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明珠》楠知北

18、第十八章

　　进宫的路并不远，但那短短的一段路，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沈卉焦急万分，终于到了宫门前。

　　陈女官亲自来迎，看见沈卉又惊又喜，立马跑上前去：“沈医师，你真的回来了。”

　　“是。”沈卉也是眼眶一热，“多年未见……”

　　陈女官打断她，“快，快，先去立政殿，娘娘等着见你，还有十六公主。”

　　沈卉也等不及了，步子都快起来，韩肃英亦步亦趋。陈女官虽然奇怪这两人的关系，但没敢问，只道了句见过韩大将军。

　　待到了立政殿宫门前，远远的，沈卉就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

　　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身着芙蓉色齐胸襦裙，露出优美的脖颈，头上佩戴精美的钗环，流光溢彩整个人耀眼极了。

　　到了近前，沈卉怔怔看着她。

　　鹅蛋脸，杏眼，小小的樱桃唇……她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这么大了，情绪涌上来，她整个人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沈翘听说娘亲来接自己，早就来此等候了。皇后娘娘很好，皇宫很好，但这么多年，她还是想念娘亲。

　　原本以为娘亲已经死了，再也见不到她，谁知道十二年后，还有重逢的这一天。

　　不等她开口，眼泪先涌出。

　　“娘亲——”沈翘伸出双手，小跑过去一头扑进沈卉怀里，哭得伤心极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翘翘了呜呜呜……”

　　她的娘亲模样没怎么变，只是眼角多了些皱纹，肤色黑了些，满脸疲惫。

　　沈卉泣不成声，想像小时候那样把人抱起来，却发现已经抱不动她了。只好轻轻拍着沈翘的脊背，不住道：“翘翘我的宝贝，娘回来了。”

　　母女二人抱着一阵痛哭，丝毫没顾及这儿是皇宫。

　　好一会，哭声才渐渐停了，沈卉捧着沈翘的脸，帮她擦眼泪，笑说：“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这么能哭。”

　　“翘翘想念娘亲，眼泪不听话自己就流出来了。”沈翘抱着她撒娇，“娘亲，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是娘不好，娘之前生病，什么都忘记了。”

　　“哈？”沈翘急了，蹙着眉，“那娘亲现在好了吗？娘亲，我是谁？咱们家在哪你还记得吗？”

　　沈卉刮刮她的鼻子，“娘早就好了，不然怎么恢复记忆来找你。”

　　沈翘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怪不怪娘一直没来找你。”

　　沈翘摇摇头，“我只是难过，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宝贝。”沈卉再次抱住她。

　　母女二人叙话，亲亲热热地抱了一会，沈翘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个男子。

　　这男子四十多岁，一身黑色劲装，身板笔直高大。他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就让人感到一身杀伐之气。

　　男子目不转睛盯着沈翘，眼睛红的不像话。

　　沈翘莫名，这人是谁？好奇怪啊？他是不是在哭？为什么呢？

　　她往沈卉怀里躲了躲，小声：“娘亲，那边有人在看我们呢，他是谁？为何与你一起进宫？”

　　沈卉瞟一眼韩肃英，顿了顿，说：“他……他是韩大将军。”

　　“他就是韩大将军，戍守玉门关数十年，狄人听见他的名字就害怕的那位韩大将军？”沈翘眼睛亮了，满脸崇敬。

　　一时半会，沈卉不知道怎么和女儿说，况且她没想好，要不要让女儿知道这个爹的存在。

　　犹豫时，陈女官催促：“先去见皇后娘娘吧。”

　　“是是。”

　　一行人先走了，韩肃英就这么等在宫门口，望着妻子和女儿的背影，大将军的眼睛又红了红。

　　到了殿内，沈卉跪下，拜谢楚皇后的恩情，又详细说了一遍这些年的经历。楚皇后听完也是感慨万千，问她记不记得当年白马寺起火之事。

　　沈卉道心中有数，她这次回来，除了接女儿，也要清理门户。

　　又说了些话，楚皇后问：“听说你与韩大将军一起入宫？你们二人……”

　　沈卉欲言又止，楚皇后看出猫腻，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也没多问，就让沈卉和沈翘先回蓬莱宫休息。

　　从立政殿出来，又遇上了韩肃英。

　　沈翘亲亲热热地和他打招呼：“韩大将军，多谢你一路照顾我娘，我都知道了。”

　　韩肃英微讶，“你都知道了？”

　　“嗯，我知道，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韩肃英看看沈卉，又看看沈翘，叹气。沈卉无可奈何，干脆心一横，道：“翘翘，他是你爹爹。”

　　“什么？”沈翘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会相信自己和孙大圣一样，都没有爹爹这种话。只是这么多年，翘翘对爹爹的印象都很淡。

　　沈翘摸摸脑袋，“这……他真是我爹？”

　　“是。”

　　沈翘更晕了。

　　韩肃英看着她，一脸慈爱，“你叫翘翘对吗？你出生时我不在身边，让你和你娘受苦了，来日……定要好好补偿，你……”

　　沈卉打断他，“好了，女儿累了，我先陪她回蓬莱宫，过几日就带她回高陵县，将军自便吧。”

　　韩肃英知道，妻子还在生气，也不敢多说，反正来日方长，他只好应下。

　　没过几日，沈翘认回娘亲的事就传遍了皇宫，紧接着，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不胫而走：韩大将军就是沈翘的爹爹。

　　一时间，长安城都沸腾了，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当年韩老夫人不喜沈卉，趁着韩肃英外出期间斩断两人情缘，逼得儿子远走玉门关，数十年不回，她早就后悔了。这次见韩肃英回来，哪里还敢有异议，恨不得立马就把沈翘母女接回去。

　　听说这个消息，最高兴的人数韩沐雅，她就说，沈翘为何和哥哥这么像，原来是父女，沈翘是她的亲侄女，是赵溪然的表妹。
　　东宫这边也是坐不住了。

　　臣子们一直盼着韩大将军有个女儿，这样太子就可与之联姻，稳固地位。这下好了，韩大将军真的有女儿了，还是殿下的义妹。虽说两人小时候以兄妹相处，但人人皆知没有血缘关系，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人人都高兴，但韩肃英却愁的很。

　　沈卉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他只好天天往蓬莱阁跑，韩沐雅也去的勤快，今天给翘翘送宝石，明天送珠钗，一口一个亲侄女。

　　自然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时隔多年再听到沈卉的消息，沈家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翘翘被接进宫，有皇后娘娘庇佑，沈家人不敢动沈卉的家产，但买凶害人的事却是实打实存在的，祁氏和沈仲扬听说沈卉平安归来，夫君竟是韩大将军，慌得终日吃不下饭。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逝，终于到了千秋节宫宴。

　　沈蓉及笄后，嫁给了文寿伯次子，文寿伯是开国县伯，家中虽没落了，但品级还在。沈蓉，祁氏跟随文寿伯一家进宫，终于在宫宴上，再次见到了沈翘和沈卉。

　　景安帝老态龙钟坐在上首，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倒是旁边的太子，神采奕奕。

　　宫宴上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不一会，沈蓉就看见，皇后娘娘冲沈翘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太子亲手端了一盘栗子糕给她。

　　沈蓉嫉妒得面容扭曲。

　　她原以为，皇宫规矩多，沈翘那个小傻子，进宫后肯定这里犯错，那里闯祸，惹人嫌弃，谁知道呢，皇宫众人把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祁氏坐在沈蓉身后，见状，小声道：“沈卉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直不去沈家？过去的事，她不会计较吧。”

　　“大姑姑现在有钱，又嫁给了韩大将军，肯定不在乎沈家那点银子，母亲不用担心。”

　　祁氏心里七上八下。

　　当年沈蓉出嫁时，家里捉襟见肘，她只好拿了沈卉的钱财充给沈蓉当嫁妆，当时想着反正沈卉死了，沈翘在宫里，这事偷偷摸摸做也没人知道。

　　谁知道呢，沈卉竟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宫宴进行到一半，沈蓉看见自己的夫君正和一个年轻的歌姬眉来眼去，她不好发作，起身说出去走走。

　　御花园中，沈翘也偷偷出来了。她被一人拉着，穿花过石，最终停在一处假山旁边。

　　“殿下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沈翘嘟囔，“这儿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李元煦牵着她的小手，“孤好久不见你了。”

　　自从沈卉归来，沈翘就忙的不行，天天都有人来找她，除了韩家人，还有长安不少勋贵人家，就连徐夫人也来了。

　　知道沈翘是韩大将军之女，徐夫人极是后悔。韩家那是多高的门户，若能与之结亲，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徐夫人自责先前有眼不识泰山，看不上沈翘，这回又厚着脸皮来见沈翘了，还备了许多礼物。

　　沈翘：“最近好多人找我，我可忙了。”

　　“韩大将军呢？”李元煦揉揉她的脸，“他对你好吗？”

　　说起韩大将军，沈翘就笑了，“爹爹对我极好，我很喜欢他，昨天还带我去骑马，钓鱼，过几天我们要去城外庄子住几天，听说那里说温泉，热乎乎的可好玩啦。”

　　如今沈卉和韩肃英重归于好，两人住在西平坊，沈翘自然认祖归宗，也搬去宫外了。

　　李元煦有点吃味，“小没良心的，有了爹娘，就忘记孤了是不是？”

　　“哪里？”沈翘说：“我只是最近太忙了，殿下不也没来找我吗？”

　　“孤去过韩家几次，都说你出门了。”

　　沈翘哎呀一声，“我不知道呢，殿下不要怪罪。”

　　楚皇后知道李元煦的心思，前几日问过他，要不要现在赐婚，先准备着，明年就和翘翘大婚。

　　但李元煦想着，小姑娘刚找回父母，这么多年不见，肯定希望多点时间互相陪伴。他可以体谅，决定订亲这件事暂缓下来。

　　这样一来，沈翘是高兴了，他却难受，好几天见不到一面。

　　李元煦走近一步。

　　沈翘娇娇嗔他一眼，“殿下为什么离我这样近？”

　　“想亲你。”

　　沈翘不自觉地咬唇，耳朵也烧起来，却没有后退，“殿下，我们出来很久了，是不是该回去？”

　　李元煦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可以。”

　　“那……那回去？”

　　李元煦只是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亲一下这儿，孤就放你回去。”