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谁共》 碧云天

37、同命知己

　　爱的权利？他有着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却唯独没有爱的权利，甚至于没有去爱的机会。

　　“你爱云罗吗？”朱允文明知道结果是如何，但还是开口问了刘奎璧。

　　“皇上，这事你是知道的，又何必再问？”刘奎璧偏过头，看了一眼他身旁这个坐拥着天下的，却内心甚是空虚的皇帝，那说话的口气带着一股子别扭的不耐烦，脸上的神情是清冷，但那对好看的单凤眼中却闪耀中一种无止境的无奈与悲伤。

　　“只可惜往往天不从人愿，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不要就可以不要的，自然有些东西你想得到却偏偏无法得到，所以刘奎璧，朕的爱卿，你还是认命了吧！”朱允文将视线移至亭台四周怒放着的各色花朵，虽然他此时在说着最富有哲理的人生之道，同时也在感叹着即使是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的无奈生活，但那语气却不曾带有一点点的愤慨，只是相反的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哎，习惯了不就好了。

　　“云罗终究是你的皇妹，你难道就眼看着她嫁给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吗？”这下刘奎璧的话里除却了那一如以往的清冷外，似乎还多了几许激然的情绪。即便孟丽君是个与他有着相同性别的男人，但他爱的人永远只有孟丽君，他想娶之为妻同时相揩终老的人也始终只有孟丽君。

　　“可这又如何？这便是她生为一个公主该有的命运，她终究要为了这国家的政治做出一定的牺牲，就如同朕一样，同样要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的稳固牺牲了朕寄以期许，寄于美好的婚姻。”停留在亭台四周花朵上的眼神从方才那死灰般的无奈变成了绝然的愤恨，他身为一国之主，都尚难逃这些恶运，刘奎璧一介臣子，又怎能让他幸免？身在帝王之家，爱与不爱又怎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皇上，不管如何？请解了我与云罗的婚约，就算她嫁给了我，我也无法给她所要的幸福！”刘奎璧突然向着他身旁的一国之君深鞠了一躬，对他行了一个厚厚实实的君臣之礼，那清冷严肃的话中语气带着十足的坚定与坚韧的强硬。

　　他的心只能容纳的下一个人，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别人。

　　朱允文被刘奎璧这突来的话语与突来的举动惊得一怔，心绪流转飞快：你我既是同窗且算得上青梅竹马的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如此，你何不就陪朕尝尝这种建立在政治目的上的毫无爱恋可言的婚姻带来的无奈与悲凉。身为一国之主的朕尚且都不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婚姻，怎能让你独自去偷欢，自由自在地去选择你那相恋多年的爱人，所以刘奎璧，朕的爱卿，你就认命了吧！

　　想到此，朱允文的心里就觉得一阵莫明的欣喜，一种捉弄的心态由然而生，可能是由于心虚，所以说话前故意醒了一下嗓子，想以此来掩饰那因要将刘奎璧硬拉上与自己同命运而产生的心虚：“啊呵，刘爱卿，你难道不知道君无戏言的吗？朕既然亲口为你与云罗赐婚，又怎能轻易将这些话收回，你难道要朕做一个言而无信的昏庸之君吗？”说完此话，朱允文还一扫他方才笑意盎然的神情，特地摆上一副威严十足的君主模样。朱允文虽怀着一种捉弄的心态，但有些事却当真不是他这个一国之君说上一两句话就可以改变得了的，虽然是他亲自下旨赐的婚，可刘奎璧是太后看上的人，亦是让他的云罗皇妹心动的人，作为人子，且是一个万民之表率的皇帝，他不得听从长辈的安排，况且那也是云罗她自己允诺的。再则，他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掌控，何况是云罗的？

　　这一招对于身为臣子的刘奎璧来说十分有效，要么怎会传说“伴君如伴虎”，身为一国之君有的就是这要趋于所有人之上的威严，且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利，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见君王有着多么大的权威，此时的皇上既已面露愠色，身为臣子的他又怎可以再次冒犯他的天威。

　　只是刘奎璧又怎能就此甘心认命，虽是君无戏言，他唯有甘心接爱这段即将强加于他的婚姻，但谁都无法阻止他爱孟丽君，即便是娶了云罗公主，他的心依然无法为此停留。

　　“臣不敢！”刘奎璧尽管心有不甘，但却不得不从命！

　　“爱卿也不必将此事看得过重，要怪就怪你太过优秀，如若你只是市井上一个普通平凡的一介草民，如若你没有那文武兼备的功名，如若你没有那般广博的才学，如若你没有今日吏部尚书的成就，如若你不是顺天候爷的儿子，如若你不是当今皇后的胞弟，那这一切都不会落在你的身上。再则，即便你成了亲，你依然可以三妻四妾不是吗？届时你一样可以去爱你所爱的人，去娶你想娶的人。所以，你又何必与朕过不去，朕的金口一开，所出的玉言就再也无法收回了，你可知道？”朱允文终究还是无法这么硬心肠地去耍弄这个他唯一可以真正交心的好友，所以即便是刘奎璧娶云罗公主之事再也无法更改，且木已成舟，那何不就让他放开了心怀，这样反而不会那么难过与悲伤。他不就是过来人吗？

　　刘奎璧用手拍了拍朱允文的肩，用他那对精致的单凤眼了然地注视着他这位有着非凡地位的知己，然后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带着浓浓的苦涩之味，他知道那就是朱允文身为一国之主的无奈与悲凉，常人往往只能看到他那身为一国之君光鲜一面，谁又知道即便是有着凌驾于天下所有人之上的地位且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人其实内心也存在着与常人一般的喜与好，悲与乐！

　　“你难道不想我一心一意地对待你的皇妹？身为兄长，你竟然怂勇着你未来的妹夫去爱其他的人！”刘奎璧的话语随着他脸上的那一抹苦笑变得略显轻松起来，只是内心里却越加的沉重起来。

　　“你何尝又不是，朕的皇后同样是你的亲姐姐，方才也不见你劝朕要一心一意对你的姐姐的来着？”朱允文也学着刘奎璧的样子拍了拍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小舅子亦是未来的妹夫的肩，同样露出一丝笑意，同样带着浓浓的苦意。

　　于是这其间有了稍稍那一时的沉默，想来是正各自品味着对方所说的话语。

　　许久，朱允文长叹一口气，用一种了然的像是看破了红尘的语气感叹到：“你若只是把婚姻当成是一种成人的仪式，而不曾将其列入与自己相爱的人相揩终老的行列，那你便会看开了，接着心也会跟着坦荡了。”

　　可是，刘奎璧，你真的能看开？心也能跟着坦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