君依旧端着一张冷峻的小脸，但那话中所带语气却不再如方才一般清冷。

　　本来，皇甫少华就不曾有错，怪只怪自己想得过多。本来他就该知道他自始至终一直活在一个虚假的身份之中，他不该妄想用自己这个虚假的身份去做他本不该做的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孩子家哪有什么隔夜的仇。”孟夫人笑盈盈地拉过皇甫少华与孟丽君的手相互叠加在一起，以此想让他们冰释所谓的前嫌。此时孟夫人的心也有万分的感慨：若是他家的丽君真是个女孩儿，皇甫少华倒是个不二的女婿人选，只可惜两个皆为男子之身，想来如此也只能做兄弟了吧？

　　手与手相携的那一刹那，皇甫少华那句“天理难容！”的话便如同一道闪电般在孟丽君的脑海中闪过，他猛得抽回了自己的手。

　　“丽君！不可无礼！”耳旁传来孟士元夫妇严厉地声音。

　　孟丽君像做错事的孩童般，低头轻声道：“我，我手疼！”转瞬又甚觉得委屈，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亲到底是如何想法，他们到底是将他当成女儿看待，还是儿子看待？若当女儿看待，他们难道不知男女授手不清吗？怎的就不制止他们以往的行为？这样皇甫少华也不会在他的唇上留下印记，更不会让他小小的心，心猿意马。

　　“对不起，我倒忘了你手上有伤！”皇甫少华忙小心翼翼地拉过孟丽君的小手至自己的手中，怜惜地看起来，那神色中尽含着关切与怜惜。

　　孟丽君任由着皇甫少华将自己的手捏在手中，心竟不再如方才般慌乱，也不觉得如方才般委屈，想来父母亲也深有苦衷的，自己又怎能怨他们，少华更是这事外之人，他又怎知在他这身女儿的衣裳下藏着一个男儿的身子呢？自然也是怨不得他的。罢了，罢了，权当那是一个无心的游戏，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